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什么时候了?”走了会儿,叶明沁便问上一句。
白露跟在她身后走着,听了,立刻回道,“看这会儿的天色,应当已过了寅时初刻了。”
过了寅时初刻了?
叶明沁秀眉倏地蹙起,可随即又舒展开了,他寅时初刻才启程,这会儿还没到也正常。
“嗯,从……罢了,没什么。”叶明沁抬眸看向远处,心里想问的还没问出来,便又住了嘴。
她是想问,从礼部尚书府到这儿需要多久,可她却不能问。
白露是她心腹丫鬟,可有些事,也不便让白露知道。
“嗯?县主想说什么?”白露却已问了出来,在见她不欲再说后,才说了句,“这儿风大,天儿又冷的,县主要不还是回马车里去吧?免得吹了风着凉。”
县主今日行事颇有些奇怪。
不过,县主既然不说,她便不需要去问,县主想让她知道的事,也必定会告诉她。
“无妨。”
叶明沁摇摇头,正要再说点什么,便听身后响起了一阵马蹄声,猛地回头,目中笑意才浮起,便又消散了下去。
不是容淮。
这个时候了,容淮却还没往这边来,或许走的不是这条路。
“上马车吧。”叶明沁让开路,等那行人走过后,低低地吩咐一句,便往马车走了过去。
白露心里虽不知道她为何要下来散心,毕竟也没听说她不舒服,但此刻见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县主这是……在等什么人吧?
“是。”白露轻声应下,跟着她往回走,却在走出几步时,忽地听到身后又传来一阵响声,便下意识地看向了叶明沁。
叶明沁则已在听到声音的那一瞬便回了头,待看到不远处一辆疾徐而来的马车上,刻有“容”字标识时,唇角微弯,随即上了马车。
该说的,昨夜都已说过了。
今日她之所以等在这儿,不过是为了看他一眼,这一眼,便是为他送别。
“……”白露却有些懵了,暗道县主等了这么久,容公子来了,可县主却又上马车了,这叫怎么回事?
想着,白露便以为她是没看清楚,正想开口提醒她一句,便听她道,“白露,走了。”
白露一听,还没说出口的话立刻咽回了肚子里,应了声“是”,随即便跟在了马车边上。
车夫便扬起缰绳,行驶了起来,往大佛寺的方向去了。
在她们身后的容家马车,则往另一个方向行驶去了。
……
从京都出来,容淮正闭目养神着,便听容一呢喃了一句,“方才那似乎……是清河县主?”
容一是他身边的心腹暗卫,平日里轻易不开口,除了遇到特殊情况时。
“你说什么?”
容淮闭着的双目倏地睁开,挑开帘子看向容一,目光如炬。
容一不过是心里觉得纳罕,毕竟这个时辰,清河县主怎么会单独出现在这儿,才会嘀咕了句,却不想竟被公子听到了。
“公子恕罪!”
容一立刻拱手请罪,回道,“方才从城门口出来时,属下似乎看到了清河县主,只不过,这个时候太早了些,清河县主一个人出现在这儿,属下便有些不敢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清河县主。”
虽说他们这样的暗卫平日里并不聊八卦,但他们也不是没长耳朵和眼睛,多少也听到过和看到过,自然知道,公子心仪那清河县主。
容淮听了,凤目依旧微凉,沉思许久,落下一句“继续赶路”。
倘若方才那人是她,那便是她专程来为他送行,若不是,也没什么。
昨夜已算是送行过了。
“是。”容一并不会多话,当即应下了。
……
大佛寺中,叶明沁四人赶到的时候,叶相等人已等了许久,都要找人去寻了。
“沁儿,你们怎么这么晚才跟上来?可是马车有什么问题?”萧氏急得不行,一见到她,便拉着她问起来。
郑氏和崔氏也着急询问起来,叶明姝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自然如实说是叶明沁犯恶心,下马车去散散心了。
“犯恶心?”郑氏崔氏一听,便立刻看向了叶明沁,眼里皆带了关切,“沁儿,你可是昨夜着凉了?”
萧氏也在听到后连忙问女儿,“沁儿,这好好的,你怎么会犯恶心的?可有找张大夫看过?”
叶明沁原先不过是随口找的一个托辞,并不是真的犯恶心,这会儿听了,倒有些内疚了。
方才她不该找这个借口的,平白惹得母亲和婶娘们担心。
“母亲不必担心,不过是昨夜吹了冷风,又喝了点果酒,这才会有些不适,可也没多么不适,等会儿回了府,找张大夫拿点药也就是了。”叶明沁微笑开口。
萧氏听了,心里仍不放心,又细细地打量了她许久,见她确实没什么大事,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嗔她一眼,“你这丫头,可算是吓着我了!”
叶明沁微微笑笑,又同郑氏等人一一说过,这才略带俏皮地站到一旁,等着上香。
“沁儿,你老实同为父说,在河中那会儿,你和、和他……”叶相却皱了眉头,心里不大放心,等到人少了的时候,悄悄地问一句。
叶相想表露的意思实在是太明显,叶明沁想装作听不懂都不行,心里又无奈又温暖,摇了摇头,“父亲放心吧,女儿还不至于那般自甘下贱。”
“沁儿,为父不是这个意思,我——”叶相一听,还以为女儿是责怪自己了,当即就要解释。
“父亲不必解释什么,父亲是关心女儿,女儿心里清楚的。”叶明沁无奈笑笑,安抚他一句。
叶相听了,心里这才算是放心了,点点头,“那就好。”
那阵子他忙于江安郡和其他郡,丢下沁儿和容淮在一处,说起来,还是他太过大意了。
再如何信任容淮,可容淮毕竟是个外男,他也不该任由容淮同女儿在一处过夜的。
不过好在女儿是个知道分寸的,想来,此事只是他多心了。
“走吧,你母亲她们都在上香了,咱们也过去。”叶相心里的疑惑放下后,人也轻松了不少。
叶明沁自然微笑应下,同叶相一道进了大殿。琇書蛧
大殿中,这会儿虽说才刚过寅时,但今日是大年初一,来这儿上香祈福的人不知多少,进进出出的,显得热闹非凡。
只是,寺里处处都燃着檀香,檀香味儿过于浓了后,多少会有些熏人。
“哈欠!”叶明娇被大殿中的檀香和香烛味儿熏得不行,眼泪都流了下来。
崔氏到底心疼女儿,见了,连忙拿了个香囊出来,塞到她手里,“娇儿,这寺里味儿浓,你拿着这个放鼻子前面闻闻,多少能好受一些。”
叶明娇自然是连忙接过,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果然就没那么难受了。
叶明姝和叶明如也被熏得难受,见了,也要了两个香囊过来。
“沁儿,你可要一个?”崔氏给了三人各一个后,便笑着看向了叶明沁。
“不必了,这大殿中的香火味儿,我闻着不难受,反倒觉得舒服。”叶明沁摇摇头,笑着拒绝了。
崔氏听了,目中露出一抹诧异来,但到底没说什么,只点点头,又将香囊给萧氏她们去了。
大殿中的人极多,叶明沁四处张望了眼,正要收回目光时,却发现角落里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目光倏地一凝。
昨夜宫宴上平安无事,即便是萧征弄了两个跳梁小丑,她也并未放在心上。
可她心里,一直都没真正放心过。
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未必就不是他人派来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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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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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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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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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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