“小宋啊,你好,又有什么新的指示了?”王海波依旧很客气。
“王主任,可别这么说,折煞小弟了,哪敢指示,都是请示。还是动能拦截弹的事,飞行控制系统,出了点状况,很有可能不能按照原来我预想的情况和时间节点完成了。我就是想找王主任商量一下,看飞行控制这方面,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王海波的声音传过来:“是要修订完善方案,还是推倒重来?”
宋小兵说:“都还没立起来过,哪来的推倒?就是技术上可能现阶段无法满足那样的精准度,本来有个新技术可以实现方案里的要求,但是……恐怕目前不能使用。看来,在飞行控制上,我们之前估计得过于乐观,现在的情况,就是要从零开始,没有参考的样本,要花时间和精力自己研发了。”
王海波说:“那进度就要大大延后了。飞行复合控制,我们专门下设了一个小组在做,但效果一直不理想。”
宋小兵想了一会儿,说:“王海波主任,那我可以过来看看吗?看看到底存在什么问题?大家还可以坐下来讨论一下。”
王海波高兴地说:“那很好啊,求之不得呢。你什么时候过来?”
宋小兵说:“事不宜迟,我明天就过来。”
王海波想了想,说:“明天周末,你不休息陪陪家人?”
宋小兵笑着说:“孤家寡人一个,工作使我快乐。”
王海波在电话里也笑了:“想不到堂堂宋大博士还是单身,是凭学历单身吗?哈哈,估计是乱花渐欲迷人眼,不知道该采哪朵花了吧?”
宋小兵说:“以前是缘分未到,现在是戈壁到了。在这里,别说花了,草都没有。”
王海波说:“不是还有骆驼刺吗?”
宋小兵笑着说:“莫非还要驼口夺刺?那不是给自己找刺激吗?”
两人都哈哈大笑。
放下电话的那一刻,宋小兵偏偏想起了不知去向的王小邪。
“小邪,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
下班的军号声响起,老范快速起身,说了声:“兄弟们,下周见了。”就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熊锐紧随其后。
唐一梦也关上电脑,收拾了一下私人物品,准备出门。每周末,她都要坐车去航天城,到父母家住上两天,陪老人过个周末。
宋小兵叫住她:“小唐,你今天情绪不对啊。从我一走进办公室,就感觉到你座位那个方位,有一股肃杀之气。特别是在我和范老前辈华山论剑的时候,那股杀气愈甚。怎么的,几日不见,不仅如隔三世,还仇深似海啊。”
唐一梦倒没有笑,只是瞪了他一眼说:“你呀,有时候少说点话,言多必失。”
说完,就再不理宋小兵了,径直走出了办公室。
就在宋小兵还愣在原地,揣摩她话中的深意时,她又回转身,在门口说了一句:“周末快乐哦,明天北京之行一路平安。”
说完,就走了。
“一屋子的怪人……”宋小兵喃喃自语道。
他也拿起行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回到了宿舍。
放好行李,他下楼到饭堂随便扒拉了几口饭菜,便又回到了宿舍。
今晚,他不想去办公室加班了,想好好休息一下,整理一下思路,养足精神,明天去航天二院以后,又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如今,他住的地方,已经从临时宿舍,搬到了单身宿舍楼。
晚上九点多,宋小兵拧亮台灯,坐在了书桌旁。
他默默地掐指一算,这是他在军中度过的第10个年头。
环顾了这个不足十平米简陋的单身宿舍后,他静静地点上一支烟。
这时,窗外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久未修葺的屋顶开始如约侧漏。
这座80年代建成的筒子楼,在21世纪依旧保持了艰苦岁月中的古朴,历经风雨却从不雕琢,在荒凉的戈壁上,坚守着儿时那熟悉的味道。
宋小兵旋即拿出脸盆、水桶等大小不一的打击乐器,“滴滴答答”的靡靡之音瞬间浪漫满屋,营造出一种只能在古诗中才能体会的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绝妙意境。
时空交融,听着这首来自天际的雨夜室内奏鸣曲,他的内心充满了安详和宁静,理想信念再一次得到了升华和洗礼。
每次从一楼走上三楼,他都能闻到南来北往的味道。
一楼老刘的家属厨艺日益精进,稀饭中的糊味明显淡了许多;二楼李大婶的臭鳜鱼始终就是楼道里的噩梦,让他分不清到底是上菜了还是厕所堵了;三楼宋大妈的猪肉炖粉条发挥得依旧稳定,快一个月了,没怎么换过菜谱,光闻着味他都能摸清调味料的搭配了。
这就是舌尖上的楼道,足不出户就能领略各地的味道。
隔壁老王家小孩的哭闹打断了宋小兵的思绪,他掐掉手中的烟,端着脸盆走到楼道公用的浴室想洗个澡,看了看热水器上的指示灯,只剩冷水了,一定是大龄剩女小高刚洗完,她每次都洗得倔强而仔细,从不给他留下一滴热水,让宋小兵明白了滴水之温要两小时后起效。
公用厕所的门还依然紧闭,老孙常年加班落下了便秘的毛病。宋小兵叹了口气,趁机锻炼了一下尿道括约肌,用真气强逼尿液回流了几厘米。
另一边的小冯弹起了心爱的吉他,旋律中弥漫着苦闷和忧愁。这是个勤奋上进的孩子,毕业6、7年了,和宋小兵一样,依旧孑然一身。在这人烟稀少的戈壁腹地,想要找到心仪的另一半,别说人了,连骆驼都难。
所以,这里的军人,都把结婚留给了最传统的仪式:相亲。
这时,手机响了,宋小兵一看,是王剑秋的电话。
他赶紧回屋,关上房门,接起电话:“喂,主任您好。”
王剑秋的声音飘过来:“小宋,你回去了?”
宋小兵说:“是的,主任,我主要想给你报告一下去广州的一些情况。”
王剑秋说:“电话里就不用了,等我回来再说吧,你继续把方案完善下去,我回来后,再一起探讨一下。”
宋小兵说:“好的,主任,还有个事想给你报告一下,我明天计划去航天二院,找王海波主任聊聊。”
王剑秋爽快地说:“去吧,你们好好碰一碰,争取拿出一个完美的方案,不要让李老失望。”
电话挂了,宋小兵一头倒在床上,舒服地伸了伸懒腰,脸上露出了笑容,明晃晃的白炽灯泡就在他头上晃啊晃。
他又忽然从床上坐直了身体,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回味着刚才王剑秋的话,喃喃自语道:“不要让李老失望?什么意思?……莫非,主任已经失望了?”
他想了一会儿,想得脑袋生疼,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继续往床上一躺,心想:“不想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自从干了反导,整个人都变得疑神疑鬼了。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问心无愧。爱谁谁。”xǐυmь.℃òm
这一夜,他睡得很香,梦到了王小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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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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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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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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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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