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又道:“主子病中时,听闻因为今夏延州与滨州受到旱灾影响,两州粮食产量大大降低,内阁李阁老主张把秋天给西北五州军的粮饷减去四成,但遭到内阁盛,林,尹三位大人的反对,因为这件事,两日前的早朝上李阁老和任相发生了一些摩擦...,不过内阁递上去的章子,陛下也没有朱批,借口拖着,想是在等主子醒来。”
减去四成军粮?
再过两个月西北便入深冬了,原本就堪堪才够过冬的粮食,一减减四成,那这个冬天要饿死多少人?西北五州军又要如何抵御西北边境之外无数游牧部族的进攻?
“简直可恶!”戎策眉心微拧起来,恼意乍现,他道:“着人进宫告知陛下,就说我明日进宫面圣。”
“主子,您才刚醒...”
“我无碍。”
戎策抬手示意长亭不必再说,谁都知道内阁阁老李荣和摄政王面和心不和,李荣早就想毁掉戎策,更是早就想毁掉戎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西北防线,取而代之。
身为李太后的娘家,皇亲国戚,如此不把举国安危放在心上,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当真是可恶!
长亭无奈,只能吩咐人进宫,回来又提了还关在柴房那个的人,“主子打算怎么处置?听说他昨儿夜里还打算撬窗逃跑,被夜里巡视的侍卫看见打了回去。”
戎策沉吟片刻,问:“迢迢没说怎么处置他?”
“这个...三姑娘没说。”长亭如实道。
戎策点点头:“那放了吧。”
放,放了??
长亭怀疑自己听错了,正欲说什么,便听戎策又道:“放了找人盯着,看看他会找谁去,说不准吊出什么东西来。”
原来主子打的是这个主意,长亭当即点头,笑着应下了:“好嘞!”
戎策不再言语,他并不相信那个送药的只是个被钱蒙了眼,什么都不知道的,若什么都不知道,又为什么要撬窗逃走?撬窗逃走,又是为了去找谁?
耐人寻味。
...
秦嬛和戎王妃回到戎王府,便又听箐箐跟她说:“昨日之后,表小姐就被老夫人罚跪小佛堂了,听说一天一夜了都没给点吃的,只给了几口水。”
秦嬛蹙眉,疑惑问:“二叔呢?没给求情?”
箐箐摇摇头:“好像没有,老夫人很生气,骂表姑娘造孽,勾搭二爷,府里小厮说今早二爷也照常去上朝,没见有什么不妥。”
秦嬛冷笑一声,跟着摇摇头,看来不光戎老夫人是个不好的,戎厉也没有一点担当。
想罢,秦嬛拍了拍箐箐的脸,赞道:“做得很好,以后我但凡不在府中,抑或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都要打听完整了告诉我,需要打点便到我柜子里取钱。”
箐箐赶忙福身应下,只是心中有些疑惑,按照以往,她家姑娘对府里的事都是不关心的,怎得突然变得上心起来了?
这一点不只是箐箐,戎王妃也疑惑。
以前戎王妃要让秦嬛跟着她学习,秦嬛总是不怎么愿意,也不怎么上心,可昨儿个在戎策屋里处置那两个人的时候,秦嬛拿出来的气势又和以往都不一样。
戎王妃一时有些欣慰,觉着以前秦嬛也不是一点都听不进去,也觉得还算对得起秦嬛的娘。
虽然秦嬛的娘临终前嘱咐她等秦嬛长大后寻一门普通的亲事给她便好,高门什么的不要,但养在跟前这么多年,戎王妃早已把秦嬛当成亲女儿,自然是希望她能学些东西,即便是嫁普通人家,也不会叫人欺负了去。
说到嫁,秦嬛去年已经及笄,今年也有十六,已然到了该给她琢磨亲事的时候了。
戎王妃仔细思索后,脑海中只筛出了一个她见过,并且认为较为靠谱不错的。
但秦嬛自个儿还没考虑过这个事,所以当戎王妃在她面前提及程宣这个人时,她果不其然地愣住了。
戎王妃只当她是害羞,便自顾自道:“程宣家就在元京京郊外,家中世代读书人,他自己也是春闱时的探花郎,陛下钦点,天子门生,而今已入朝为官,做了个七品翰林编修,虽说官小了点,但胜在稳妥。”
“程宣今年不过二十岁,也算年少有为,迢迢若是有意,我便找时间同阑风说说,让他设宴邀请程宣,届时姨母带你相看相看那人。”
“姨母...我...”秦嬛想说自己还没有这份心思。
她还不想嫁,她需得看着戎王妃与戎策安好,贼人尽数落马才能放心地嫁出去,可是这话不能说与戎王妃听。
但她的反应在戎王妃看来却是害羞到极致,不敢说要,也不舍得说不要,于是,惯会一厢情愿做主张的戎王妃拍拍秦嬛的手,道:“无妨,你不用强迫自己给姨母答复,姨母都懂,姨母都懂的...”
“......”?
秦嬛没来得及细问,戎王妃便因为旁的事走开了,于是她更懵,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
戎策进宫面圣时,小皇帝很是紧张他,他也并没有把府中有人暗害他的事情告诉皇帝。Χiυmъ.cοΜ
小皇帝登基的时候还不到十八,称元德帝,虽然其生母是当时皇后,可耐不住皇后娘家李氏也是野心勃勃的主儿,先帝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安排了一个戎策,给了他偌大的权势与李氏抗衡,让他辅佐元德帝。
这么些年,戎策恪尽职守,拼尽全力扶着元德帝坐稳了那把宝座,自己却落得被越来越多的人容不下的境地。
但戎策根本不怕,他自小养在先帝跟前,是在宫里长大的,宫里的腌臜事他看过不知多少。
高处不胜寒,需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是戎策这么多年得出的心得,起码在南疆中毒前,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南疆一行之后,他便开始动摇了,因为中毒昏死过去之前,他满脑子都是...秦嬛。
那个小丫头到戎王府时,还只是一个小萝卜头。
戎王妃夫妇只有一对儿女,戎策小时候被接到宫里去,不常回家,后来他的姐姐戎音稍稍长大,当时还是皇后的李太后很稀罕她,便也接到宫里去,之后戎策才经常回家。
那时戎策也不过十岁左右,家里没有太多孩子,大部分时候是和比他年长十岁的戎厉玩,后来来了个小萝卜头,他觉得新奇。
也许是从小到大都有些刻板严肃,戎策觉得新来的小妹妹很怕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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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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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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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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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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