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滚到一边,他至此也没闭上眼。
阿十提刀冲到莫颜身边,身上的冷汗还没退去,“小姐,您怎么样?”
他说话的时候,舌头都在打结。
莫颜浑身是血,有她的也有那个瘦子的,“没事,皮外伤,不碍事,你快去帮别人,尽量减少伤亡!记得留下个活口。”
匪徒还剩下三个人,阿十带着满腔的怒意,杀力大涨。
没多久,二死一伤,伤的那个被阿十捆得结实,又摘了下颌骨。
月儿扶着莫颜,莫颜看着自己的护院,死了两个,重伤一个,剩下的都有轻伤,说是轻伤,也是豁开皮肉见了骨头,得休养好长时间。
她心里很难过,死了的那两个都还年轻,正是大好的时候,却丧命在这里。
“回去好好查一下他们的情况,好好安葬。”
“是,”月儿应道,“小姐,奴婢扶您回去吧。”
莫颜看着烧得只剩灰烬的那片药田,重重吐了口气,“我们还不能大意,匪徒一共有十个人,来了七个,应该还有三个人才对。”
护院们脸色微变,虽然说只是三个人,但战斗力绝非他们这些人可比,何况还都带了伤。
阿十上前,垂眸小声道:“小姐,方才……属下跟着李亮出去的时候,私下联系暗卫,最多一个时辰就到了。”
莫颜微松了口气,“这样最好,大家尽快上药,找安全的地方藏身,再撑一撑!”
莫颜也没有休息,找了个地方上药,月儿看着她血肉模样的肩膀,眼泪哗哗的流下来,手指都抖得厉害。
“别哭,没事,这伤看着吓人,实际上没什么,用不了多久就好了。”
月儿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泪,咬着嘴唇给莫颜上药包扎,看到莫颜白了脸,她恨不能以身相待。
“小姐……奴婢真是没用,没用!”
她紧紧握住莫颜的手,浑身都绷不住微微发抖,“小姐,您快去躲起来,别再出来了,奴婢……奴婢换上您的衣裳!奴婢死不足惜,您得好好活着啊小姐!”
莫颜心头疼得发涩,这个傻丫头,平时胆子小,但一到紧要的关头又不要命的护着她。
莫颜为她抹抹泪,“好月儿,我们都得活着,小姐还要带你过好日子,不能随意就死了,快别哭了。”
此时已是寅时,用不了多久天就该亮了。
但愿,今夜的惨烈到此为止。
这个念头刚刚一冒出来,数道凌厉的声响割破空气而来!
紧接着有人一声惨呼。
莫颜豁然站起,就见从院墙外越进三个人来,他们手持强弓,十数支箭扎进地面,其中一支射中了一个护院的大腿。
阿十已经跳过去和其中两人斗在一起,剩下的几个护院强撑着围攻一个。
莫颜想过去帮忙,她力气虽然不及那些护院,但若论招术她也能出一份力。
“小姐!”月儿拉住她,苍白如纸,浑身都僵了。
她捡起一把钢刀,用力握着,义无反顾挡在莫颜身前,“要死也得让奴婢死在您前面!”
莫颜用力握握她的手,大步冲了上去。
阿十回头瞧见她,眸子一缩,连打连向她这边来。
莫颜和他靠在一起,两人彼此照应又不至于单独被俘,是目前最好的方式。
为首的人右眼上方有道伤疤,吐了一口吐沫道:“哼,老子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竟让我们这么多人折在这里,闹了半天,只是这么几个草包,还有两个娘们儿!”
另一人手指弹了弹手中剑,软软的剑身冷光闪烁,像一条乱舞的银蛇,“谁说不是呢?啧,这要传出去,我们的脸都不用要了。”
“还有什么说的?杀吧?!早杀早完事儿,这药田被烧了,总得拿几个人头回去交差吧?”
“杀!”
对方猛然发动攻击,速度、力道,全部都齐齐大涨,完全不是莫颜所能招架!
她的脑子有些发空,手脚完全不受脑子控制,动作几乎都出于本能,两个险险擦着剑尖而过。
阿十忽然趁机冲她说了句什么,她找机会摸出一个纸包顺风一抖。
白色粉末落到刀疤脸的眼睛里,他痛呼一声,一手去捂眼,阿十趁机一刀!
剩下的两人一怔,眼中凶光大涨,不约而同的都冲着莫颜杀来!
阿十现在已经如同血人,他一边护住莫颜,一边大喊,“退!”
话音落,剑已经到了,阿十伸手臂一挡,剑穿过他的手臂,热血飞溅到莫颜脸上。
月儿大叫一声,捧着刀过来挡在莫颜身前。
匪徒一脚把她踢翻,举刀就跺。
莫颜眼睛霍然睁大,眼底几乎迸出血来,“月儿!”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唰!”一支羽箭呼啸射来!
正欲刺杀月儿的人侧身避开,扭头望去。
从院墙外来了三个黑衣人,他们一言不发,身形敏捷凌厉,手里拿的是和阿十一样的刀,个个身后背着硬弓,目光平静无波,但只一眼,就让人觉得身子仿佛被冰水浇了个遍,寒意直入骨髓。
“什么人?”匪徒三人退到一处,顿时意识到黑衣人绝非等闲。
黑衣人依旧不说话,手中刀光一闪,已经飞身冲着他们杀过来。
三个匪徒大吃一惊,单看对方这攻势,他们就意识到要糟!
再想转身跑已然来不及,三个黑衣人如同猛虎蛟龙,转眼就要了他们的命。xǐυmь.℃òm
莫颜用力一闭眼,心头的那口气一松,危机……总算是过去了。
尚嬷嬷她们也都安然无恙,看到莫颜的伤,心疼得不得了,一个劲儿掉眼泪。
天光渐亮,莫颜也没有时间休息,三个暗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莫颜没问阿十,只问他伤势如何。
阿十无所谓的笑笑,“无妨,一点皮肉伤。”
“小姐,属下去了一趟那个小院,李朝也被杀了,尸首被扔到小院的枯井,还有李明,现在还在咱们后院,您看该如何处置?”
“报官,”莫颜斩钉截铁,“李明不配为读书人,把他和陈家人一起送去这里的官府,记得拿上太师府的凭信,给他们四个人脸上刺字!”
“是。”
在脸上刺字,陈家人就算侥幸服刑以后还能出来,再当奴才也找不到好人家了,而李明,也彻底没法再考什么功名,就连给找份体面的事做都不能了。
这些人,一点都不冤枉。
阿十把一样东西拿出来递给她,“这是属下在那个小院子里找到的,您请过目。”
莫颜接过,是一个半旧的钱袋子,里面还有一块圆形牌子,漆黑发亮,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上面的花纹雕刻繁琐,她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小姐,恕属下直言,那些人可不像是镖师,”阿十手臂上还扎着绷带,“镖师做的也是生意,护送东西平安送达即可,即便有人抢劫,大多也不会做得太绝,因为镖师行走江湖,人脉极广,犹其是大镖局,多数是官、匪两路通吃,所以……”
莫颜手指摩挲着那块牌子,凉凉开口,“所以,镖师大多不会取人性命,而昨天晚上那几个匪徒,却是通身的杀气,招招要致人死地。”
阿十躬身,“是,小姐所言极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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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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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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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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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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