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晃过春华秋实,夏至冬雪,又是一年的春天。公主府花园里沉寂一冬的花草树木纷纷翻绿了,青嫩的颜色让人赏心悦目。
暖阁里还烧着地龙,阳光透过琉璃窗照进来,屋子里温暖而明亮,长公主慵懒地躺在临窗的暖炕上看着屋子外的春景,右手端起红方木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却皱起了眉头。她看着杯中飘荡的几片茶叶,若有所思。
放下茶杯,萧情眼神一怔,随即便道,“撤了吧。”
大丫鬟侍雨极有眼力的命人将桌上的雨前龙井撤下去,换上几道最近长公主食用次数颇多的糕点。
到了辰时三刻左右,侍月抱着大概九个多月大的承安郡主来暖阁,长公主见女儿过来,面色一下子透出几分暖色,从侍月手中接过孩子,顺手掂了掂,“承安身子骨真结实。”
承安扭过身子,看着自家美人娘亲,一下子咧开了嘴,呵呵笑了起来。然后极其主动的在长公主脸颊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长公主长得极美,白净的瓜子脸,黛眉如山,一双眼尾微微挑起的凤眸,红唇饱满,脸颊因为喜悦透出微微的红,乌鸦鸦的长发随意的挽起,发间插着一只桃花玉簪,通生的气质大气又娴静。
萧情被承安逗乐了,一双凤眸笑弯了起来,轻轻戳了戳怀中女儿的脸颊,“染染,唤声娘亲来听听?”侍月和侍雨两个丫头在旁边看着长公主和小郡主的互动,面上都满是笑容。
承安听到美人娘亲温柔的声音,看到了她眼底带着戏谑的笑意,板着一张包子脸,一脸严肃,似乎是在纠结着怎么发这个音。
见她这副样子长公主笑得直接弯下了腰,然后哄道,“染染跟着娘亲念,娘——娘——”,承安见状连忙奶声奶气唤道,“娘娘娘娘......”连续唤了好几声,到了最后似乎有些走音了。Χiυmъ.cοΜ
长公主原是想逗逗承安,也没成想到她真能叫出来,一般孩子这般年纪就开口说话的真是很少的。
见公主高兴了,侍月也在一旁凑着趣儿,笑道,“小主子可机灵着呢,奴婢只平日里在一旁儿念叨几句,小郡主就记着了,还唤的这般清楚。”
侍雨也笑呵呵的接了句,“老话说,九爬周会说,十二会走,小郡主这般早开慧,足见聪慧。”
承安见大人们忍不住夸奖她,倒是满不在意,一扭一扭的在暖炕上爬来爬去,自己玩的倒是很欢。心里却是想着,方才那声“娘”她私下里可是练习了许多次,只盼着她的公主娘能早点教她认字读书,好让她早点了解这个朝代这个世界的情况,好让她心中有点谱。
长公主时刻注意着承安的状况,免得女儿一不小心掉下榻,状似无意的问道,“郡主的周岁宴宫里怎么安排的?”
侍雨近几日跟在褚嬷嬷身边上上下下忙活这周岁宴的事,听到公主提及,连忙复命,“太后懿旨要大办,皇上还特意下旨,除了让各个王府的嫡子嫡女进宫,还有各个府里的有诰命在身的夫人......”
侍雨随后念了具体的名单,当念到“......摄政王携二子”的时候,长公主面色一瞬间有些苍白,但是很快又调整过来,没有一人发现。
摄政王百里琰娶顾氏女为妃,顾氏产下二儿子百里巡伤了身体,没熬过一年就过世了。之后摄政王为了两个儿子,一直独身,未曾续弦。
世人皆言靖王一脉向来情有独钟,只此一生唯一人耳。
百里琰,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了。
长公主萧情眸色加深,眼中晦暗不明。
整个梁京城除内外皇城共有一百零八坊,星罗棋布,纵横分布,石路贯穿其中四通八达,如同蛛网般延伸至梁京的各个角落。
朝廷官署大多位于城北,所以王公贵族大多住在附近的坊中,像京都谢家这样的世家大族的府邸甚至占到整整一条街,而靖王府算是个例外,摄政王百里琰居住在城角一隅,地势偏高又远离市集,附近人烟稀少,十分清幽。
府中有座重霄阁,笔直的矗立在前院书房后,碧瓦未甍,檐牙高啄,东堂坐见山,西室可采云,论风景,恐怕皇宫之中都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
百余年前,大梁高祖皇帝起于微细,得先代靖王百里廷相助,二人携手拨乱世反之正,平定天下,百里廷拒为帝,后封为靖廷王,赐敕造靖王府,代代世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靖琰王百里琰扶持十岁的幼帝梁慎帝登基,尽心尽力辅佐近十年,后还政于慎帝,当时传为一代君臣佳话。
重霄阁内,摄政王坐在大书桌前,面前是前线传来的密报,密报上是近日来和夷族的战况,张将军带领的百里军嘉谷关大获全胜,还有一小拨的夷族小军需要后续清除,其他无恙。
百里琰提笔蘸了些墨,将捷报写进奏折,并提出建议,大西北嘉谷关原守将骠骑将军赵绍琛战亡,张将军可代守嘉谷关。
放下笔,他心中突然有些疑虑,走到书架前翻出西北布防图和嘉谷关地势图,再与密报一一对照,陡然发现不对劲。
嘉谷关易守难攻,且此次夷族骚扰边境与往年并无不同,仅仅只是为了抢些粮食过冬,他曾与赵绍琛共事过,赵将军领兵能力绝不下于张将军,为何张将军如此顺利扫除夷族,而赵绍琛却折戟沉沙,马革裹尸。
赵绍琛的死,不简单啊!
他凝神沉思片刻,剑眉往下一沉,眼神忽然一暗,“赵绍琛好歹也是镇国嫡长公主的驸马......”
百里琰看着墙上与整个书房格格不入的青霄神女图,看着落款上他自己的名字,自嘲一笑。
他的死简不简单,要操心的人再怎么样也轮不上他。
这时,重霄阁楼下传来少年的惊呼声,还伴随着兵器相撞的声音。百里琰广袖一扬,浑厚的内力将窗叶震开,行至窗边。
只见楼下有两个少年在比武,一个白袍广袖手执长剑,姿态俊雅风流,举手投足间可见一个“儒”字,而另一位小少年个头要比那白衣服的矮上一大截,不过五六岁左右,穿着红色暗纹的劲装,手执银枪,眉眼动作之间,透着锐不可当的少年傲气。
二人见重霄阁窗边站着的玄色身影,收起攻势,弯腰行礼,“参见父王,请父王指教。”
百里琰看着白衣儒雅的长子百里述,红衣倨傲的幼子百里巡,微微点点头,长子沉稳有礼,胸中自有丘壑,有儒将之风;幼子锋芒毕露,聪慧过人,有勇将之才。
“述儿的剑战意不浓,处处皆为对手留有退路。巡儿攻势虽猛,却疏于防守,空门大开。”百里琰随意几句话便点出二人不足,眼睛一眯,这也是这两人性格上的不足。不过,两人年纪尚小,还可打磨雕琢。
“儿子受教!”百里述与百里巡异口同声道。
“上来吧,为父有事要交代你们二人。”
过几日宫里要为镇国公主的女儿承安郡主大办周岁宴,靖王府收到帖子,两个嫡子需进宫,皇帝的兄弟所剩无几,膝下也没什么孩子,所以述儿和巡儿也没有什么同伴,而靖王府又没有女主人,这进宫的大小事宜只能由他这个父王慢慢交代给两个孩子。
尽管他交代的仔细,却也没有料到这周岁宴的“事态突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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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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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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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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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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