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倚珍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喂,儿子。”
“妈,那个……”
董云路欲言又止。
陈倚珍可是因为相亲的事被儿子推脱了好多回,弄得身边好些个老姐们都不高兴了,陈倚珍声音一冷,“什么?”
“那个,我……”
还不等儿子说完,陈倚珍便打断道,“你别跟我说你忙,次次都说你忙,能不能换个新鲜的借口?人家姑娘我都约完了,你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跟董云路想的一样,年轻干警这辈子就拿两个女人没办法,一个是任萱一个是自己母亲,不对,还有表姐陈温云。
董云路极力辩解道:“妈,我真的特别忙,这不发现新型冠状病毒了么,我们都得在所里守着。”
陈倚珍又气又笑,“我让你换借口你还真换?新型冠状病毒那是医疗部门的事,是你姐夫他们的事,怎么跟你们公安又扯上关系了?”
董云路无奈道:“逢困难哪还分什么你我,我们都是为了群众啊,我们要辅助卫生部门把影响降到最低!”
一说到影响,陈倚珍想起了侄女早上的电话,语气没那么坚决了有些犹豫,“那你抽个空,回来就吃口饭就行,人家姑娘一年才回来一趟,可遇不可求啊。”
董云路表情扭曲,刚要开口,便听见不远处的座机响了起来。
任萱一步走至接起电话,连说了好几个嗯,挂断电话后冲众人说道:“卫生部门传来消息,我辖区内有新型冠状病毒确诊病患的密切接触者,需要出警跟随卫生部门一同行动!”
“妈先不说了,我出警了。”
董云路心思全在卫生部门的消息上,冲电话随口说了一句,便冲到任萱面前,“辖区内情况我熟悉,我去。”
韩华茂霍然起身,“我也去。”
三人脸上在也找不到丝毫谈笑的模样,都是一脸肃然,任萱来回打量了一圈,因为辖区里多是村庄,村子里的门牌号基本上没有作用,还是需要熟悉情况的干警前往,确实董云路和韩华茂最为合适。
“好。”
任萱没有丝毫犹疑,为两人写上一张出警单,寻常情况下的出警需要向分管负责人申请,这次关于新型冠状病毒的行动,所里已经批准要及时出警,董云路匆匆签完字后便要出门,可抬头的一刻正好与任萱视线相融。
董云路望着年轻姑娘如水的眼眸心里猛然一凛,任萱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二人相视了一瞬,却好像沉浸了许久,二人都能从对方眼中察觉出不一样的滋味。
任萱口罩下的朱唇轻启,喃喃道:“注意安全。”
若在平常呆滞似块木头的董云路如何都不会回应,可今天却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个嗯。
说完,董云路和韩华茂离开了办公室,只剩下任萱深深的凝望着二人背影,朱唇蠕动,声音极小地呢喃了一句:“平安回来。”
-
江夏区。
“喂……喂?”
上了年岁听力不如从前的陈倚珍只听清儿子含糊的说了句出警,电话就没了声音,老妇人接连喂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没带老花镜的陈倚珍眯起双眼努力的分辨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显示电话已经被挂断。
陈倚珍沧桑的身躯似是泄了气,无力的瘫坐在沙发上,没有办法,儿子的性子她最了解,儿子怕父母生气,自小从不主动挂父母电话,如今电话挂得这么决绝应该是真的有事。
警察有觉悟,做为家属更该有觉悟,只要儿子忙起来,她和董志昭有什么事都不告诉儿子,她怕乱了儿子的心,也怕耽误正事,警察可是保护百姓的,他们老两口子可不能给百姓添乱。琇書蛧
陈倚珍无力的叹了口气,“忙就忙吧,正事要紧。”
说完了老妇人便开始低头寻找老友的电话,想告诉人家一声,自家这儿子又忙工作去了,可别让人家姑娘白来一趟。
客厅里一阵嘈杂声音将刚刚睡熟的董志昭吵醒,董志昭听了个大概,算是明白了电话的内容,年过花甲的沧桑老汉轻叹一声便准备翻身继续睡,可刚一翻身,阵阵酸痛感觉从双臂肌肉刺痛而来。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年过花甲的老汉一咧嘴,低声念叨了好几句:“老了,不中用了。”
董志昭忍着疼痛将身形扭转过去,准备继续睡一会,反正相亲也取消了睡到几点都无所谓了。
可刚闭眼,老汉便琢磨起自己这酸痛的双臂,这疼痛来得有些蹊跷啊,这几天老汉可是一点重物都没拎,别看董志昭年过六十,他可是在工厂里打拼了一辈子,三五十斤的大米扛着就走,丝毫不比年轻人差。
董志昭努力回想着,可这几日他确实没干什么重活,这几天老汉除了跟楼下这帮老邻居下棋就是公园里遛弯,怎么凭空把双臂累着了?
‘莫不是这人不服老真不行了?’
花甲老汉心里嘀咕着。
也不知是老汉翻身时力气用的大了还是如何,董志昭嗓子一痒,刚想咳嗽可又怕自家那老婆子大惊小怪的担心,便偷偷将棉被遮住面容,轻轻咳嗽了几声。
陈倚珍上了年岁,视力听力都大不如前,根本没发现自己老伴的异样,仍是在专心致志的寻找好友电话。
董志昭心里还是惦记着儿子的婚事,可光自己着急没有用啊,索性便不再去想,老汉用力的拢了拢棉被。
也不知道为什么,董志昭总感觉今天莫名的冷,外面冷,屋子里也不暖和。
可是真奇了怪了。
-
数辆前风挡处插着一张“卫生部门特别通行证”的车辆穿梭在武汉的街头。
新型冠状病毒的消息已经在网上流传多日,但丝毫抵挡不住离乡游子回家的热情,眼下的时间段,街路上多是驶离武汉的车辆。
为首的是一辆七座商务车,车里七个座位全部坐满,中排坐着两位容貌沧桑的老者,后排坐着两男一女,三人动作很是整齐,都将将电脑担在膝上,指尖忙碌不停记录着今天上午的点滴。
主副驾驶是一老一少两名身着正装胸前佩戴党徽的男子。
较年轻的男人手握方向盘驾驶着车辆,副驾驶年岁稍长的中年男人对着电话接连答应了好几个嗯。
放下电话,中年男人回头低声说道:“南老师,关于挖掘确诊病患的密切接触者工作已经开始进行了,各单位同事与公安系统联动,工作人员已经铺下去了。”
将身躯完全倚靠在座椅中的耄耋老翁轻轻点头,关于病毒防治的工作比较繁琐,每完成一件,南老心里的石头便落下一块。
“辛苦了,接下来我们还有几家医院要去?”
南老思量着时间,越早将武汉的信息调研完,他和李青宛就有越多的时间为武汉的病毒防治确定出确切建议。
中年男人略作思量,“还有三家确诊病患集中的医院。”
今天这一天南镇岳与李青宛的主要工作就是着重探勘武汉目前的情况,天还未亮,两位泰山北斗以及王庆阳等三名助理便匆匆动了身,将目前关于新型冠状病毒的所有因素等都探勘了一遍,接下来便是要前往武汉市内病患集中的几家医院,探查一下最新消息。
一上午的实地踏勘让南老心里更加清晰,转头问道:“李老师,对于武汉的现状你有什么感觉?”
李青宛面色有些深沉,不安到:“武汉现在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医护人员的确诊人数不断增加,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罗成平确诊的消息早已经在第一时间传达到两位泰山北斗身边。
南镇岳轻轻叹气道,“那你怎么看……”
李青宛眉锋一凛,历经了七十余年沧桑的双眸写满了坚定,望着南镇岳,一字一句铿锵说道:“沉疴下猛药,非常出重典。”
南老眼中一凛,李青宛所说的本是句俗语和典籍拼凑出的句子,意思是病的深了要下猛药才有效果,眼下新型冠状病毒如果继续扩散下去事态会非常严重,必须要重腕遏止,才能将百姓的损失降到最低。
南老曾与面前这位巾帼一同抗击过非典,当年,李青宛说出那个大胆建议时,南镇岳就在她身旁,他自然明白老友口中的猛药是什么意思。
可眼下的光景,‘猛药’的剂量可能会超出绝大多数人的认知。
这样,真的可以么?
李青宛口中的‘猛药’可能是一席足以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言语,如此这般,可能会对于新型冠状病毒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但如此,也无异于古稀老妪亲手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都说医者无畏,可李青宛年过古稀,万一承受不住舆论带来的压力,她又如何是好?
想到此处,南老莫名的笑了,他恍然明白是他多虑了,李青宛从没有害怕这件事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就像他从没有在意畏惧这种病毒的风险,毅然决然深夜奔赴武汉一般。
就像司马迁所说:常思奋不顾身,而殉国家之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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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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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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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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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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