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奇怪的是,原先那些凶神恶煞的奇穷突然安静下来,停止攻击各自静立在原地。
秦无衣眼里只有顾玥婷,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五年的黑牢死狱,几乎每一天他都在想着同一件事。
如何手刃仇敌。
方法有很多,都是秦无衣能想到最为恶毒的方式,总之他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会让那人将死当成一种求生不得的奢求。xǐυmь.℃òm
可如今除了心底蕴藏的仇恨被唤醒外,秦无衣还多了一丝后怕。
他想起了那晚在竹林见到的那名青衣人,想起那人规劝顾洛雪的话。
离他最好远点,否则有朝一日你会因为他失去一切……
这句让秦无衣纠结疑惑了很久,不过现在终于找到了原因,但这也说明,五年前的那场浩劫,除了自己外还有其他人知道,甚至比自己知道的还多还要详细。
所有的一切更像是一个局,一个事先就被安排好的局,秦无衣现在分不清遇到顾洛雪是偶然还是有人刻意的安排,好似所有的遭遇就是为了将他引到此地。
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秦无衣只想做完五年前未尽的事。
“五年前你带兵设伏与清河叶家,将我所率三十四骑乱箭射杀,事后还枭首焚尸,令我同袍尸骨无存,你我各为其主,我不怪你所作所为,但你我既然都是他人手中刀刃,就该知道斩草除根免留后患。”秦无衣面无表情冷声道,“我错就错在不该忘了清点人数。”
“我没有忘,只是那晚你身中数刀,常人不可能生还……”顾玥婷神色懊悔,“我低估了你。”
“我们最大的忌讳就是犯错,因为我们犯的错只能用死来弥补。”秦无衣死死盯着顾玥婷,“五年前的事你一人做不完,还有谁?还有谁参与了此事?”
“一切皆是我一手策划实施。”顾玥婷面无惧色。
易锦良来回打量秦无衣和顾玥婷,脸色一惊:“他是……”
“住口!”
顾玥婷出声打断但为时已晚,秦无衣冷笑一声,慢慢偏头视线移到易锦良身上:“是啊,我怎么忘了你这位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要在一夜前屠戮那么多人,需要一名掌控全局之人。”
“与他无关,他也只是听命于我。”顾玥婷表情慌张,极力想让易锦良置身事外。
“五年我都等了,也不急于一时。”秦无衣的注意力全在易锦良身上,知道他才是顾玥婷的软肋所在。
易锦良距离秦无衣太近,近到顾玥婷都不及出手营救:“众将保护易帅!”
跟随易锦良来此的都是忠心耿耿部下,顾玥婷话音一落,最前面两名军将立即攻上前,两人所用陌刀劈斩有力,一人取秦无衣首级,另一人攻其下盘,两人配合无间,攻防兼备。
这些军将在秦无衣上山前与之有过交手,虽铩羽而归但都归结于有只阻不伤的军令,如今可以毫无顾忌随意斩杀,何况秦无衣手中兵器更像是一块破铜烂铁,两人全然没将秦无衣放在眼里,都以为他避无可避。
事实上秦无衣也根本没打算闪避,自己在死牢壁了五年等的便是今天,迎着刀刃而上,速度快到令那两名军将惊诧,势在必得的攻杀终结在陌刀落下的刹那。
刀光和鲜血几乎是同时溅起,随之是两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两人的陌刀连同持刀的手掉落在地上,四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除了顾玥婷之外甚至没人能看清秦无衣是几时出手,又是几时斩断两人手臂。
秦无衣的招式向来干净利落,没有多余花哨的动作,出手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取人性命。
但这次不同以往,若在平时秦无衣不会用到麟嘉刀,他有太多方式可以将面前两人一招毙命,在秦无衣看来,他们甚至都不配自己用麟嘉刀,事实上从大理寺狱出来到现在,秦无衣这还是第一次用麟嘉刀。
曾经的同袍遵此刀为号令,可不问缘由慷慨赴死,秦无衣自然也要用此刀复仇,以告慰同袍九泉之灵。
血腥和惨叫没让秦无衣有半点不适,这原本就是他最习以为常的东西,当着所有人的面,秦无衣走到其中一名断臂武将的身后,按住头颅将刀抵在咽喉处。
麟嘉刀造型如龙,虽刀身与刀鞘被铁汁浇铸不能出鞘,但刀背龙脊犹如一排利刺锋利无比,龙脊利刺轻而易举割开武将咽喉,那是秦无衣最擅长的杀人方式,只是这次秦无衣直接将武将的头颅割下,扬手一抛丢弃到顾玥婷的面前,然后走到第二个武将身后如法炮制。
顾玥婷看见面前两颗头颅在心中倒吸一口冷气,秦无衣此举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五年前自己经历的一切现在要悉数还给她。
四周众将也目瞪口呆,从尸体断颈处喷涌的鲜血将麟嘉刀染成血红色,顺着刀身蔓延勾勒出麟嘉刀的轮廓。
顾玥婷在蠕动喉结,上一次见到这把刀和秦无衣还是五年前,和现在一样,刀和人都被鲜血模糊,顾玥婷在五年前始终没看清秦无衣的模样,但那日的惨烈至今让顾玥婷记忆犹新,所率兵甲近一半都死在秦无衣手中的刀下,他浑身插满箭矢和兵器,远远看上去像一只刺猬。
可在其他人眼中秦无衣更像一名狂暴无度的杀神,即便遍体鳞伤,围攻的千余人竟没人敢逼前半步,顾玥婷突然懊悔,秦无衣说的没错,当年自己一时大意铸成大错,最麻烦的是,这个错她没有把握能弥补。
易锦良见到部下被秦无衣虐杀,顿时勃然大怒,提起虎头亮银枪袭向秦无衣后背,秦无衣头也不回侧身一闪,枪尖落空从身旁滑落,秦无衣一把握住长枪转身举刀斩下,只见火星四溅,随着碎裂声响起,虎头亮银枪竟被秦无衣硬生生一刀斩断。
易锦良出枪的那刻,顾玥婷就大惊失色,心知肚明易锦良远不是秦无衣对手,看见虎头亮银枪断成两截顿时噤若寒蝉,她亲眼见识过此刀出鞘时的威烈,却没想到即使被浇铸依旧威力惊人。
秦无衣提起断枪刺向易锦良,鎏银虎口枪头穿透鎏银虎头肩胛,直接没入身后的山岩中,易锦良被钉在岩石上不能动弹半分。
众将见易锦良被伤,不顾一切准备冲上去营救。
“退下!”顾玥婷大喊一声,见易锦良血流如注心如刀绞,但心里清楚随行军将根本救不了易锦良,冲上去也只是送死,“冤有头债有主,一切皆是我所为与他人无关,你要寻仇冲着我来。”
“我与你有何仇?我同袍又与你有和怨?”秦无衣怒目切齿问道。
“呸!”易锦良一脸不屈,正义凛然道,“你等叛贼劣迹斑斑,恶行罄竹难书,易某不后悔当年所做之事,如若再有机会易某还会做同样的事。”
“锦良!”顾玥婷大声打断。
“恶行?何为恶?又何为善?你既然嫉恶如仇,就睁眼好好看看这山上的妖物。””秦无衣冷笑一声,指向顾玥婷道,“奇穷喜恶,不伤恶人,可这山上除了我之外,奇穷同样也对她视而不见,她何尝不与我一样恶贯满盈!”
顾玥婷:“我只是奉旨行事。”
“你奉旨就是在行善,我奉旨为何在你眼中便是作恶?”秦无衣怒声呵斥。
易锦良护妻心切,面无惧色道:“她一介女流做不了这么大的事,叛贼乱动皆是我下令剿杀……”
“闭嘴!”顾玥婷加重声音,长叹一声道,“他有勇无谋难谋此事,你想知道原委我可如实相告,只求你一件事,洛雪并不知情,倘若我夫妻今晚无命活着下山,希望你能放她一条活路。”
秦无衣听到顾洛雪名字有一丝心烦意乱,在死牢的那五年,日日夜夜都想着如何手刃仇敌给枉死同袍一个交代,可没想到会出现顾洛雪这个意外,这让秦无衣措手不及。
“说!”
“五年前先帝秘召我夫妻二人入京,先帝告之名查实一起叛党,这些人行踪诡秘,潜伏于各州道府,表面与寻常百姓无异,但实则都是身手非凡的贼子,意欲图谋不轨颠覆社稷。”顾玥婷如实相告,““叛党行事谨慎,相互之间不知其他同党姓名和下落,以胸口飞鹰刺青为记,先帝将其称之为“鹰匪”。”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他们应该是最忠皇权的无畏之士,到头来却从了他口中的贼匪。”秦无衣愤恨不已,嘴角不断抽搐,“继续说下去!”
“先帝欲要将鹰匪一网打尽,命锦良遵从身旁人的指派。”
“身旁的人?”秦无衣眉头一皱,“李治秘召你二人时,还有其他人在场?”
“还有一人。”顾玥婷点头。
“是谁?”
“那人在屏风后,我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顾玥婷直言不讳。
“如此机密之事,李治不会交托给旁人,能参与此事的人定时李治极为信任的心腹重臣,但为何要有意掩饰身份?”秦无衣神色阴郁疑惑,“然后呢?”
“那人让锦良当着先帝的面,写出麾下可以委以重任的将领名单,要求是七品以下并且骁勇善者,至于原因我到现在也未想通。”
“七品以下多是寂寂无名之辈,临时抽调也不会引人注意,万一事情败露,事后也难追查。”秦无衣冷笑一声,“看来李治还是知道害怕。”
“害怕什么?”顾玥婷不解问道。
“他用这些人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事后又想清除抹去,他想当英主明君自然不能留下污点,但他同时也清楚这些人的能耐,万一不能斩草除根,一旦让这些人追查到幕后主使是李治,他即便有十万禁军护佑,想必也会每日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原来如此,难怪……”顾玥婷恍然大悟。
“难怪什么?”
顾玥婷:“锦良在写出名单后,屏风后的人便请先帝下旨,把这些将领抽调到各州道,一同被调遣的还有提前被甄选出的兵甲,将领各自得到一份密函,但必须在上元节当晚才能打开,密函中有各地叛党名册和下落所在,让所有人领命的将领在同一时间灭杀,密函中还有一道密令,所有军将对围剿的鹰匪包括家人在内,不得缉拿、不得审讯,就地处决不留活口。”
秦无衣冷声问:“易锦良难道也把你的名字写上去?”
“当然没有,先帝所遣都是武将。”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清河叶家?”秦无衣逼问。
“是屏风后那人的意思。”顾玥婷和盘托出,“那人告之,首匪将会在上元节当晚出现在清河叶家,务必要将匪首和所率精锐一网打尽,若有遗漏恐会死灰复燃危及社稷,并且再三叮嘱,匪首以及精锐身手都是出类拔萃之辈,唯,唯……”
“唯有你才能堪此重任。”秦无衣面色一沉,“可见那人对你我都知根知底,那日我见你与顾洛雪切磋就知你深藏不露,你还真是幸不辱命,统领金吾卫设下三道防线,我与同袍死战才只能突破第一道,事后我获悉,你未防有失还亲自上阵,多名手足都是死在你枪下。”
“先帝严旨,不留活口,若有疏忽连坐满门。”顾玥婷泰然处之道,“我也不想卷入杀戮,可君令不敢不从,家人安危不得不顾。”
“你我有太多相似之处,倘若我是你,当年绝对不会留下后患,为何会如此大意?”
“没有大意,你生还不是我有纰漏。”
“为何?”
“那人告之我,你会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并且精确到人数和路线,我正是依此布防,就地焚尸是那人的严命,我为防有遗留,在焚尸前还专门命人枭去鹰匪首级,事后清点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四具。”
秦无衣面若冰霜:“你终究还是百密一疏,你算漏了我。”
“没有。”顾玥婷摇头。
“没有?”秦无衣诧异。
“屏风后的人告诉我,鹰匪与匪首一共三十四名,与我清点的首级吻合。”顾玥婷直言不讳道,“倘若我事先知道是三十五名,就是掘地三尺我也会找出最后一人,在没看到此人首级前,我绝对不会下令撤军。”
顾玥婷的话让秦无衣心中暗惊,当年自己带多少人,几时出现又从何处撤离,这些都事先如实奏报给李治,他既然打算将所有人抹杀掉,断不会出现这么大的疏漏,正如顾玥婷所说,在获悉的军情里若是知道一共三十五人,自己早该被她斩下首级焚烧成灰才对。
李治筹谋如此缜密的计划,要在上元节当晚灭杀掉所有人,何况出现在清河叶家的全是精锐,李治应该很清楚有漏网之鱼的后果,秦无衣怎么也想不明白李治为何会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
“你确定李治向你交托灭杀令时,说的是三十四人?”秦无衣再三确定。
“不是先帝,是屏风后的人。”顾玥婷神色平静道,“全盘计划都是由那人在安排,先帝只是对那人言听计从,正是那人告诉我,会出现在叶家的一共有三十四人。”
秦无衣越听越惊,此事只该自己和李治知晓才对,可听顾玥婷所言,李治好似并不清楚,全是由那个身份神秘的人在安排,唯一的解释,自己奏报的密函李治根本没有看到,而是被屏风后面的人提前截获。
“为什么会故意少说一人呢?”秦无衣喃喃自语。
“我或许知道原因。”
“你知道?”秦无衣看向顾玥婷。
“当年我所率金吾卫都配有强弩,而且兵力对比悬殊,我有五千余众金吾卫,而你只有三十四骑,你们虽能突破第一道防线,但已是强弩之末,我命人金吾卫强弩齐发,万箭之下不可能有人生还。”顾玥婷心思缜密道,“事后有件事困扰了我很久,直到刚才我终于找到答案。”
“什么事?”秦无衣冷声问。
“屏风后的人对我再三叮嘱,灭杀鹰匪清点人数无误后就地焚尸,人都死了为何要多此一举?”顾玥婷直视秦无衣道,“之前我以为是那人确保万无一失,现在才明白,那人是为了……”
“为了防止事后有人核查被杀之人的身份。”秦无衣恍然大悟。
“那人的确是下令对你们在叶家进行灭杀,但他有意少说了一人,事后再严令我焚尸,目的就是为了瞒天过海,救下他少说的那人。”顾玥婷目光睿智道,“虽然我不明那人此举何意,但显然那人另有企图,谁最后还活着,谁便是那人要救的人。”
秦无衣越听越惊诧,完全想不明这是怎么回事。
“你也不必困惑,听洛雪说是太后委你查妖案,而在此之前你一直被关在大理寺狱五年之久,从时间推算你被关入死牢的时候正是叶家事后。”顾玥婷神色警敏道,“我亲眼见你身负重伤,生命垂危,就算我没有找到你,你也该伤重不治死在叶家才对,你该问问自己,是谁救了你,又是谁知道你会在叶家遇袭。”
“她?!”秦无衣骤然一惊。
“屏风后的人故意少说一人,而太后又不惜违抗先帝圣意救你一命,你是聪慧之人,当该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你是想说,她与屏风后的人筹划了这一切?”
“事实如此,结果也显而易见,谁救了你,谁就是要杀你的人!”顾玥婷点头道,“至于目的和动机,我暂时还猜不到。”
“不会是她。”秦无衣慢慢摇头,“她救我的目的是想收为己用,李治要做的是铲除后患,我若是李治绝对不会让她知道和我有关的事,至于她是如何知道我会在叶家遇袭,其实并不难猜到,屏风后的人能告诉你同样也能告诉她。”
“这么说太后也是被那人利用,可那人一心置你于死地,为何又要设法救你?”顾玥婷蹙眉不解,“鹰匪在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救你一人又有何用?”
“有用,至少我活着还能为枉死的同袍讨回公道,至于幕后主使是谁,我自会继续追查,但凡手中沾过我同袍的血的人都要以命相偿。”秦无衣面泛霜色,环顾四周军将,“你们当中还有谁参与过五年前的密杀?”
众将相互对视,秦无衣看众人神色已能猜到在场所有人都参与过,恐惧聚集到最后会变成殊死一搏的勇气,剩余的军将几乎是同时向秦无衣展开围攻,但很快这份被激发的勇气让秦无衣变成他们眼中最后一抹绝望。
刀影在月辉下明灭,秦无衣将聚集了五年的怨恨全倾注到麟嘉刀上,脑海中只有当年在叶家那些随去的同袍万箭穿心时的不屈,想起那些一心为皇权敬忠,到头来祸及妻儿死于乱刀之下的手足。
还有藏行之和苏十安慷慨赴死时的话语。
我二人无悔共赴黄泉,到了下面会告之同袍,他们的冤屈有人会为他们讨,别让他们等太久……
聂牧谣说过拿着麟嘉刀被激起杀意的秦无衣是危险的,只是她没见过被仇恨蒙蔽理智的秦无衣,暴戾与凶残令围困在四周的妖物都难以企及。
刀影所过之处头颅伴随鲜血纷飞,依旧迅猛,依旧干净利落,每一刀都是直取首级,被钉在山岩上的易锦良看的心惊胆战,戎马一生早已对生死习以为常,只是从来没见过像秦无衣爆发出的杀意如此之强,疆场征战,杀戮在所难免,但秦无衣却将杀戮变成一种习惯。
等秦无衣收刀时距顾玥婷只有十步之遥,山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留在秦无衣身后的全是身首异处的尸体,鲜血汇聚成血泊在月色下整个山头变成刺眼的暗红色。
秦无衣举刀直指顾玥婷:“等我砍下你和易锦良头颅,我会和你当年所做一样,将你们堆砌焚尸,挫骨扬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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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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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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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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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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