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与尘告辞离开的时候,已经在心里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
那边,秦嬛没得到戎策的首肯,也没从屏风后出来,最后是戎策无奈叹了声气,自己走进去的。
秦嬛起身又施了一礼,又唤了声:“兄长。”
戎策淡淡嗯了声,遂问:“今日怎得突然过来了?也没叫人提前来知会一声,我不知情带了人回来,吓着你了么?”
“与兄长无干,是我冒昧了才是。”秦嬛抿抿唇,声调忽然就像是掉到了地上去了,“我只是...有些事来同兄长说说。”
戎策微顿了下,不由多看了秦嬛几眼,然后才嗯了一声,坐到软榻另一侧去。
“有什么话便说,你我之间无需藏着掖着。”
他总是如此平静肃穆,仿佛无论多大的事情都无法让他心生波澜,面上多显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但他那双深沉的眸子,你多瞧几眼便会不自觉地陷进去,沉溺在其中。
秦嬛以往不敢审视他,也不敢过于频繁地与他对视,此刻却不由自主地盯着,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企图看出些什么?
“你不说话,只这样盯着我,我也看不透你究竟想同我说什么呀迢迢?”
戎策弯起唇角,似笑非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秦嬛猛地一下回神,面上顿时一躁,急道:“不是......”
“不是什么?”
今日的戎策似乎格外不一样,他以往知道她脸皮薄,基本都是顺着她,护着她,从不这样打趣她。
秦嬛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直接垂下眼,咬住唇,委屈巴巴的样子。
戎策失笑,小姑娘这是羞得手足无措,破罐子破摔不理人了,但瞧起来是十分可人的。
他觉得很可爱,却也不舍得真看她继续窘迫下去,于是轻咳道:“好了,不打趣你了,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我听着。”
秦嬛双手扣在一起,闻言脸色才好了些许。
戎策又叫她坐下说,她也乖乖坐下了。
只是迟疑许久,秦嬛嘴里还蹦不出一个字来,因为她要说姚汐的事,她不知道戎策会不会怪她,觉得她心眼越发多了?
戎策瞧着她,明知她有可能是为了那事而来,却还是端着态度,在等她自己开口。
秦嬛犹疑了好半晌,直到觉得这么晾着戎策不太好,才下了决心,视死如归一般地开口:“其实,我来是想同兄长说,我不缺银子花,兄长不必让人给我送钱,多了我也用不上。”
哦?
戎策眼底总算又有些笑意,他挑了挑眉头:“可我怎么听说,你连十五两都拿不出来?”
秦嬛就知道,他果然什么都听说了。
这样想着,她不由把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与蚊子声无异:“兄长,我...我骗姚二小姐的。”
她连一百五十两都拿得出来,区区十五两怎么可能拿不出来,只是不想拿而已。
戎策闻言,像是很诧异一样看她,“你骗她的?”
“嗯。”秦嬛点了点头。
戎策眉头微挑,一旁的水正好烧开,他不疾不徐去斟茶:“说说。”
秦嬛咬了咬牙,寻思着反正开了头,说就说吧。
“吉祥首饰行是我诓姚二小姐去的,珍珠簪也是我诓她买的,她被姚夫人责怪打骂,也可以说是我间接害的,我的本意确实是想教训教训她。”
戎策斟茶的动作一顿,眼皮子悠悠抬起来,像是有些意外,他问:“你为何要这样做?”
秦嬛又垂下头了,她低声道:“姚二小姐屡次把我当傻子,将我当成冤大头,总想诓我。”
“所以你便选择用这种方式教训回去,叫她往后不敢再来招惹你?”戎策凝眸看她,如此反问。
秦嬛咬唇,抬起眸对上戎策的眸光,“是。”
说完这话她就愣了,因为原本预料的是戎策可能会生气,但没想到戎策非但没有生气,听到她应声是后,反而笑了。
“兄长笑什么?”
戎策端着热茶,茶杯里盈盈往上飘散的水雾遮在他面前,秦嬛看不太清他的脸色,只听他话音里带着赞赏道:“我笑你早该如此,才不枉我与母亲给你撑腰这么些年。”
“谁欺负了你,你只管打回去便是了,不必畏畏缩缩,长他人志气,若出了事自有我给你善后。”
旁的人有这么两个人撑腰,早无法无天了,偏就秦嬛老实。
戎策那两句话说得轻飘飘,可砸在秦嬛心上,却重得不像话,她当场愣住,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戎策晓得她在想什么,也随了她去,只是又道:“姚家是什么样的人你早就清楚,他们与戎王府,与我是什么干系,你与戎王府,与我又是什么干系?区区一个姚汐,教训了便教训了,难道你认为我会为了她反过来责怪你?”
话是这么说,但秦嬛主要还是怕戎策认为她心思深重,猜疑她。
她抿着唇不说话,那边戎策斟了杯茶递过来给她,一面继续说道:“再来说戎王府吧,先前你也频频嘱咐我要当心小人,今儿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整个戎王府,哪怕是母亲与我,都不能称得上是绝对的好人,大家都需要生存,今日害了那个,明日又害了那个是常事,只不过我与母亲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旁的人就不一定了。”
“你一贯天真单纯,那是难得,却不一定是好事,迢迢,我与母亲护着你是一回事,你自己有没有勇气,敢不敢豁出去又是另一回事,今日我可以承诺你,但凡我在一天,便一定能护好你,你便还是戎王府娇养的三姑娘。”
“但...你自己也要多长些心眼。”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戎策再是运筹帷幄,机关算尽,也难保会不会有一日漏了一手,就像南疆一行,原本就险些命丧瘴毒之中,回来后又险些叫人毒害,一命呜呼。www.xiumb.com
他想说难保哪日他不在了,但对上秦嬛既担忧,又可怜的视线,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不知,秦嬛能够明白他的欲言又止。
秦嬛捏紧了手,正色点头:“兄长,我明白了。”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去提那个欲言又止,但戎策的撑腰与宠溺让秦嬛心头百感交集,她想,这样好的兄长,一定要让他长命百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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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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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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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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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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