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走,太子就觉得这屋子里冷清不少。
总算喝完了药,他手点了点椅子,“刘院判,坐。”
“给本宫说说,本宫这到底是什么病,莫小姐是怎么为本宫治的?”
刘院判不敢隐瞒,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着太子神色,心都提了起来。
太子微合着眼睛,面无表情,似乎是在听着别人的事,直到刘院判讲完,他才轻声道:“刘院判,本宫有一个不情不之请。”
“太子殿下请吩咐。”
“这件事情先不要对别人提起,等本宫回京之后,自会向父皇说明。”
刘院判垂首弯腰,“草民已经告老还乡,待疫症之事结束以后,就要启程回老家,今生都不会再回京了。”
太子牵了牵嘴角,“刘院判辛苦了。”
刘院判退出屋子,太子手猛地一收,紧紧抓着身下的薄被,手背上的青筋都迸起来。
常公公悄无声息的进来,一抬眼看到他,急忙快步上前来,“太子殿下,您……”
太子扫他一眼,眼底的情绪如同厚重阴冷的云层,遮住天日,压得人喘不过气。
常公公腰弯得更低,大气也不敢喘。
太子沉默许久,什么也没说,眼底的情绪又慢慢散去,像是滔天巨浪退去,又暂时归于平静。
“常公公,你会唱小曲儿吗?”
常公公一愣,太子的思维太快,他有些跟不上。
“殿下,老奴……”
“就是那种,似乎是讲相思和情意的,不是很露骨,但听得出情意绵绵。”
太子说着,脑海中浮现莫颜那日独自哼唱小曲儿的样子。
常公公笑着摇头,“老奴这把年纪了,可不会唱这些,太子殿下闷了,想听曲儿了?”
太子躺下,闭上眼睛,含糊的“嗯”了一声。
见他倦了,常公公轻轻为他掖了一下被角,正欲无声退下,太子闭着眼睛道:“本宫生病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父皇和母后也不行。”
“……是,老奴遵命。”
常公公退到门外,一阵风吹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子一直都知道,常公公私下和京城有联系,只是今天才点破。
心疾!他竟然患有心疾!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多年,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难不成真的是天生的?那母后可知道此事?
父皇应该是不知道的,否则,应该不会这么早立他为太子。
太子心里惊怒交加,不断提醒自己,无论如何,不能乱,不能慌。
踏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
莫颜和端九离回到院子,小肉包撒腿跑过来,扑到她怀里,“姐姐,我好想你呀!”
她的小脸又白又嫩,小嘴也肉嘟嘟的,小胖手捧着莫颜的脸,黑葡萄似的眼睛不停的忽闪,睫毛都快要扫到莫颜的脸。
莫颜的心都要萌化了,轻轻蹭蹭她的小鼻子,“是吗?这么一会儿就想我啦?有多想?”
小肉包展开手臂,提了一口气,“这么这么多!最多!”
莫颜哈哈大笑,“说吧,想吃什么了?”
小肉包大眼睛眨了眨,不可思议的问:“你怎么知道?”
莫颜好气又好笑,“我当然知道了!”
小肉包叹了口气,小手拍着肚皮,“唉,我也不想吃,可是肚肚不听话,非饿,我有什么办法?要不然这样吧,我就吃一块桂花糕,不惯着它,好不好?”
莫颜忍俊不禁,端九离都忍不住笑了,忽然想到小饭馆里的老板说,这小肉包和莫颜是他的女儿和娘子,笑容更加深了几分。
他想着,等到回京之后,得好好和父皇说说,赶紧和莫颜订婚,能把她早点娶回家更好。
莫颜不知道他的心思早转到这上面去了,放下小肉包去小厨房做吃的。
端九离在她身后跟着,对她说起端六辰去看过太子的事。
“他这两天都没有出现,太子一病就来了,绝对有鬼,而且你和侍卫都拦着,他越是见不到,越会觉得太子病重,他不会甘休的,瞧着吧,肯定还会有……”
莫颜抬眼看到端九离,他眉头微拧,眼睛盯着她。
“你这么的看着我干嘛?我脸上弄脏了?”
端九离没说话,忽然上前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脸。ωωω.χΙυΜЬ.Cǒm
莫颜瞪大着眼睛,感觉温润的唇在脸上一触即收,虽然只是一下下,但那股轻柔的麻痒很快就蔓延至心底。
“……你……我……”
端九离自己也愣了愣,心里暗自懊恼,真是疯了,明明是他自己说起端六辰的,可不知怎么的,一听莫颜分析端六辰的行为,他就觉得酸得很,就想……
刚才脑子一空,就吻上去了。
“有……桂花糖,你脸上,”端九离指指她的脸。
莫颜:“……”
暧昧、甜蜜又有一丝丝尴尬的感觉在两人之间散开来,还没找到合适的话题,小肉包嘻嘻笑了一声,倒腾着小短腿扑到莫颜身边,“摇儿也要吃桂花糖,摇儿也要甜一下。”
端九离:“……”
他清清嗓子,耳朵微微泛红,转身……溜了!
莫颜气得发笑,这个家伙,竟然就这么跑了!
……
当天晚上,莫颜带着小肉包睡觉,本以为苏酥会再次来要人,毕竟她这两日一到晚上就来。
但今天并没有,莫颜还觉得有点奇怪。
她睡前又把苏酥的前世好好想了想,大概是太过忧思的缘故,睡着没多久就开始做恶梦。
梦中有一只凶猛的大鸟,非鹰非鹞,身上的羽毛倒是华丽,但一双眼睛满是杀机,利爪如钩似铁,十分锋利。
它从天上直扑而下,翅膀展开,遮天蔽日一般,一双利爪直抓向太子的心脏!
太子躲闪不及,一颗心被整个剖出,还在扑通扑通的跳动,淋漓着黑色的血。
这场景太过惨烈,莫颜惊呼一声醒来,看着屋顶和身边的小肉包,她捂着胸口不断的喘着气,身上的冷汗已经把小衣湿透。
她轻手轻脚下了床,到桌子边倒了杯水,饮了几口才觉得心神安稳了一些。
窗外月光似水,夜色安静。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心口,真是奇怪……为什么,会梦到这个?
而且,太子的心和血为什么是黑色的?
想了半天,她又觉得自己可笑,只是一场没有原由的梦,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晃了晃头,又爬上床睡觉。
此时夜色深深,太子院子里闪出几条人影,走在最前面的人略弯着腰,面白无须,引着后面的人从后门出去,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在一条巷子口停下。
“太……公子,到了,您请下车吧!”
太子穿一身海蓝色锦袍,外披着黑色带兜帽的斗篷,一言不发的下了马车。
常公公在前面引路做着介绍,“公子,这浙州城里唱曲儿最好的姑娘都在这里了,她们身子都还干净,嗓子也好,定有您喜欢的。”
太子垂眸看着脚下的石砖,他喜欢的?
他喜欢的,现在可不在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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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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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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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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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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