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独孤冷满腹狐疑地望着一脸惊慌的武文都,站起身来,武文都是他第一批收的随从,之前只是个老实的渔民,上过几天私塾,当过里正,在这一众人随从中很有威望,而且这段时间的接触独孤冷渐渐发现武文都是个很能沉得住气的人,颇有一些大将之风,所以独孤冷不在之时那一干人都愿意听武文都的差遣,此刻见他如此慌张,想必一定是出了大事。
“刚刚我们在镇子里抓到了一个海盗的探子,他说现在有一群海盗正在赶来,那架势似乎是要给前几天我们剿灭的那波海盗报仇!”武文都神色严峻地说道。
独孤冷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他此前在青州便和这群海盗打交道,深知这群海盗虽然大多数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相互之间的关系粗综复杂,既有相互之间因为分赃不均的械斗,也有一些连横关系。在他决定剿灭路上遇见的那群海盗的时候,便早已经预料到其他的海盗一定会前来报复的。
独孤冷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地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知不知道这波海盗有多少人?”
“据说有两百多人,六七条船!”武文都汇报道,这个数字让独孤冷略略有些吃惊,原本他想即便来复仇的海盗也不会超过几十人,从这两百人六七条船的规模来看,应该至少来了三到四伙海盗。独孤冷自嘲般地笑了笑,还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无意中捅了一个马蜂窝。
站在面前的武文都却一点也乐不出来,他忧心忡忡地盯着独孤冷,从双方实力上来看,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战斗,对方有两百多人,六七条船,而现在自己这方只有四十多人,一条抢来的破船。对方那两百人全部是久经沙场,好勇斗狠的海盗,而自己这方大多数都还只是被逼上绝路的渔民。现在自己这一方面唯一的优势就是眼前这位冷面阎罗君无忧,可是即便他能够以一敌十,又如何能够以一敌百呢?更何况他还断了一只手臂,现在尚且没有完全恢复。
“怎么了?”独孤冷扭过头见满脸愁容的武文都立在原地迟迟不动疑惑道。
“君郎!”武文都犹豫了片刻,眉头微皱地弓着身子说道,“我建议咱们暂且撤离这里,避避风头!”
独孤冷一怔,眉宇间掠过了一丝什么,他疑惑地望着武文都。
武文都想了想将自己的担忧讲了出来:“现在那群海盗有两百多人,咱们只有四十多人,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咱们必输无疑啊!”
独孤冷闻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上下打量着这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大,虽然身材魁梧,脸上却毫无凶相,却满是担忧的武文都。这以前朴实的渔民,现在跟着自己走上了这条亡命之路,实在也是难为他了。而且从一个渔民的思维上来看,武文都的担忧是十分有道理的,毕竟如果只是打群架的话,肯定是哪方面人多势众哪方面就能占据优势,可久经沙场的独孤冷却知道,打仗和打架虽然都有一个打字,但是却大相径同。
独孤冷笑了笑,走上前来,用仅剩下的那只手微微揽住这位憨厚的老渔民,笑着说道:“武哥,你之前上过战场吗?”
武文都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道:“没有!”
独孤冷看着一脸憨厚的武文都,拿起旁边的酒递给他,武文都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拿起酒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好几大口,烧酒入肚,他黑灿灿的脸微微渗出一抹红色,放下酒瓶一抹嘴,这烈酒似乎增加了他的胆色说道:“君郎,你不要以为我是怕死,自从跟了你之后,我就早已经不在乎生死了,只是我希望大家能死的值得,不能鸡蛋碰石头!”
独孤冷被这汉子的一番话说得噗嗤笑了出来,他从武文都的手中拿过酒瓶,仰起头喝了一口道:“你觉得我们没有赢面吗?”
武文都诚实地摇了摇头,从嘴里崩出两个字:“没有!”
“因为我们的人数比他们少?”独孤冷明知故问般地问道,眼睛看着武文都,嘴角微微笑着,那是一种举重若轻般的笑容,似乎那两百多的海盗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嗯!”武文都说完皱着眉想了想觉得似乎自己说的并不全面于是又补充道,“而且我们的人都没有经过训练,很多人不要说是杀人,甚至连鸡都没杀过,我知道您武艺超群,可以以一敌十,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毕竟人数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所以我觉得这场仗我们不能打,打则必输!”
独孤冷看着武文都那一副认真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
这笑却把武文都给笑得愣了,他急忙辩解道:“你不要笑,我真不是怕死!”
独孤冷连连点头,这一点他当然相信,他感觉好笑的是武文都的逻辑,半晌他止住笑,对武文都说道:“武哥,其实这就是我刚才问你有没有上过战场的原因!”
武文都一头雾水地盯着独孤冷,这年纪比自己应该小了一轮的年轻人的脸上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笑容,这种笑容让他感觉踏实,当初在海滩上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便决定一生追随他,虽然平日里这个冷面阎罗不苟言笑,但是做起事来却十分缜密,就说上次遇见那群海盗的时候,这个年轻人指挥着一群从未打过仗的渔民,竟然不会吹灰之力便将所有的海盗全歼,而己方紧紧有两个渔民受了轻伤。他不但英勇善战,身先士卒,而且脑子极为好使,计谋更是神乎其技。想到这里,武文都那紧锁的眉头稍稍松了松,的确,现在独孤冷这么有自信,他自然应该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武哥,打仗和打架看似都是一群人在以命相搏,可实际上却完全不一样!”独孤冷揽着武文都的肩膀,耐心地说道,“打架靠的是人数,人数上有优势的一方一般心理上也会有优势。但是打仗却不一样,靠的是气势,只要能够挫败对方的锐气,这个锐气说白了就是对方最强势的地方,只要我们能够找出对方强势的地方,一举将其击溃,那么剩下哪怕是再多的人,也只是一盘散沙而已,不足为虑!”
武文都似懂非懂地听着独孤冷这番新鲜的言论,他一开始就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来历非凡,不凡武艺超群,而且极有军事头脑,从他的举手投足来看也像是受到过良好教育的人,他究竟是什么人?武文都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满脸自信的独孤冷,他不得不承认以他那浅薄的见识根本不可能看透独孤冷。
“不过,虽然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既然他们找上门来,那应该有所准备,咱们也不能怠慢!”独孤冷话锋一转,眼睛放光地说道。
武文都看着独孤冷的那双眼睛,那是一种渴望和仇视的眼神。
“这样……”独孤冷凑到武文都的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武文都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半晌他才瞠目结舌地说道:“这……这能行吗?”
可当他看见独孤冷那自信的神情的时候立刻朗声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嗯!”独孤冷点了点头,目送武文都上马绝尘而去,有了这个能干的帮手,的确是省了他不少事。在他心里那两百的海盗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现在他的心结只有那熔岩池内的黑色盒子,还有盒子里面藏的那条假肢……
想到这里独孤冷再次抬起头向身后那座冒着滚滚浓烟的黑色火山望去,此时那火山宛若是隐藏在这黑色夜幕下愤怒的凶兽,在那只凶兽冒着浓烟隐约泛着黄光的口中含着独孤冷梦寐以求的东西,回到火神庙的几天时间里独孤冷几乎每一天都会孤身前往那个锻造台,可是几天下来依旧是一无所获,不过他却依旧不死心,拿起旁边的酒瓶,昂起头将最后的一口酒喝光,扬起手将酒瓶远远的丢了出去,丢到悬崖下面的海中,然后迈步径直向火山口的方向走去……
站在火山口的入口,热浪便立时从里面奔涌而出,扑在独孤冷的身上,让人感觉燥热难安,他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入口。这入口曲曲幽深,此前为了重铸寒龙与明洞大师和端木元两个人每天往返与此,不过只是月余,却已经物是人非了,想起来独孤冷的鼻子微颤,心中荡起微微的酸楚。这月余所发生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仿佛比前面二十多年经历的还要多,似乎所有人间的不幸都落在了他身上,从希望到绝望,再从绝望迎来希望,时间太短,变化太大,虽然让人应接不暇,却逼着他不得不去接受。原本他觉得他坚强无比,如论是面对狡猾凶悍的海盗,疑惑是战无不胜的鲛人,他从不畏惧,从来不曾退缩半步,但是当他面临着生活的剧变的时候,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脆弱,简直不堪一击,想起离开北州府的那一夜,倘若不是暮歌的突然出现,说不定现在自己早已经从那海边的悬崖上跳了下去,葬身鱼腹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这短短的月余不但他的身份变了,他的性情也在潜移默化的变化着。那个冷漠的独孤冷渐渐远去,留下来的是冷面阎罗君无忧,虽然名字里带着冷面,但是连独孤冷自己都发现自己的心的温度在不知什么时候正一点点的暖了起来,他甚至觉得这时候的自己比之前大将军独孤冷更像是自己。
独孤冷想到这里自嘲般地笑了笑,抬起头已经快要走出入口了,熔岩那灼灼的带着热浪的光让人看得眼睛有一些干涩。就在他迈步走出入口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独孤冷的面前。独孤冷猛然怔住了,只见此时暮歌正端坐在一条黑色锁链的前面,双手拄着下巴,那双乌黑的眸子一刻不离地盯着眼前黑色的锁链出神,甚至连独孤冷靠近自己也浑然不觉。
独孤冷缓缓靠近暮歌,轻轻坐在暮歌的身旁,这时候暮歌才缓过神来,扭过头惊异地望着独孤冷,旋即嘴角敛起露出孩童那天真无邪的笑容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独孤冷看着满头发汗的暮歌,感激的心中微微有些发酸,他伸出手轻轻抚弄着暮歌的头发,说道:“那你又为什么到这里来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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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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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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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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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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