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这个场景刚浮现出来,戎策便下意识地轻笑出声。
此时御书房中只有元德帝和戎策,还有官桂和长啸,戎策这一出声,其他三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元德帝和官桂是惊诧,而长啸是倒吸了口冷气。
尤其是看到元德帝看过来,自家主子还没反应过来,长啸简直想直接上去摇醒自家主子。
像是察觉到哪里不太对,戎策终于回了神,气定神闲地抬起眸子,看见几人的眼神都在他身上。
他还没开口,便听元德帝好奇地问:“阑风看见了什么,这样好笑?”
有些时候,他也会叫戎策的表字。
戎策眸色微微深了些,像没走过神一样,十分自然地举了举手上的折子,淡淡道:“是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觉得有些好笑,陛下要看看?”
元德帝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听见这话眉头高高挑起:“哦?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官桂,呈上来朕开开眼。”
“是。”官桂垂了垂首,便去接过戎策手上的折子,再又递回给元德帝。
长啸望着这一幕,心说陛下还是太年轻,自家主子方才那样子笑,除了三姑娘,还真想不出有什么外物能叫他这样笑,显然那话是搪塞陛下的。
不过元德帝并没有对此起疑,煞是认真地接过官桂递来的折子,瞧了几眼后,他却笑不出来。
那折子是御史院递上来的,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参了兵部尚书董良,说他以权谋私,替侵占良田,打死良民的亲家遮掩摆平,简直目无法纪。
这有什么好笑的点吗?
元德帝看来看去,并没有发现,于是他不解地问戎策:“朕瞧不出哪里好笑了,不如阑风说说?”
戎策坐直了身体,不咸不淡道:“回陛下,臣是笑了,不过是冷笑罢了。”
“董尚书家与西城郊外一员外家结亲是人人都知道的事,臣不知旁人,但先前臣确实听过那员外家自打结上董家这门亲事后便有恃无恐了许多,不过那样的富人家,与平头百姓有些纠纷是常有的事,原就没有多么清白,想是年底了,御史院的大人们为了政绩,竟将这种小事都奏了上来。”
他说着,又轻笑了声。
这样习以为常的态度,倒叫元德帝蹙起了眉头:“竟有这样的人存在?听起来有些仗势欺人的感觉,阑风先前也听过,怎的没听你禀过?”
“陛下竟不知道吗?”戎策面露诧异,又道:“臣以为,陛下该知道的,便想着陛下都没有开口指责过,不该我来开口的。”
元德帝微微顿了下,又看了几眼奏折,有些不悦地掷在面前御案上,“朕确实没有听说过。”
“若是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若是闹出了人命,怎可不管?天下是朕的天下,百姓也是朕的子民,怎么能因为一个人狗仗人势,便忽视了那些无辜的人命?”
话音落下,御书房里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官桂和长啸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官桂上前去,端着茶送到元德帝面前,低声劝道:“陛下息怒。”
戎策沉默着,听见这话才跟着道了声:“陛下,息怒。”
“你叫朕怎么息怒?天子脚下,有人这样目无法纪,为所欲为,连堂堂摄政王都习以为常,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这是什么好事吗?”
元德帝斥完,不悦地往御案上拍了一掌。
虽然不大声,但却实打实地吓了官桂一跳,他端着茶盏的手下意识地颤了一下。
元德帝余光瞥见了,重重哼了声,才伸手接了过来。
戎策还是垂着眸,沉默着,并不急着表态。
半晌,便听元德帝问他:“阑风,依你看,此事该怎么办?”
戎策想了想,才道:“若不然,便指派一位大人查一查此事是否属实,若是属实自然应该治那员外的罪,若不属实,也幸好没有声张,不会引得董大人心生不满。”
“心生不满?”元德帝捕捉到了这几个字眼,顿时竖起眉头,“谁给他的胆子心生不满?这天下莫不是他董家的天下了?”Χiυmъ.cοΜ
此话一出,官桂当即跪下,惶恐道:“陛下,慎言!”
戎策也赶忙起身,拱手沉声道:“陛下,此话不妥,这天下自然是元氏的天下。”
元德帝冷哼一声,原先打算随便查一查就带过去,此刻却改了主意。
于是他吩咐一旁的官桂:“去,传京都府尹毛冬青进宫,朕倒要看看那员外有多目无法纪,董家又会怎么心生不满!”
官桂当即应声去了。
戎策原是要告退的,但元德帝不让他走,非是要他也在场听听。
戎策没有办法,只能留下。
官桂去得快,京都府尹来得也快。
京都府尹毛冬青来了之后,元德帝开门见山,直接就将董良亲家的事交给了他调查,并且严正声明不必碍于董家,势必要将这事查清楚。
毛冬青当即应下。
这事原本也该这样过去,只等京都府尹查清楚将详情禀上来,只是没有想到,第二日便又出了另一档子事。
元德帝急急忙忙让人到摄政王府请戎策进宫,戎策拧眉问了句:“出了何事?”
长啸如实禀道:“似乎是云南将军的快报抵京了。”
哦...那就难怪。
戎策淡淡将手上东西放下,再又起身淡淡道:“那便进宫吧。”
长啸应声是,遂又问:“主子,骑马还是坐车?”
戎策脚步微顿,反问了句:“此刻外头天气如何?”
“下着小雪,瞧着晚些会下大。”长啸望了望天,这样说道。
“那便坐车吧。”
“是。”
于是主仆二人慢悠悠套了车,再缓缓驶向皇城。
等戎策进了宫,到了御书房,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此刻御书房内一片低气压,为数不多在的几个人全都低垂着头,一言不敢发。
戎策抬步进去,一眼瞧见御笔躺在中间地上,浑黑色的墨水汁儿溅开一片,看样子元德帝已经发过火了。
戎策与御案后头怒不可遏的元德帝对上视线,随即垂下眼,沉默着走了过去,将笔拾起来,放回御案上。
然后,他才明知故问:“陛下如此恼怒,是出了何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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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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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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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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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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