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焕笑了笑:“放心吧,有我在,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沙州。”
*
午饭才过,楼月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方才去找那护卫,方知那护卫也失踪了。”他端起一杯水,猛灌一口,对裴渊道。
裴渊蹙眉道:“他不是俘虏么,竟无人发觉?”
楼月回:“他在途中得了病,被送到了随行的医帐里。今日他们主事去医帐寻人,才发现早已不见了踪影。”
孙焕道:“如此说来,他很可能就是珠儿的帮手。”
裴渊问:“此人是什么身份?”
楼月道:“此人名唤鄂伦,在同僚中口碑不好,说他唯利是图,是靠着皮囊吃软饭的浑人。不过他长相尚可,又能说会道,很得珠儿的欢心。珠儿亦在升迁之类的事上帮过他不少。”
孙焕对裴渊道:“如此说,他们二人带走薛鸾,兴许是为财?”
裴渊不答,沉吟片刻,对楼月道:“请典狱找画师,描出鄂伦的肖像,发往河西道各州,悬赏捉拿此人。”
楼月应下。
“悬赏多少?”一直沉默旁听的晚云忽而问道。
裴渊转头看她,发现她眼神发亮。
“能有多少,”楼月道,“一般通缉也就五十贯。”
晚云摇头:“沙州来往的都是生意人,消息最灵通的也是生意人,五十贯打动不了他们。若想尽快找出此人,还是加价为好。”
“五百贯。”裴渊断然道,“便这么定了,去吧。”
楼月再度应下。
晚云却忽而来了兴致,说要去看看那画像长什么模样,跟着楼月一道离开。
没多久,她拿了一张画像,去回春堂找到袁承。
“快让你河西的弟兄们去找此人。”她兴冲冲道,“这是官府悬赏,若找着了可得五百贯,来年你和菁菁成亲,可以置一处新宅院,不要白不要。你我自己人,先给你个小道消息,不用谢。”
袁承哭笑不得,拿起画像看,目光却忽而一亮。
“我似乎见过此人。”他说。
晚云正诧异不已,道:“你见过?在何处?”
她这一问,袁承却些犹豫:“这画像也画的太简陋了,嘴还是歪的……”
“别管这个。”晚云赶紧道,“你在何处见过此人?”
“自然就是在沙州城里。”袁承道,“我与此人擦肩而过。因着他是戎人扮相,又长得颇是标致,我便多看了一眼。”
晚云了然,想了想,对袁承道:“此人兴许找过郎中,且看的是妇科。我想着,沙州城也没有比回春堂更好的去处,你能否带着这画像去让主事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郎中见过此人?”
袁承问:“娘子之意,这画像中人所找的郎中,就是给珠儿娘子找的郎中?”
晚云点头:“我正是此想。”
袁承摇摇头,道:“娘子猜错了。给那位叫珠儿的娘子诊病的大夫找着了,主事正亲自去请,稍后就送到了瓜州府去。”
晚云有些错愕:“这么快?”
袁承笑道:“其实昨日就找着了。只是郎君今天早晨才收到九殿下放人的消息,所以今日才把人交出来。”m.xiumb.com
晚云咋舌,也笑笑,无奈道:“师兄果然老谋深算。”
“该说娘子老谋深算才是。”袁承道:“郎君说,这都是娘子的主意,他还夸娘子清醒来着。”
晚云怔了怔。这想法,她确实也曾有过,不过她是对谢攸宁说的。
“师兄见过谢将军?”她问道。
“昨日夜里见到的。”袁承道,“谢将军是个实诚人。”
晚云全然明白过来,在心里长叹,谢攸宁那傻瓜,被师兄套得牢牢的……
她低头又看到那画像,沉吟道:“不过,郎中找着了又不是人找着了,这五百贯你我还是有机会的。来都来了,还是找那郎中前来问话。”
“是。”袁承恭敬答道。
*
谢攸宁猜的不错,珠儿确实找了个江湖郎中。
回春堂主事的话语非常委婉,说此人的住处清幽僻静,俨然世外高人。
裴渊看了看那朱姓郎中的落魄样,稍加询问,便知道他的住处十分偏僻,与乞丐无异。
这就对了,越见不得人,就越是他们想知道的。
这朱郎中想必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先是官府登门来找,后来被带到州府的大堂之上。他岂见过这等阵仗,料想是犯了大事,吓得瑟瑟发抖,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楼月主审,让人将两幅肖像交给他,道:“那日来寻你诊病的宫人可是这两位?”
那两幅肖像,一副画的是鄂伦,另一幅是珠儿。
朱郎中哆哆嗦嗦地仔细看,忙回道:“是这位娘子不错,可是这位郎君……这嘴是歪的,小人看不出来。”
楼月唤来典狱。
那典狱不敢怠慢,忙带着画师,去找见过鄂伦的人修改。等到修改好的画像呈到面前,朱郎中捣蒜似的点头,“确实无疑。”
“当日之事,你细细说来。”楼月道。
朱郎中想了想,结结巴巴道:“当日,画像上的娘子戴着羃离,到小人住处来;这郎君跟在她身后,像个仆从一般低着头,半句话也没有说。”
“他们二人关系如何,便是主仆一般?”楼月道。
“却也不是。”朱郎中道,“小人也是看过无数病人的,知道些世故。这娘子和郎君虽扮作主仆,但其实是一对野鸳鸯。”
“哦?”楼月问,“你如何确定。”
“不瞒公台,找到小人这里来的,多是有难言之隐。”朱郎中道,“小人当时存心一试,便向那郎君说,男子汉大丈夫,在女人跟前抬不起头来,一辈子要被压住的。他们二人连孩童都有了,还有甚好怕的,一家之主要立威,不要被妇人骑到头上去。那郎君若真是奴仆,定然要跟小人急眼,可他默不作声,便定然不错了。”
他越说越是离谱,孙焕在堂下听着,嘴角抽了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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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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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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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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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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