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牧谣等了一夜,未等到顾洛雪,也未见秦无衣和羽生白哉回来,宿夜的憔悴让聂牧谣坐到妆台前,画完黛眉再描斜红,最后点上口脂,镜中的那人明眸皓齿,美艳绝伦。
聂牧谣看的有些入神,这张在自己眼中已习以为常的脸,不知从何时起变的有些陌生,经常会在镜前踌躇不宁与镜中人对视,好似里面完全是另一个自己。
自从羽生白哉告诉了她遗忘的过去,那个困扰聂牧谣多年的梦魇再未惊扰过她,可临睡前手里握短匕的习惯始终未改变,胸口的那处伤痕依旧会不时隐隐作痛,伴随着那令人心烦意乱的痛楚,总会有一些模糊而零星的片段在脑海一闪而过。
像是在提醒自己还有一些被自己遗忘却又刻骨铭心的过往。
在羽生白哉的讲述中,她与这个男人之间有一段缠绵悱恻的情爱,可两人的山盟海誓和点点滴滴在聂牧谣的记忆中只剩下一片空白,聂牧谣这段时间与羽生白哉的相处,极力想要找回那份遗失的情感,但无论聂牧谣如何努力,自己都难像羽生白哉描述中那般亲密,羽生白哉一直在努力试图挽回那份情感,聂牧谣也在尝试可收效甚微,她发现自己不敢去面对羽生白哉炙热而真挚的眼神,怕自己会辜负这个男人为自己付出的一切
听闻院外有犬吠之声,聂牧谣这才回过神,婢女旬假省亲,聂牧谣恩允婢女七日再归,以为是秦无衣与羽生白哉从孔庙回来,收拾心情下楼去院中应门。
开了门却发现门前无人,转身之际看见放在门口的木盒,聂牧谣四处张望也不见来人,带着木盒回到院中石亭。
在炉火上温上一壶水,待到水三沸后,为让自己心静聂牧谣亲自取了茶饼碾压,动作娴熟煮上一壶香茗,倒入白瓷杯中心绪也随之平复了不少。
余光瞟见还放在桌边的木盒,作为名噪一时的京城花魁,前来献媚送礼之人早让聂牧谣无动于衷,有寒门士子送诗词以表思慕之情,也有达官巨贾一掷千金只求红颜一笑,可不管是哪种都是为借此一堵聂牧谣芳容,像今日只留下东西却不见赠主的倒还是头一次。
聂牧谣端起茶杯轻嗅,茶香沁人心脾一扫刚才的沉郁,抬手推开木盒,里面是一幅长轴画卷,比起金银珠宝聂牧谣倒是更喜欢这些诗词字画,曲江这处大宅的后院专门有一间用于存放别人所赠送字画的偏房。
前来京城考取功名的士子犹如过江之鲫,其中自然会有滥竽充数之辈,但也会有才情惊世骇俗之人,聂牧谣向来是来者不拒,谁送的礼都会收下,当然不是贪图其中有人金榜题名所留书画洛阳纸贵,而是这些功成名就的士子早晚会成为三省六院的高官达贵,即便未留京任职派位各州道府也是举足轻重的官员。wWW.ΧìǔΜЬ.CǒΜ
所以聂牧谣的消息向来是最灵通的,她想要查探的事只需要交代下去,即便是再机密的事,自然会有一大群仰慕者从不同的渠道送到她面前,聂牧谣只需将这些消息汇总在一起便可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连聂牧谣都很好奇,为什么自己会对查探情报消息如此得心应手,这显然不是与生俱来的本事,可聂牧谣却记不起是谁教会了自己这一切。
聂牧谣在看见木盒纹路时茶盏悬停在唇边,木盒开启的刹那,淡香入脾,香之如蜜,聂牧谣的指甲还未用力便已轻陷人木质中。
聂牧谣蹙眉,眼前木盒竟是用沉香所做,而且所用还是沉香中的极品奇楠沉,乃是沉香之最极为罕见,沉香与黄金同价,而奇楠沉却是无价之宝,佛经中将奇楠沉称之为迦南,据说修三世福报才可闻其香,修八世才能一品或饮此物。
可现在竟然会有人用奇楠沉做木盒,聂牧谣也算是奢侈之人,但也不及赠送之人如此暴殄天物,单单眼前这个奇楠沉木盒折换成金银足够京城所有百姓三年衣食之需,这不由让聂牧谣好奇,能用此盒装存的画卷到底有多珍奇。
聂牧谣从奇楠沉木盒中取出长轴画卷,摊放在石桌上徐徐展开,作画之人笔力卓越,笔下一草一木栩栩如生,画中人物更是眉目传神,惟妙惟肖。
只是聂牧谣未明画作的意境,像是画的一处大宅,屋门房檐张灯结彩似乎是家有喜事,络绎不绝的宾客陆续而至,院中宴席林立,席间高朋满座,穿行其中的仆人正送上美味佳肴。
聂牧谣看着画卷依稀觉得有些眼熟,继续往后张开长卷,宾客的脸上洋溢欢愉,一旁的空地上堆满贺礼,每件贺礼都是双份,说明院里正在举办的是一场婚宴,看宅院的格局,这里的主人应该极有权势。
聂牧谣看见画中有一位身披凤冠霞帔的女子,她应该就是这户人家出嫁的女儿,正在接受亲朋好友的祝福,而新娘身边站在另一名女子,新娘一直握着那人的手,看似她与新娘关系很亲密。
聂牧谣的视线落在一处灯笼上,手中的茶杯瞬间掉落在地。
宁!
长卷所画是宁家被灭口当天的景象,就和聂牧谣在噩梦中所见到的一模一样,可这些事自己只告诉过秦无衣和羽生白哉还有顾洛雪,聂牧谣震惊还有人知晓此事,而且让聂牧谣错愕的是,在那个梦魇中,站在新娘身旁的应该是自己才对。
可画卷里那人没有眉眼,聂牧谣看着那张没留下五官的脸思绪顿时凌乱,在梦魇中,那天艳阳高照,透着似血的红色,可在画作中,好悬天际的艳阳却是金色,一种令聂牧谣似曾相识的金色。
聂牧谣心烦意乱继续往后展开画卷,后面的一切又回到聂牧谣熟知的过程,杀戮是从宅院的大门开始,首先倒下的是门口的护卫,一支袖箭穿透护卫的咽喉,一阵铺天盖地的火箭从大宅外袭来,宴席上喜笑颜开的宾客瞬间死伤一片,画卷将聂牧谣重新带回那个许久未出现的梦魇中,欢快的喜乐也在那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充斥在聂牧谣耳边的惨叫和惊呼。
十来名黑衣人出现在屋檐上,他们身上的黑衣和戾气将宅院里喜气洋洋的气氛彻底驱散,准确无误射杀着仓促应战的护院,更多黑衣人从大门涌入,最后进来的人戴着狰狞的面具,随着那人走进宅院,厚重宽大的大门也随之被紧紧关闭。
戴面具的人高抬的手重重挥下,屠杀便是从那刻开始,在肆虐的火光中熊熊燃烧的宅院与惨绝人寰的杀戮中,宅院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炼狱。
那些黑衣人屠戮的方式简洁而残忍,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人,一刀割开咽喉,即便是中箭倒下的人也不会放过,他们一直都在重复这个相同的动作。
血腥和尸体被烧焦的味道交织弥漫在宅院中。
新娘倒在血泊中,飘落的盖头下,新娘犹如出水芙蓉般美丽,只是从咽喉涌出的鲜血将她那绣花红袍侵染的更加殷红,聂牧谣摘下了杀掉新娘的人的面具,在梦魇中聂牧谣是能看清那人的样子,可在画卷中,那人同样只有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整幅画卷被聂牧谣完全展开,和梦魇中见到的如出一辙,诺大的宅院已在烈焰中付之一炬,地上横七竖八躺满尸体。
宅院的主人和家眷如同牲口般被驱赶到天井,里面还有一名束发男童,家眷们瑟瑟发抖悲哭,主人跪地苦苦哀求,而刀锋轻易的割开他的脖子,喷涌的鲜血换来家眷和孩童的哀嚎。
一名家眷挡住身前的黑衣人让孩童逃跑,聂牧谣冲了过去,想要护住那孩子,从屋顶上射下的袖箭穿透孩童的后背,倒在聂牧谣的脚边,溢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绣鞋。
屠戮依旧在继续只是变的单调,幸存的人被勒令跪下,身后的黑衣人逐一割开他们的咽喉,那名黑衣人杀戮的动作麻木而娴熟,好似这个动作已经做过无数次。
直至聂牧谣再听不到哀嚎声,片刻时间,所有人全都命丧黄泉,黑衣人有条不紊检查每一具尸体,确保没有生还的活口,另一些黑衣人开始洗劫财物,整箱整箱的金银珠宝从屋中搬运出来,其他的黑衣人从各个角落点燃了宅院,这分明是一场有预谋和计划的屠杀。
聂牧谣呆滞在院中,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完全被眼前的惨况所震惊,四周是慢慢围上来的黑衣人,一双双冷酷嗜血的眼睛盯着聂牧谣,也盯着她手中抢夺的面具。
聂牧谣漫无目的逃跑,再一次来到那处悬崖,等她转身时发现黑衣人如影随形跟至,转身时一剑袭来,重重穿透聂牧谣的胸口,紧接着一掌将她打下悬崖。
梦魇到此结束,而画卷也在此处收笔,聂牧谣不知谁画了这幅画,却令她感到毛骨悚然,作画的人似乎声临其境到过自己的梦中,或者……
或者经历过那段被自己遗忘的过去。
聂牧谣心有余悸将画卷撕碎,重新回到被梦魇困扰的恐惧中,扔到画卷的同时也推到了桌上的木盒,一张纸飘落下来,聂牧谣拾起看了一眼,眼神中的惊慌与彷徨顿时凝结成森寒的仇意。
【2】
聂牧谣敲响那户人家大门时,刻意带上氅衣的斗篷,昏暗的月色拉长斗篷的阴影,掩饰住聂牧谣透出阵阵杀意的双目。
门被打开时,聂牧谣有一种莫名的失望,木盒中的纸上留下一处地址,并告之聂牧谣前去便能一讨血债,可眼前的人好似并不是自己要寻的人。
开门的是一名羸弱女子,夜风吹拂女子右手空荡荡的衣袖,聂牧谣更加确定面前的断臂女子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但却不明为什么会引自己到此。
女子的左手一直背负在身后,像是藏匿着什么东西,聂牧谣见她神色慌乱,好似是遇到什么惊恐之事。
“你找谁?”女子拦在门前,看不清聂牧谣的脸,惴惴不安问道。
聂牧谣也不知该如何答复,推开女子径直走入屋中,环视一圈发现这里只有身后女子独居,月色洒落在不大的院落,静穆的小道两旁花草繁茂,墙角处的池水清澈,有几尾金鲤在欢腾游动。
院中的一草一木都与眼前的女子相得益彰,聂牧谣看不出丝毫戾气,所有的一切恬静雅致,自己带着寻仇的愤恨到此,可入了庭院无形中被化解。
聂牧谣疑惑不解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女子拦在聂牧谣面前,面露不悦:“我是一名绣娘,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擅闯民宅?”
“绣娘?”聂牧谣越想越疑惑,自己要寻的人杀戮无数,绝对不会是一名弱不禁风而且断臂的绣娘,但画卷上的内容和自己梦魇中的一模一样,足以说明还有人知晓当时发生的一切,而这个人引自己到此一定有原因。“你……”
聂牧谣刚想询问,目光越过女子的肩头落在桌上,摇曳的烛光映照出木质细腻而罕见的纹路,淡淡奇香扑面而来。
奇楠沉木盒!
这女子的桌上也放着一个奇楠沉木盒,和自己收到的那个一样,只是木盒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聂牧谣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也没找错人,向前一步逼到那女子面前。
女子一听神色更加惊诧,下意识将背负在身后的手藏的更深,聂牧谣已知木盒里的东西就在女子的手中。
一把按住女子的肩头,女子根本承受不住聂牧谣的劲力,眉目中虽有痛楚之意,却毫不畏惧,双目满是怒火不屈直视。
女子的眼神让聂牧谣一惊,手随即一抖垂落下去,聂牧谣很肯定自己见过这样的眼神而且记忆深刻,只是现在她无法记起在何时何地见过。
“我们见过?”聂牧谣错愕,“你,你是谁?”
女子挺胸不屈答道:“宁汐!”
……
聂牧谣愣住,这个回答让她措手不及,极力克制自己的慌乱,侧目看见屋中放着的纺织架与件件绣品,随手拿起一件未完工的绣品,针角与寻常绣工截然不同,竟与找到的锦布所用针法如出一辙。
聂牧谣嘴角蠕动:“你与太原宁家有什么关系?”
女子一听大惊失色:“没,没关系,只是同姓而已。”
“太原宁家精绣功,针法秘而不传,除非是宁家的后人,否则不可能会这种针法。”聂牧谣再逼前一步,已到宁汐面前,“可宁家早在数年前满门被杀,无人生还,你既然与太原宁家无关,为何你会宁家针法?”
“你,你是谁?”宁汐瞪大眼睛,想看清斗篷下那张脸。
“宁奉彦是你什么人?”聂牧谣咄咄相逼。
宁汐深吸一口气,面无惧色道:“是家父!”
“你是宁汐,宁奉彦是你家父……”聂牧谣对于这个答复措手不及,怔在原地呆滞自语,“那,那我又是谁?”
宁汐也被聂牧谣的举动搞的茫然:“你,你不知道自己是谁?那你来此又是为何?”
“有人告诉过我,我也叫宁汐,当年宁家灭门惨祸中唯一生还的宁家遗孤,我对此深信不疑,可现在你却说你才是宁汐。”聂牧谣缓缓取下斗篷,目光混动直视宁汐,“你我之间一定有一人不是,你凭什么能证明自己就是宁汐?”
宁汐见到聂牧谣的瞬间,眼中的茫然变成惊恐,就犹如看见了鬼魅,但这种恐慌片刻化为愤怒。
呲!
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
两道身影从外面掠进,伴随一抹光影流出,羽生白哉的影彻斩断了是什么,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是半截凤头金钗,同时一掌将宁汐从聂牧谣身前推开。
秦无衣站在聂牧谣面前,和羽生白哉一样面露惊慌之色,两人回到曲江宅院时见到了被聂牧谣遗留在地上的那张纸,看见上面地址的瞬间两人大吃一惊,那是宁汐所居的地方,两人都明白如果聂牧谣见到宁汐会是什么后果,但还是来晚了一步。
聂牧谣神色呆滞注视着地上被羽生白哉斩断的金钗,尤为的眼熟,终于想起来,宁家长女出阁的当天,这枚金钗就戴在新娘的头上。
聂牧谣踉跄向后退了一步,慢慢低头看见金钗的另一半没入自己胸口,宁汐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伤不了她,但断钗刺的很深好似宁汐将所有的气力和怨恨就聚积在上面,聂牧谣当时脑海一片混沌茫然,若不是羽生白哉及时出现,自己恐怕已死在宁汐手中。
一抹殷红从胸口渗出,在聂牧谣的胸前如若一朵花朵肆意的绽放,聂牧谣感觉不到疼痛,面无表情拔出断钗放在掌心凝视,在那个困扰自己多年的梦魇里,这枚金钗是自己亲手戴到新娘的头上,可如今却变的陌生,好似所有的记忆重新开始变得紊乱。
羽生白哉和秦无衣为自己拼凑还原了缺失的过往,可这些过往的记忆如今正在一点点支离破碎,然后,然后开始重新拼凑……
秦无衣向前一步,表情中尽是忧虑之色,刚要开口就被聂牧谣抬手阻止,聂牧谣向后在退,似乎不愿让秦无衣靠近。
聂牧谣缓缓掀开衣衫,裸露在外的肩头有触目惊心的伤势,宁汐眼里是宣泄的欢愉,恨不得整支金钗能全刺入聂牧谣胸口,羽生白哉拦在宁汐面前,表情是惊讶和心痛,唯有秦无衣是恐惧,他宁可聂牧谣受再重的伤也不愿看着她眼神中那抹混沌在慢慢消失。
聂牧谣的视线定格在伤口处,在其他人眼中伤口血如泉涌,但聂牧谣看到的却刚好相反,殷红的血迹在倒流,好似时光也随之在倒转,宁汐留下的伤口恢复如初,原来拿出地方本来就有一道伤痕,愈合的伤疤裂开然后再愈合,直至伤疤一点点从肩头慢慢消散。
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是一处刺青。
一只展翅翱翔的金鹰,敏锐的鹰眸以及锋利的鹰爪令人不敢逼视。
羽生白哉一掌震开宁汐时,也震落了她一直藏在身后的东西。
那东西在地上摇晃、摇晃、摇晃……
最终静止在聂牧谣的视线中,那是一个颜色诡异的面具,上绘蛇面,分有九头,每头皆为爆珠竖眉,其形凶悍狰狞。
面具让秦无衣脸色露出惧怕之色,想上前去拾取却见到聂牧谣已慢慢弯腰将其拿起。
聂牧谣望着手中面具入神,充满迷茫和疑惑的眼睛正在慢慢变得清澈,拉上衣衫遮掩住裸露的肩头,忽然伸出右臂。
银灰色的满月色泽在改变,亦如聂牧谣在长轴画卷中见到的那轮艳阳一样,变成奇异的金黄色。
满月如同从天际坠落一般,越近那抹金黄越浓郁醒目。
随着一声清脆高亢的鹰鸣响起。
那只始终会出现在秦无衣身边的鹘鹰从天而降,稳稳落在聂牧谣伸出的右臂上,鹰眸依旧透着令人胆寒的光芒,却多了一份温顺和忠诚。
顾洛雪曾经问过秦无衣,谁是这只鹘鹰的主人,如果她现在也在此处,应该已经能知道答案。
聂牧谣的手在缓缓抬起,落在秦无衣眼中变成无助的绝望,直至那一副面具被聂牧谣戴在脸上,那一刻,宁汐的身子在战栗,惊恐写满她整张脸。
“牧谣……”秦无衣怯生生唤了一声。
“那不是我的名字。”聂牧谣的声音比以前多了一丝镇定,再没有之前的彷徨和迷茫。
秦无衣在蠕动喉结,试图去阻止的手无力低垂。
“至少戴上这幅面具时,我不该是这个名字,西山有妖,传言其生九首蛇身,样貌奇丑无比,喜食人肉,犹爱婴孩,为祸千年,无人能降,其名九婴。”面具下透出秦无衣最为熟悉的眼睛,只是此刻他已不敢去直视,“对吗?哥!”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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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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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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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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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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