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跪了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密探。
“他真的出城去了?”
走了几个来回,皇帝停下了脚步,指着密探喝问。
密探不敢抬头,“回禀陛下,属下一路尾随,确实看到郡王出城去了。本欲再跟,郡王似是有所察觉,转眼间便消失了。属下,属下学艺不精,请陛下降罪!”
他也很是委屈呐。皇帝叫翊郡王禁足,还命密探暗中监视。按说,组织里的密探亦都是从小入选,亦都是些佼佼者,便是放到战场朝堂上去,也不见得就比那些将军高官差了。
如他,便是以轻功脚力著称,跟踪是一把好手。
可他也没有想到啊,跟了翊郡王不过几条街,人就跟丢了。
皇帝焦躁挥手,“下去吧,继续盯着郡王府。”
密探松了口气,忙退了下去。
这边皇帝站立了半晌,忽然心头火起,一挥袖子,将龙书案上的茶水书册尽数扫落在地。
听见了响动,皇帝的心腹内侍总领太监小碎步地躬身跑了进来,一眼瞧见地上的碎瓷,忙跪下,“陛下喜怒,老奴该死!”
“起来起来。”皇帝愈发窝火,“一个一个的,见了朕就要跪下。呵,知道的是在请罪,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是个暴君。”
内侍总领哎哟一声,吓得脸都白了,“圣明不过陛下。”
到底是在自己身边服侍多年的,皇帝摆了摆手,“收拾了去吧。”
内侍总领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珠儿,唤了小内侍们进来收拾狼藉。待收拾好了,看皇帝站在窗前,似是有所思,便连忙努嘴示意小内侍们都出去,只自己恭敬站在皇帝身后伺候着。
“你说……”皇帝说了两个字,内侍总领连忙垂首恭听。便只听到皇帝既似是发问,又似是自语,“那丫头,真的就那么好?”
值得他两个儿子为了她,丝毫不顾及身份地大打出手?
还是在他面前?
这简直是皇室中的大笑话!
一个太子,一个郡王,就在御书房里,同时求娶同一个女人,之后竟还动起了手。想到晏泽那张俊美温润的脸上带上的青紫,晏寂额角出那个老大的红肿伤痕,皇帝火气仍是压都压不住!
这要是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在?
他这个皇帝,颜面何在?
真是造孽呐,生了两个为了女人连兄弟都不要了的儿子来!
这几天来,皇帝但想到这个,便庆幸自己先行封了口,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否则,他九五至尊的龙脸都被丢尽了!
内侍总管赔笑:“那唐家姑娘时好时不好的,老奴也不敢说。不过,两位殿下,倒是至情至性之人。”
皇帝冷笑一声,“好一个至情至性。”
内侍总领便低下了头。
过了片刻,见皇帝脸色依旧不好,内侍总领便大着胆子请示,“陛下已经有几日未曾召娘娘们伴驾了,这会儿可要翻牌子?”
从晏泽晏寂动了手后,皇帝简直被这两个不孝子气得不行了,接连几天都不曾宠幸妃嫔。就连圣宠最盛的珍贵妃处,也没有踏足过。
皇帝没有理会,忽然问道:“唐家那丫头,打着为母祈福的名义,躲进了玉清宫。呵,她跑得倒是快。”
“小门小户的,许是吓着了。”
“既是有如此孝心……”皇帝眼神沉了沉,“索性成全了她如何?朕,赐她个道号。”
内侍总领吓了一跳。这道号若是赐下,唐家那小姑娘,这辈子也就只好在玉清宫里做个小道姑了。
“陛下,老奴多嘴,这……万万不可啊。”
“为何?”
“陛下。”内侍总领一撩衣襟,跪了下去,回道,“依老奴看来,翊王殿下对那姑娘是情根深种了。您与殿下关系才刚刚有所缓和,若是因此伤了情分,实在是不值当的啊。”
皇帝笑了起来,“哦?为何只是翊王情根深种?你的意思是说,太子不及他用情深?”Χiυmъ.cοΜ
内侍总领忙分辩:“老奴岂敢对太子殿下不敬?只是老奴说句心窝子里的话吧,太子殿下也算是老奴看着长大的,秉性纯良,最是忠孝。就算一时对唐姑娘有所钟情,亦不过是少年人的天性,倒是不为虑。老奴相信,家国君父在前,太子殿下会知道孰轻孰重。翊王殿下却是不同,郡王幼时经历所致,性子中颇多偏激之处。老奴只担心,若陛下一意令那唐姑娘入道门修行,翊王怕是不知会做出什么来啊。”
皇帝沉默了一下,才道,“你这老东西,说话有些个意思。虽满嘴里说着为了翊王着想,可这话外的意思,不就是想劝朕不要降罪那个丫头?”
内侍总领讪笑,“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皇帝叹了口气,“若不是为了阿寂,我又岂会容那丫头安安生生到了玉清宫里。”
就唐家人,或是说林氏那点儿把戏,怎么可能瞒得过皇帝?
一听到唐燕凝去了玉清宫,皇帝便猜到了——那丫头知道了晏泽晏寂为了她动手的事,躲了。
这也是叫皇帝很是不满的地方。
哦,朕的儿子,真正的龙子,为了你个落魄国公府的丫头,大打出手。结果呢,你害怕朕追究你,你抛下了他们跑了?
皇帝真心觉得,两个儿子为了这么个没担当的丫头失了体面和气,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投鼠忌器,碍着晏寂,他兴许连毒酒白绫都赐了下去。
就如那老奴说的,他也能看得出来,晏寂对唐家丫头一心一计的。他性子又偏激执拗,若自己做了什么,只怕父子之间,那点儿原本就稀薄的情分,会荡然无存。
难呐。
尽管皇帝已经下令禁言,只是太子好端端的脸上多了几处淤青伤痕,又岂是能够瞒得住的?虽说晏泽亦是活动未出东宫,可东宫的属官却都看得分明。背地里一打听,哦呵,原来是近来风头隐隐盖过了诸皇子的翊郡王干的?
一个郡王,还不是皇帝嫡枝儿,竟敢殴伤储君?
这叫什么?这就叫以下犯上!
再说严重点,这就是谋逆的大罪!
该当削去爵位,下宗人府,以儆效尤!
一时间,朝中沸沸扬扬,弹劾晏寂的折子对满了皇帝的龙书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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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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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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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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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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