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楼中一亮,安夏清脆的声音唤道:“褔叔,点好了!”
福禄应一声,露出个慈孝的笑。晚云看的出他是真喜欢安夏。
他领着晚云上楼,笑道:“多亏娘子给我那笔钱,我买下安夏之后,又寻到一个安国人。”
晚云道:“褔叔日后就专程寻失散的安国人好了。”
“不瞒娘子,我正有此意。”福禄惊喜道:“我们安国人把族人都当家人。我就喜欢家人围在四周,高高兴兴的。我们一起吃饭时会唱歌跳舞说故事。”
他说罢,转了个圈,舞了两下。
看晚云笑嘻嘻的,便道:“日后叫娘子一道。”
晚云道谢,将手中的两颗菜递给他,跟他说隔壁妇人的关心。
福禄高兴地说:“街坊邻里对我等都好,对了,还有个小娘子三不五时会过来瞧瞧,娘子也认识。”
“何人?”
晚云想起那段被张玲珑的父亲张冼上门说亲的往事,不由得哂笑,问:“她如何了?”
福禄邀她落座,道:“她似乎对姚郎有些意思,屡次前来打探姚郎的消息。”
还真是个真性情的女子。姚火生出了那样的事情,必定早就不是张冼的备选女婿了,可她还一厢情愿地来找姚火生,想必是动了真感情。
可过了会,她又感慨自己当真魅力单薄。张玲珑前脚还信誓旦旦说非晚云不嫁,后脚就被姚火生那妖孽勾走了……
福禄继续说:“张娘子昨日还来问我姚郎被处死一事。”
晚云听罢,垂眸喝了一口茶,问:“褔叔是如何回答她的?”
福禄沉重地叹息一声:“我说姚郎泉下有知,若知道有人惦记,会高兴的。”
晚云沉默了一会,也跟着叹口气,道:“我有时觉得,姚火生还活着。”
福禄也苦笑:“我何尝不是这么觉得呢?”
二人一时无言。
晚云多少有些拿不准福禄和姚火生的关系。表面上,姚火生似乎把他保护的很好,什么时候也不叫他知道、更不让他参与。可晚云不确定是否真的如此,所以多少有些试探之意。而福禄自始至终表现得毫不知情,甚至并不知晓姚火生未死,并且已经返回西海国一事。
这是第二回试探,晚云依然看不出任何隐瞒的痕迹,心想此人或许真的可信。
“瞧我,说起了褔叔的伤心事。”晚云微微一笑,“说点正事。方才我看正门上贴的封条,看来都督府的人来过?他们可曾为难褔叔?”
福禄敛起伤感,打起精神,拱手回:“来过了。多亏娘子的计谋,我早早和各个铺子的掌柜打好了招呼,他们都是精明人,知道怎么做。都督府的杜府尹不曾为难我等,问了话之后,就放我等回来。他说,铺子还得先封着,等官府查验清楚,将一应文书处理了,自可重新开张。只是,我昨日去都督府问查验大致需要多长时间,那里面的府吏说,都督府眼下正忙碌,让我等耐心等待。”
晚云点点头。
前两日,都督府为了找鄂伦,把人手都打发出去寻访了,自然是忙碌。
说到这里,福禄忽而低声道:“邻里都说,城中各坊都是官府的人。我想起姚郎出事那时也是这副光景,是否出了什么事?莫不是谁又叛变了。”
晚云笑着说:“没有,哪来那么多叛变……”,忽而她声线一顿,看向福禄。
福禄也诧异地看着她,便看她掐着手指,嘴里念叨着时日,而后问:“若我没记错,福叔是三月初四从沙州府出发的?”
福禄想了想,拱手道:“正是。”
她怔了怔,竟然这样巧。
薛鸾出事的日子是三月初五,福禄若三月初四从沙州出发,三月初五则刚好到瓜州。
而截走薛鸾的人乘的是马车,马车必走官道,与福禄是同路。
她顿时觉得福禄这里兴许有这些线索。
她赶紧放下茶杯,和福禄简要说起瓜州之事,并问:“褔叔替我好好想想,路上可遇见了什么行迹可疑之人?”
福禄蹙起眉头,念叨着“形迹可疑”,而后扬声唤来安夏,让安夏一道回想。
福禄缓缓道:“如果光说马车,在下确实遇到了好几辆。开春了,路变得好走了,人也不少。其中多是要往中原的路人,大包小包,携家带口也正常,说不上形迹可疑。我一时想不起来。安夏想到什么?”
安夏挠挠头,犹豫片刻,道:“倒不是遇见什么人,是个物件。我随褔叔在路边茶寮歇息时,曾在地上看到个东西闪闪发光,便捡起来。我以为是无主之物,便没有告诉褔叔,自己偷偷收起来了。”
晚云道:“速速取来看。”
安夏回屋子里取来,晚云接过看,是一小片贝壳,打磨得异常光滑,泛着淡粉色的光泽。
“这物什……”晚云左看右看:“是项链上的坠子?”
“是首饰上的嵌片。”福禄看了一眼,笑道。
晚云这才想起福禄的身份,想必他对奇珍异宝很在行,于是提给他,道:“褔叔替我看看,这东西长相不凡,可是有来头?”
福禄并不用手,而是回身拿了个小木盒,从里头取出个镊子,夹起那贝片细细打量。过了一会,他露出诧异之色,问安夏:“果真是在路上拾到的?”wWW.ΧìǔΜЬ.CǒΜ
安夏道:“正是。”
晚云看着福禄的神色,忙道:“福叔看出些什么?”
“此乃西域所产的琼贝,从大秦而来,乃珍稀之物,非寻常人家可有。”福禄道,“娘子请看,此物打磨均匀,质地通透,乃琼贝中的极品,说是宫廷之物也不为过。”
“当真?”晚云有些许兴奋,转而问安夏:“你说说看,是何时、又在何处的茶寮捡到这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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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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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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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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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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