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去请安,发现凌承霄早走了,又懒懒散散地挨到下午,丫鬟通知她们夫子到了,二姨娘嗤了声:“我不去又如何?”
丫鬟没说话,俯了俯身便走了。
二姨娘愈发不屑。
向来不对付的四姨娘也难得跟她站在同一战线:“这么热的天,学什么字画?还要日日交上一幅,闲得慌?”
三姨娘忧心忡忡:“我们不去真的没事吗?”
“王妃还能吃了我们不成!”
说完,扭头回去睡觉。
不知不觉间,月上枝头,晚膳之后丫鬟又来:“三位姨娘,到了祈福的时候,还请立即前往祠堂。”
二姨娘一脸不耐烦地摆手:“不去不去!烦不烦啊?”
三姨娘和四姨娘均是不动。
丫鬟沉默地离开,回去主院一一禀报给慕依霜,慕依霜听完毫不意外,只问:“还有几日发月银?”
“三日。”
她点点头,“下去吧。”
丫鬟欲言又止。
“怎么了?”
“姨娘如此胆大妄为,王妃不去教训教训她们吗?”
慕依霜正看着医书,闻言又翻了一页才淡淡道:“不急。”
女人最了解女人,有她们服软的时候。
又过了好一会儿,慕依霜终于放下医书,伸了个懒腰,起身去了旁边的小屋。里面,阿丑静静仰躺着,沉默看着星空。
古代可没有什么空气污染,满天繁星亮得晃眼。
“主子。”他听到开门声。
慕依霜免了阿丑的礼,轻声问:“伤势如何了?”
阿丑笑了笑,“主子医术了得,阿丑已经大好了。”
他其实鲜少笑,冷峻的脸颊饱经风霜,总是沉着一张脸,没什么朝气。这一笑,倒是有点想开、通透的意味。
“这才几天就大好?”她打了个哈欠,突然好奇问,“你今年多大了?”
阿丑回:“大约十八了。”
“才十八?”因为惊讶,声音微微上扬,慕依霜哈欠卡了一半:“你竟才十八?!替皇后卖命几年了?”
倒不是觉得他长得老,而是这模样和气质怎么都不像是十九岁少年该有的。哦,不对,在古代十九就是成人了。
“算来该有五年了。”
“……”慕依霜痛心疾首,“居然动用童工!”
太不是个东西了!
皇家的人都不是东西啊。
阿丑不解其意,忽然道:“主子,属下这几年来风里来雨里去,从未停歇。养伤骤然安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许久没有看过夜空了。”
慕依霜瞥他,“年轻人,要懂得张弛有度。”
阿丑抿了抿唇,竟有些腼腆:“说来,能有今日,还多亏了主子。”
“我才打了你鞭子,你是在讽刺我吗?”
“属下万万没有!”他忙不迭澄清,“阿丑反思良久,若非主子,定会铸成大错,连累无数人!岂敢怪主子?”
慕依霜挑眉:“你心里清楚就好。”
说着,起身,“这几日荣荣时时都在找哥哥,我也有事需要你去查。”
她逆着月光回头,“所以,快些好起来吧,阿丑。”
阿丑晃了晃神,等人走远后,才嗫嚅着:“……好。”
……
慕依霜站在门外,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主院后方便是荷花池。空气中,暗香浮动。她神色复杂,良久,叹息一声。
再一次深刻认识到这是古代。
残酷的古代。
和人权主义的现代截然不同,这里繁华又阴暗,皆为权势而来。上头人的一句话,谁都可以万劫不复,当时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要面临生死考验……
慕依霜自认不是圣母,但每个医者都曾有悬壶济世、悲天悯人之心,她也不例外;始终坚信,医者仁心。
只要有手、有医术,谁都不忍见死不救。
这是生来的怜悯之心。
在外人眼中或许过于天真了,不过这就是她所坚持的,无愧于心。
“身为本王的王妃,三番五次和一个外姓男子单独相处,可将本王置于何处?”身后,响起凌承霄淡漠的嗓音。
慕依霜回头,发现他难得是一个人。
自己握着轮子,白皙的双手微微脏、黑。
“那可是我唯一的可用之人,能不宝贝点吗?”慕依霜耸耸肩。
凌承霄目光掠过阿丑的屋子,微微眯眼:“区区一个刺客……”
“诶!王爷可得慎言。”慕依霜疾疾打断他,“什么刺客?那如今可是我的贴身侍卫阿丑。”
“可谁甘心,”凌承霄掀了掀眼皮,“戴一辈子的面具?”
“……”慕依霜眸光闪了闪,“这不就得看王爷了吗?”
“哦?”
“王爷若是威武厉害,总有一日,阿丑定能摘下面具、重见天日!”
凌承霄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马屁拍的不错,但你的人与本王何干?”
不是划清界限吗?
平白无故,本王缘何助你?
慕依霜振振有词;“好歹也是王爷名义上的王妃,狐假虎威总是可以的。”
月光下,凌承霄的脸色看不甚清楚,明暗交替,嗓音微沉且磁性:“王妃的算盘打得不错。”
“总归以后都是替王爷办事嘛。”慕依霜讨好道。
凌承霄睨她一眼,“本王听闻,丫鬟代行王妃之令,却无法约束姨娘?”
她哦了声,“这事儿不着急。”
“看来王妃胸有成竹。”wWW.ΧìǔΜЬ.CǒΜ
“等着打蛇七寸嘛。”
凌承霄勾起笑:“本王拭目以待。”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三位姨娘在庄子里吃尽了苦头,一回府便骄奢恶劳,又发现慕依霜自她们回府之后露过一面,之后就再也没管她们。
于是愈发放肆。
定好的规矩根本不带多看一眼。
很快就到了发月银的时候。
二姨娘第一个遣丫鬟跑去账房,等了许久,这才见人回来。丫鬟一脸气愤:“主子,账房不仅不给咱们月银,竟、竟还还要我们倒补七两!”
“什么!”二姨娘瞪大眼睛,“我没听错吧?”
丫鬟忿忿地将账房老头的话原封不动地搬来:“按照王妃定下的规矩,这三日里,二姨娘只有日日去跟王爷请安,字画和祈福一样没有,缺一日扣三两,三日便是九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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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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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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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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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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