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有很多张,字也很多,是断断续续地写着,可能是王觅有空之时,便给锦澜写了一封。
顾之看了看锦澜,慢慢打开了第一张。
“澜澜,千纸鹤突然就不管用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千纸鹤飞不出去,我也找不到你,见不到爹娘,我很难受,乾翼去了王仪那里睡觉,我感觉我太看得起自己了,我根本就接受不了他有别的女人,我真的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澜澜,太后以每日学规矩的理由,把我带进永寿宫,每天半个小时,说是学规矩,可只不过是为了让我受罚罢了,我的膝盖很疼,但是我不能告诉乾翼,他忙,他让我多顺从太后一下,我顺从了…”
“今天是找不到你的第两个月,我跪了两个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给爹娘写的信,他们好像是没有收到一样,回信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我很迷茫,我不知道怎么办,千纸鹤依旧不管用,我试着让乾翼去找你,可是他…他好像是很避讳一样,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了,我很想你…”
“澜澜,王仪怀孕了,自从我知道这个消息,扇了她一巴掌后,我险些进入冷宫,是乾翼把我保了下来,我很疑惑,为什么她侍寝明明比我少这么多,为什么她却怀孕这么快,自从王仪怀孕,乾翼隔三岔五的都会过去看她,看她肚子中的孩子…澜澜,我快疯了,我受不了了,我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家庭和睦的一起养着共同的孩子,我很难受,我想杀了她们,我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想见你…”
顾之每读一封,锦澜的心情就加重一分,王觅在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在另一个世界玩得正开心,锦澜皱眉捂着自己的心,怎么会这么的疼?疼得让她喘不过来气?
还有最后一封,顾之看了大致内容,便准备把信藏起来,可是锦澜的余光刚好看到,她立刻冲过去拿住了那一封信,泪水沾满了整个眼眶,这个脸哭得通红。
“上面写的什么?你为什么要藏起来?”
顾之为锦澜擦了擦眼泪,想要把信拿过来,可是锦澜不肯,她打开了信,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她努力想要看懂,可是她不认识,她只认得自己名字,信上每一遍她的名字,都像是在无力的呐喊,希望锦澜能够出现来拯救她,可是这只是一滩墨水而已。
“你给我读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站不稳,可是手中依旧拿着那一封信,不肯松开。
顾之红了眼眶,他实在是不忍,可是锦澜这个样子又不会罢休。
“我给你读,你别哭了好么?”
锦澜立刻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平静,像是一个做错事了的孩子,她把手中的信递给了顾之,忍着泪水等顾之给自己读。
“澜澜,我可能活不下去了,我现在身处冷宫,无人照看,我打了乾翼,乾翼也动手打了我,他说我无理取闹…自从上一件事发生过后,乾翼照顾我的感受,倒是日日都来看我,但可能是看着我每天哭丧着脸,像是一个丧门星一样,却没有留宿过,他封了几个美人,时常去王仪宫中,回来之时就不停跟我说这个孩子多么多么可爱,孩子是怎么踢王仪肚子的,我像是他的红颜知己一样,可是他为什么会觉得我听了会高兴?我反驳了他,和他大吵一架动了手,我进了冷宫,可是我不甘心,我偷偷跑了出去,我听到了太后和王仪在说事情,我实在是没有想到,在我嫁给乾翼进宫的那一天,太后就给我喝了不能怀孕的药,家书也全都被阻拦,没有一封出得了宫,宫外的也进不来,我像是一个金丝雀一样,等待着死亡……这封信之后可能不会再有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你,但是我很喜欢你,我希望你和顾大侠好好的,觅觅致辞。”
锦澜听完,一口气喘不过来,直接就晕了过去。
“小锦儿!云弦!云弦请医师!”顾之抱着锦澜嘶吼道。
末一跑进房间,说:“我会,我能让主人醒过来。”
顾之连忙给末一让了一个位置,末一上前,按着锦澜的胸膛,猛地一按,锦澜立刻就喘了一口粗气醒了过来。
“主人,主人您平复一下情绪,您这样是不行的。”
她实在是担心锦澜会因为王觅,把自己给哭伤了。
锦澜回过神,拉着了末一,问:“你是不是见过觅觅了,她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有没有说什么?”
“我当时在殿外候着,就是听了里面一声巨响,随后便跑了过去,当时贵妃死掐着太后的脖子,是来了一拨侍卫才强把贵妃拉开的,仪妃受到了惊吓,肚子直接就疼了起来,我想要靠近贵妃却也被侍卫死死按住,皇上来了之后,贵妃说是因为太后她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可是皇上当时进来之后,直接跑向的是仪妃,随后…随后贵妃便直接撞向侍卫的刀剑,不顾伤口跑向了我,把信递给我,让我离开。”
随后乾翼飞奔过来,抱着浑身是血的王觅,害怕涌入心头,末一能够看到王觅的生命一点点消失,但是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擦掉了乾翼落在她脸上的泪水。
末一不敢把所有的告诉锦澜,她很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即将沉冤得雪的人,在最后一刻会放弃自己的生命,死得这么决绝。
这件事就发生在前几天,不久,王觅的尸身被王家接回。
再也没有了王相,王相辞官,亲自接回了自己的女儿,带着王家所有人离开这里,去往老家。
锦澜听到之后,十分的木讷,原来就发生在几天前,她若是早点回来,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王仪呢?乾翼呢?他们现在在哪?在干什么?”
末一低下了头,说:“贵妃是自杀在殿前,生前对太后不敬,做事疯迷,所以皇宫之内根本就没有办丧事,只是说贵妃在冷宫暴毙,不了了之。”
锦澜闭上了眼睛,她不停地喘着粗气,难以呼吸,顾之见状连忙上前替锦澜顺气。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锦澜的声音一遍比一遍的大,整个人像是陷入疯魔一般,顾之揽着锦澜的肩膀,给她一点温暖。
王相知道自己女儿死亡的消息,什么都没说,便去皇宫带回了王觅的尸首,任由乾翼如何跪在地上道歉,都无用。
王相曾说:“皇上,我先是大盛的宰相,后是王觅的父亲,您是我效忠的对象,整个大盛的将来都是靠您的,可是臣老了,臣只想领回我女儿的尸首,之后咱们一别两宽,臣辞官。”
他一心为民,所以即使他恨毒了乾翼,为了子民,他忍了,退了。
锦澜把自己关在房间之中,一整天都没有出门,哭了睡,睡了哭,也不让人进去。
她在自责,自责自己明明承诺保护好她,又给了她千纸鹤,可是却让她在希望中慢慢陷入绝望,她无法原谅自己,也没有办法绕过来这个弯。
在深夜之时,锦澜突然就开口说:“战一柔,武器商店,小点声,别吵醒顾之。”
战一柔看锦澜终于肯说话了,便立刻打开了商店,商店浮现在了锦澜的眼前,她慢慢翻找着,最后找到了一个诅咒符,她的眼神在诅咒符上停留许久。
战一柔说:“这个符典型的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若是想要去皇宫,可以让顾之带你去的。”
锦澜什么都没说,还是选了这个符。
可是在翌日一早,天不亮之时,锦澜一声不响的来到了皇宫门前,在太阳慢慢升起之时,她摘下了兜帽,看着这近在咫尺的皇宫。
来往的不少人,看到锦澜的头发,便知道她是圣女,有几位还想上去和锦澜搭话,可锦澜什么都不说,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又让人不敢靠近。
锦澜掏出符纸,她说:“战一柔,保我一命。”
“放手去干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战一柔深知,她内心中的自责不停的在折磨她,王相什么都做不了,乾翼背叛了王觅,王觅因为太后和王仪,白白的搭进去了一条性命,就这么傻,就死在了皇宫之中,锦澜很不理解。
锦澜手上的符纸突然就飘了起来,周围的天空瞬间也变了颜色,云压得极低,像是随时会下雨一样。
锦澜对着门前的侍卫也吓了一跳,可是他们是认识锦澜的,其中一个连忙跑了过来,说:“圣女,这天好像快要下雨了,您为什么一直站在这里啊?”
他明明看到了,这天是因为锦澜才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是他不敢明说,也不敢问啊。
“去,把皇上,太后和仪妃叫来,不然,今天大盛会出大事,你就说这件事是让我传的,让他们尽快,只能在这个地方。”
锦澜说得一本正经,侍卫也信了,可是看着锦澜这邪气的样子,立刻对另一个人挥了挥手,准备了一支近卫,以防不测。
顾之赶到之时,看着锦澜上方飘着的符纸,和周围黑压压的人,皱着眉连忙跑了过去。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你来这里干嘛?”
“顾之,我要他们全都为了王觅陪葬。”
顾之立刻点头,说:“可以,只要你愿意,我立刻把乾翼给你抓过来,但是你这是干什么?那是什么符纸?”
“没事,我就是想让乾翼知道,他做了一个多么错的决定。”
顾之刚准备上前拉锦澜,还未靠近突然就被一阵气波给震了一下,生疼。m.xiumb.com
战一柔说:“顾宝,别去了,就让她撒撒气吧,不然这么多气憋在心里,她很难受的,不会对她有任何危险的。”
战一柔这么一说,顾之的心算是安定了一半,可是看锦澜这个样子,生怕她伤害到她自己。
乾翼也没有想到,和锦澜再次见面竟然是现在这个场景,王仪的孩子也真是坚强,经历过两次,这个孩子都没有掉,她拉着乾翼的手,不让他再向前走,而太后看着锦澜头上不停转圈的符纸,也是止步不前,同样拉着乾翼。
“锦澜,什么事咱们进去说行么?为什么非要来这里?”
锦澜冷笑一声,她们两方之间,隔了有六七米远,像是楚河汉界一样。
“看来还是权利对你来说是比较重要的啊,不然怎么会我一说关于大盛的事情,你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乾翼懵了,他根本就不明白锦澜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可是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
“我以神明起誓,大盛皇室,所剩诸人,不得好死!世上再无大盛!”
锦澜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吼道,尽量让所有的人全都听清楚,而此时突然狂风大作,刮得有些人站不住脚。
“锦澜你疯了!”
锦澜头上的符纸,一分多份,以飞快的速度嗖一下的就钻进了乾翼太后王觅的身体之中,还有不少向宫内飞去,整个乾皇室此次都会收到牵连。
他们慌了。
“锦澜!你到底想干嘛!你说清楚!”
“你们所有人,都应该去给觅觅陪葬!”
顾之也没有想到,锦澜竟然想要整个乾皇室为王觅陪葬,其实更多的是一份锦澜的私心,她自责没有照顾好王觅,同样她也恨这么一群人,她下了最狠的诅咒,去诅咒这么多人。
突然后面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就喊出来了一声妖女,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妖女,入洪水一样向锦澜扑来。
锦澜转身看着这么多的人,忍不住笑了一声,说是圣女的是他们,说是妖女的还是他们,难不成这天下就他们有嘴了不成?
乾翼突然吼道:“她就是妖女!她身边那个是经国的摄政王,原来的圣女通敌国叛变,现如今又诅咒大盛,她是妖女!”
锦澜又转身看了乾翼一眼,两人已经撕破了脸,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是突然锦澜就狂笑了几声,她看着太后和王仪,说:“王觅因你们而死,你们就去地下陪她吧,大盛马上就会消失在这片领土,我要让你们知道你们做了一个什么决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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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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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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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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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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