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仔细查验,等到拂掌微扇轻嗅香味后,女人胸有成竹点头:“这一瓶中的确多了一味。”
女人所指正是在灞桥妖案现场从宋开祺尸身旁找到的那瓶香料。
秦无衣连忙追问:“多的是什么毒药?”
“不是毒药。”女人都有些惊诧,再确定一遍后肯定道,“这东西根本毒不死人。”
秦无衣眉头一皱:“既然不是毒药,那是什么?”
女人朱唇轻启:“畔茶佉水。”
……
女人提及的东西,秦无衣和羽生白哉从未听过,两人茫然对视,羽生白哉不解问道:“这畔茶佉水到底是什么?”
“畔茶佉水是婆罗门国的一种神药,产在大山深处的天然石臼中,这种水有七种颜色,或冷或热不一而足,但都能销金蚀骨,腐蚀性极强,皮肉若触碰到便会立刻消烂溶化。”
羽生白哉更为疑惑:“此药比大多毒药还要霸道,为何你确说不是毒药?”
“凡是都有利弊两端,畔茶佉水虽然令人望而生畏,但长于畔茶佉水盘的畔茶佉花却有令世间所有人神羡的功效。”女人不慌不忙解释,“传闻将畔茶佉花取回后碾磨成粉,服用后能延年益寿有长生不老的神妙。”
秦无衣微微张开嘴,低头再看桌上水晶瓶:“多,多的那一味是畔茶佉花粉?!”
“正是。”女人点点头继续道,“这种神药世间罕见,可遇而不可求,据说不知有多少人为取畔茶佉花而尸骨无存,瓶中有畔茶佉花粉末,非但毒不死人反而会让服用的人寿与天齐。”
秦无衣再次和羽生白哉对视,女人的一番话彻底推翻了之前的猜想,但事情却又说不通,幕后之人千方百计借李显之手捣毁龙冢,利用八水相通从龙眼倾倒畔茶佉花粉末,倘若此花具有令人长生不老的神奇,那幕后主使的目的实在让秦无衣猜不透。
可再想到赫勒墩秘密从西域偷运入京,假若畔茶佉花粉并无异样,也不会隐藏在其他香料之中,可见这种东西还有其他的效用。
“畔茶佉花非中土之物,你怎么会如此清楚?”秦无衣问。
女人道:“我最后一次见到畔茶佉花粉还是在十年前。”
“你曾经见过此物?”
“师傅的死兴许就与此物有关。”女人犹豫良久,忽问道,“师傅众多弟子中,你是最受他老人家器重的,你可有觉察到师傅与常人有异?”
“师傅有旷世之才自然是常人无法企及。”
“我不是说这个。”女人若有所思道,“从我们被师傅收养到他辞世,你可发现过师傅容颜有过改变?”
秦无衣回想,之前也曾想到此事,被女人这么一提更加好奇:“你知道其中原因?”
“师傅传我施毒之术,首先便是让我识得天下毒物,他老人家教我最后一味便是畔茶佉花粉,我之所以知道此物全是因为师傅所教,我怀疑师傅一直都在服用畔茶佉花粉。”女人一边回想一边说道,“师傅给我看此物时只剩下少许,他让我务必记住如何提炼和研制此药,并且教了我怎么去分辨畔茶佉花粉,不久后师傅便仙逝,我找到装畔茶佉花粉的瓷瓶,里面已经空空如也,所以我推想师傅是不是因为用完此物,以至于没有办法再继续延寿驻颜。”
羽生白哉挠挠头:“没道理啊,既然此物是世间神药,幕后之人干嘛要大费周章做这么多事,直接献给陛下和太后不是更好。”
“从幕后主使种种所为来看,目标在皇宫内苑,不遗余力做了这么懂,绝对不会是想让他人长生不老,应该还有其他企图。”秦无衣揉了揉额头,“不过这倒是让我想到另一件事。”
“你想到什么?
“龙冢是谁所修?”秦无衣意味深长问道。
“太宗。”
“太宗只是下旨的人,修建龙冢一事,是由另外一人为其出谋划策。”
“你师傅!”
“由此可见龙冢的秘密只有太宗和我师傅知晓,现在龙冢被毁,说明幕后之人也知道龙冢真正的作用,而龙冢关系李唐皇室成为的安危,因此太宗绝对不会将这个秘而不宣的秘密告诉其他人,那么泄露此事的只会是……”
羽生白哉一惊:“魏临渊!”
“这是其一,今晚我们从她口中得知,师傅仙逝前曾服用过畔茶佉花粉,这东西连我都不知道,相信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而此物却出现在龙眼。”秦无衣心思缜密道,“龙冢和畔茶佉花粉都与师傅有关,那么如今的妖案会不会也和师傅……”
秦无衣不敢再说下去,越是往下查感觉妖案和自己总能牵扯上关系。
羽生白哉:“可你师傅已辞世多年。”
“哥,你是说有人利用八水相通来毒害皇室之人?”沉默良久的女人问道。
“从目前查到的线索来看,幕后之人的意图应该如此,可你却说畔茶佉花粉并无毒性,让我暂时没了头绪。”秦无衣发现女人表情凝重,“你还知道什么?”
“师傅仙逝后我为其整理遗物,发现师傅留下的一本丹书,上面有炼制丹药的配方,我在丹药中也见到了畔茶佉花。”
“师傅既然能延寿驻颜,炼丹也不足为奇啊。”
“这所炼制的丹药并非是师傅服用,而是为其他人准备的。”
“为谁?”
“太宗。”
……
秦无衣猛然抬头:“师傅在为太宗炼丹?!”
女人点头道:“丹书上留有记载,师傅用丹药为太宗延寿二十年。”
“延寿……”秦无衣眼睛瞪的更大,“我前些日子偶遇柴獬,从他口中得知太宗因被妖龙所惊深陷梦魇,太医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师傅下地府为太宗借寿二十载,看来此事不过是后人杜撰,实则是太宗为驻寿而让师傅炼丹。”
“丹书上有炼丹的时间,以及太宗服用的剂量,若不是今夜提起我都忘了此事,我刚才细想一遍,太宗在服用丹药后不到一年便驾崩,史书所记太宗因患痈疽,病入膏肓太医无力回天。”
羽生白哉疑惑:“有何不妥?”
“痈疽是是一种毒疮,疽发于骨之上,多因毒邪深陷,寒凝气滞而成,患者皮色晦暗,病程缠绵,甚至伤筋烂骨,难溃难敛。”女人冷静道,“而这种症状极为像中毒的迹象,我怀疑太宗是毒发身亡。”
秦无衣听出女人弦外之音:“你,你是说太宗之死师傅是罪魁祸首,是师傅毒杀了太宗?!”
“我只是结合你刚才说有人向皇宫内苑投毒一事假设。”
“丹书上的配方你可记得?”
“记得!”女人点头。
秦无衣细问:“你熟知天下毒物,配方中可有致命之物?”
“都是寻常药物并无毒性,用来调和丹药虽不说有长生不老之效,但绝对不会危及性命,不过畔茶佉花粉的功效我尚未全知,所以不敢下定论。”
羽生白哉惊诧道:“此事可大可小,弄不好可是弑君之罪,况且你师傅被太宗奉为天机上人,足见对其敬重有加,无论你师傅想要什么,也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相信但凡你师傅开口太宗都会恩允,断不该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太宗在服用丹药一年后驾崩,假若丹药有毒性,可见毒性并非会立即致命,假若我猜测是正确的,会不会有人在用当年师傅所用的办法毒杀李唐皇室?”
“不会。”秦无衣沉声片刻后摇头,“能让李显言听计从,想必此人能随时出入皇宫,倘若所做一切仅仅是为行刺李唐皇室,根本不用大费周章下毒,这些人想要皇室成员的命轻而易举,说明幕后之人另有企图,这倒是让我想起宋开祺做的一件事。”
羽生白哉:“你想到什么?”
“赫勒墩说过,宋开祺曾两次找过他,除了调配香料之外还让安排一位盲女侍奉,宋开祺不是好酒色之人,在获悉龙冢的真正用途后一心只有想尽快向太后禀明真相,因此他不可能专程去找盲女寻欢作乐。”
“你是说宋侍郎找盲女是另有原因?”
“宋开祺每次见盲女都带着香料,我若没猜错他应该是想让盲女试毒,宋开祺已经觉察到倾倒入龙眼的东西不同寻常,但又不明这些东西的作用,所以只能找盲女来尝试。”
羽生白哉眼睛一亮:“这就能解释通了,为什么那日我们在赫勒墩家中,乾闼婆降下天谴,除了赫勒墩之外家中所有奴仆皆被神罚,赫勒墩参与了龙眼之事,他的死顺理成章,而杀所有奴仆是为了掩饰盲女,她应该也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和赫勒墩一样被灭口。”
“从盲女被杀可以推断宋开祺已经触及到真相。”秦无衣拿起那瓶只剩少许粉末的水晶瓶,“他或许已经知道了瓶中畔茶佉花粉的效用。”
“宋侍郎从未接触过此物,而且又不熟悉毒理。”羽生白哉指向对面的女人,“连精通天下所有毒药的人都对此物一知半解,宋侍郎又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明了?”
“关键在盲女身上。”秦无衣深思熟虑道,“赫勒墩家中奴仆众多,为什么宋开祺要挑选一名盲女。”
羽生白哉:“这个好理解,宋侍郎是朝中重臣又是皇亲国戚,出入风月之地有伤礼数,再说当时宋侍郎正在秘查龙眼一事,自然不希望被人知晓,找一位盲女便能避免泄露身份。”
“你说的有理但还不是全部原因,宋开祺行事谨慎,奴仆都听命于赫勒墩,无论宋开祺做过什么,说过什么,事后都会一一向赫勒墩禀明,所以宋开祺自然不会对试毒的人直言相告。”秦无衣摇头说道,“赫勒墩残害奴仆,除了盲女之外还有被他毁掉耳口的奴仆,宋开祺若是想刻意保守秘密,应该挑选聋哑之人才对,可他偏偏选了眼盲之人,而且两次都是,可见关键在盲女身上。”
“宋侍郎挑选之人,除了眼盲之外与其他奴仆无异,我想不出盲女有什么特别之处。”
“眼盲就是与众不同之处。”秦无衣搓揉下巴道,“宋开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获悉畔茶佉花粉的效用,解开其中玄机的应该是盲女,可见只有眼盲之人才能知晓此物真正的效用。”
“那还不简单,寻一位眼盲的人不是能查明真相。”
“畔茶佉花粉所剩无几,已不够试出其功效。”秦无衣叹息一声。
羽生白哉忧心忡忡:“畔茶佉花粉既然功效不明,当务之急我认为你还是应该讲此事禀明太后。”
“李唐皇室的安危与我何干,若有人真的投毒,我倒是不介意看到皇室中人毒发身亡。”秦无衣一脸冷漠。
“皇室有危会祸及百姓!”
秦无衣漫不经心道:“你不必担心此事,李唐皇室的人就是全死了,只要还有太后在,这天下就乱不了。”
“太液池水源被污染,太后也难独善其身啊。”
“你也太下看这位太后了,上次顾洛雪在宫中见过太后,她直言不讳告诉洛雪,她能活到现在不是上天垂怜而是她胆子小,终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一个活的小心翼翼的人时刻都在提防危险。”秦无衣不慌不忙告之,“她饮食起居所用的水并非取至太液池,真正的水源之地只有她心腹知晓,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在水中投毒。”
女人在一旁说道:“给我些时日,我想办法查清畔茶佉花粉的真正效用。”
“不必了。”秦无衣望向女人,声音柔和,“我还有一件事需你去办。”
“我能为你做什么?”
“不是为了我。”秦无衣伸手抚摸孩童的脸颊,“为你也是为你家人,我行踪一直被人监视,若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来见你,此次相见也会暴露你的身份,此地已不再安全,我要你和家人离开。”
“离开?!”女人大吃一惊,“我隐姓埋名,除了你几乎没有人知道我过往,谁会知道我身份?”
“五年前那场浩劫,我怀疑是因为旧部中出了叛将,否则我的行踪不会被提前预知,你们也不会被一网打尽,此人知道我们的一切,能在一夜间将我们所有人屠戮殆尽,可见此人掌握着所有人的名册。”秦无衣神色凝重道,“我这次之所以接查妖案,除了要为同袍讨回公道外,更重要就是为了找出此人。”
“你怀疑谁?”
“暂时没有头绪,不过此人定会对浩劫中侥幸存活的人赶尽杀绝,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秦无衣恋恋不舍道,“今夜一别,你我再难续兄妹之情,望你珍重。”
“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秦无衣声音决绝。
“我不走!”女人比秦无衣更决绝,“我之所以苟且偷生是因为以为你战死,如今重逢我不能让你一人以身犯险。”
啪!
秦无衣重重将麟嘉刀拍在桌上,那刀似乎有某种魔力,所有与秦无衣旧识的人见到麟嘉刀都会露出敬畏之色,女人双膝一曲跪地,拍刀之声惊吓到孩童,心惊胆战破口哭泣。
秦无衣闭目长叹一声,面色和声音也随之温软。
“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以前那个人,我不会用麟嘉刀向你下令。”秦无衣抱起孩童,从地上搀扶起女人,“还当我是兄长,就依我所言行事,你离我越远越安全,无衣身边故人已所剩无几,能见你安然无恙已是最大的幸事,我甚少求人,这次就当是无衣求你!”
“我担心你和牧谣……”
“我自会照顾好自己,至于牧谣你不用担心,我为她已有安排,只有你安然无恙才能让我安心。”
女人眼角泛起晶莹:“他倒是有归乡之意,我明早就说服他随我一同回南阳。”
“不能去南阳。”秦无衣摇头。
“你想我去何处?”
“来接你的人渡船现在在什么地方?”秦无衣转头看向羽生白哉。
“秘停于华庭港。”
“我现在把人交给你,你务必亲自护送她和家人登船。”秦无衣郑重其事杜羽生白哉说道。
羽生白哉这才明白秦无衣带他来此的目的,秦无衣已经不放心她留在中土:“你视她为手足,白哉亦之,我护送她们一家去华庭港,等船驶离后再归,到了东瀛我定会善待。”
“你需像信任我一样信任他。”秦无衣将孩童递到女人怀中,“日后我不在你身边,他也会替我代为照顾你。”
秦无衣说完起身离去,执意不让女人出门相送,羽生白哉看出秦无衣表情中的不舍,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你没话要对我说?”
“就知道瞒不过你。”秦无衣上马,无奈淡笑,“此去华庭港,我希望你能一同登船东渡,我不想再见你回来。”
“你明知我不是临阵脱逃的人。”
“所以我才没有开口。”秦无衣凝视羽生白哉,“你是异邦人,这妖案与你无关,你大可置身事外,无衣懊悔将你牵扯进来,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wWW.ΧìǔΜЬ.CǒΜ
“我曾问过你的名字由来,你我能成为朋友,因为我们身上有相同的品质。”羽生白哉一脸坦荡磊落,“我留下不是被你牵扯进来,是因为这里有我的朋友还有我的挚爱。”
秦无衣与之相视一笑:“我备好酒等你归来。”
秦无衣策马返回长安,回到曲江已是初晨,推门而入见到聂牧谣正与一人在院中品茶,那人背影有些陌生,之前没有见过,不过能出入聂牧谣这处宅院的非富即贵。
秦无衣走上前,那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眉眼却透着老练的世故圆滑,见到秦无衣立即起身行礼:“参见上官。”
“你认识我?”秦无衣打量对面的人。
“不认识。”那人脸上虽笑,却有一种令人极为不舒服的感觉,“在下有一名属下与上官一同办案,闻悉上官身肩重任,因此在下一直未敢唐突拜访。”
秦无衣眉头微微一皱:“越南天?”
越南天脸色笑意更浓,头也埋的更低:“下官在。”
“有意思,你堂堂大理寺卿何必在我面前卑躬屈膝。”秦无衣都没料到来人会是越南天,“而且还是便服到此,想来不是公干。”
“上官手中有太后紫金鱼符,自然也是太后器重之人,卑职见鱼符如见太后,自当恭敬谦和。”
“越公一早就来等你。”聂牧谣八面玲珑,一边为越南天倒茶一边说道。
“这里没有太后,你一大早到此定是有要事。”秦无衣坐下漫不经心问,“你但说无妨。”
“五日前下官下属顾洛雪持紫金鱼符回大理寺,要调派出所有精锐在城中追查潜逃回京的犯官柴獬下落,据顾洛雪所说是奉上官的命?”
“确有此事。”秦无衣点头。
“下官见有太后鱼符自然不敢多问,全权交由顾洛雪处理。”
秦无衣正色:“可是有柴獬下落?”
越南天依旧毕恭毕敬站立一侧:“柴獬踪迹暂时不明,下官前来求问,可要继续追查?”
“自然要查,这个人对我很重要,无论如何要将其找到……”秦无衣说到一半感觉不对劲,“我向顾洛雪交代的很清楚,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柴獬,她是令行禁止之人,人还未找到定不会中止,你为何有此一问?”
“卑职也不敢来惊扰上官,只是迫不得已,顾洛雪在三日前率大理寺精锐尽出后就再未返回,卑职不敢擅作主张,所以斗胆前来候命。”
聂牧谣大吃一惊:“洛雪已有三日未回大理寺?!”
“跟她一同前往的人回禀,当天出了大理寺不久便失了她踪迹,起初都没在意,可接连三日都没见到顾洛雪,卑职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秦无衣霍然起身,面露惊慌之色,从怀中掏出骨笛吹响,栖息在屋顶的鹞鹰闻音后立刻展翅飞向京城上空。
“你派出流杯楼的耳目在城中查找顾洛雪下落。”秦无衣对聂牧谣交代后,转身对越南天说道,“召集当天和顾洛雪在一起的人,我要逐一查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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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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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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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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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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