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死亡了?”
“抢救无效?”
“怎么可能?”
……
略显吃惊的声音接连响起,院长陈育成脸上差不多也是如此表情,病患从入院至发病不过三天,进入icu不过一个上午,便抢救无效,这速度未免让耸人听闻。
陈育成清了清嗓子,将会议室中嘈杂抑止一些,缓缓道:“截止今日,我市共出现不明肺炎患者45例,患者症状相同,省市两级卫健委疾控处高度重视,组织我市所有呼吸系统专家确定病因。”
“我院共接收七例不明原因肺炎病患。”陈育成略微沉吟,继续说道,“死亡一例。”
说罢,陈育成略微示意面容沉重的中年男人,李和年将所有病例整合的结果投射在投影仪上,缓缓道:“我院共收治七例不明肺炎患者,起初疑似为社区活动性肺炎,据已知情况来看,以发热咳嗽腹泻为主要症状。”
“进阶症状发展为心悸胸闷呼吸困难。”
“重症发展为急性呼吸窘迫综合症ards,可导致器官衰竭,直至死亡。”
“以目前来看,抗生类药物有效率极低,常规治疗手段效果不明显。”
“病患肺泡灌洗液样本以送检高通量测序基因,egs基因序列正在检测中,患者体内病原待查。”
“我市现所有病患均是肺部ct异象明显,双肺纹理成点状磨砂玻璃混浊,肺内均有实质性病灶。”
“病患体内的免疫系统和相应的应急受损机制损害严重。”
李和年沉声道:“以目前情况统计,这应该是一种对具有高隐蔽性侵害性且发展速度快特殊病毒,传染危害尚不了解。”
李和年的深沉嗓音回荡在会议室内。
一位白发斑驳的中年医生,听闻李和年所言,迟疑着开口:“所以说……”
白发男人名叫程远志,也是武汉呼吸系统内数一数二的权威专家,并且参与过03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浩劫之中。
李和年知道程主任想说什么,可不到最后一步,那话不能出口,李和年微微摇头,“按目前来说,仍是无法断言。”
-
时间似水,奔流不息。
武汉街头上并没有因为出现不明肺炎而有太多改变,车流,人潮依旧如往日一般,飞机场、火车站仍是不知疲倦,带着一批又一批的游子前往全国各地,数不清的车轮印记驶出这座九省通衢,蔓延向周边各个城市。
武汉依旧是满目繁华,满目鼎沸。
冬日不比夏日,白昼短了一些,高悬于西方天穹的金阳似是累了,渐渐收敛了耀眼的阳光换上一层橘红暮霭极为缓慢的铺在长江上,当最后一缕阳光被寒风吹散,天色算是正式黯然失了颜色。
武汉街头,华灯初上,每一盏灯似乎都在像世人阐述它的绚丽缤纷,比起武汉,入夜后的天门市倒是寡淡了几分,不似那般灯彩佳话反倒多了几分淡雅意味。
李家。
一个下午的时间,李家几口人略显安静,年幼的李延志也不出门疯跑,反倒在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肉肉的嘴唇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可来回了几次,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
反观其他三人倒有些凝滞意味,李母自中午起脸上愁云便未消散过,陈温云与李沉蓝还算好些,时不时还能逗着孩童嬉闹一会。
一阵嗡鸣声音响起,李沉蓝的手机喧闹不止。
一家人的心神都被那电话牵了去,婆媳二人望着那年轻女子眼神微动,连低头摆弄手指的年幼孩童听闻声音也停了动作,轻轻地望向姑姑。
李沉蓝跌宕的心才算安稳,嗔怪道:“哥你怎么回事,连电话也不接。”
李和年声音有些低沉,“妈和你嫂子都在家吧?”
在一旁念子心切的李母顺势接过手机,“儿子,我们都在家那,你怎么了说话这么没力气?”
李延志隐约听闻父亲隐约声音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一步,孩童脸蛋有欲哭神色。
“走小志,姑姑带你出去玩。”
李沉蓝看见侄子表情变化,温婉一笑,拉着孩童出了房间。
见孙子出了房间,李母小声问道:“儿子,网上那个不明肺炎是怎么回事?”
……
-
李沉蓝将侄子带出房间,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客厅里,转了几圈,眼中有水纹荡漾的李延志望着姑姑,轻轻问道:“姑姑,爸爸是不是在做很危险的事?”www.xiumb.com
“当然不是,小脑瓜里一天都在想什么呢。”
说罢李沉蓝将侄子抱在怀里,哄着,玩耍着。
被姑姑抱在怀里的五岁孩童,似是忍不住眼中的哭意,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哽咽道:“我想爸爸了……”
李沉蓝听闻侄子哽咽,反倒是掬了个极为开心的笑容,伸手为孩童拭去脸上泪水,指尖在李延志鼻尖上轻轻点了一下。
嬉笑说道:“我们的小男子汉怎么还哭哭啼啼的呢?”
“你忘了你爸爸是怎么教你的?”
年幼的李延志抽搭了几下鼻子,忍着泪意舒展着哭腔,道:“爸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对啊,所以我们小志就更不能哭了,是不是?”
年幼的孩童似懂非懂的抹去眼角泪水,嘟着嘴点了点头。
李沉蓝和煦一笑,伸手极为宠溺的抚了抚孩童脸上泪痕。
李沉蓝脸上笑容不减,但心中又岂是一句惊涛骇浪?
她这个哥哥她最了解,倔强的紧,什么时候肯在家人面前流露疲态了?嫂子刚回来那晚,哥哥眼看是疲惫到不行,还非得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就是为了不想让家人担心惦念么?
今日,哥哥连这幅有气无力的样子都藏不住了,心中指不定有多少疲惫,这一切不知是不是与这是不明原因的肺炎有关。
李沉蓝蓦然沉思。
-
广州。
这座古时的楚庭之地,在如今的恢弘发展下,俨然成了这神州大地上最为耀眼的四颗光芒之一,海纳百川,凝聚了无数来自全国各地的声音,是这神州华夏繁华的缩影,也是一扇向世界展示我煌煌国威的门户。
入了夜的广州,更为绚烂夺目,更为动人心弦。
有人说广州白天是位雄武汉子,站在世界前列的雄武汉子,那入了夜,这座辉煌城市摇身一变,成了一位柔情似水的美人,置身于这座这座城市之中,一切都那是那般的轻柔婉转,扣人心扉。
在这类都市之中,夜晚一直是年轻人的代言词,一张张年轻面孔极为贪婪得享受着夜色,享受着夜色带来的欢愉和点点滴滴。
可今日不同,在这享受夜色的大军中,掺杂了一名不一样的身影。
在平日里这个时间段早就休憩的耄耋老翁今日正坐在电脑前将十数年前的研究成果仔细翻阅,手中电话一直不曾停歇,哪怕极为乏累,也不肯睡去。
-
苍茫夜色席卷而来,天空中朵朵云雾弥撒开来,将那如水月光挡了个严严实实。
奔腾长江上,虽然看不见月色如水,瞧不着月光萦绕,但两岸的灯火一直不曾停止过,任是天空雪雨阴晴,这条奔流不止的江水上始终匍匐着五色光点,如繁星璀璨,也如天霞齐飞。
虽说天穹有云,密不见月,但对于这座偌大武汉的百姓来说,毫无影响,一切都如往常一般,车水马龙,熠熠煌煌。
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这夜色与平日没什么不同,虽说有些刺耳的咳嗽声,但太过细微。
可对于武汉的医生来说,这是煎熬的一夜,特别是今日参加过会议的医疗专家,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
会议室中那番言语,并非是醉酒之谈,看似那简简单单的三两言辞,却可能是一场来自人类的灾难。
-
弥漫夜色在黑在久也有个尽头,当第一缕金阳撕破寒风照耀在这座都市之中,这天地再次醒来。
2020.1.17,腊月二十三,小年。
“老师!老师!”
李和年办公室外,齐延的声音急促响起,怕现有不明肺炎患者再出现病情加重的情况,李和年未曾离开医院,将这近些年网上关于病毒的资料全翻了一遍,才熬不住困意昏昏睡去。
李和年从睡梦中惊醒,惊慌问道:“怎么了?”
齐延将一份资料送到李和年面前,“第三方检测的基因序列ngs结果出来了,我整理了一份。”
李和年翻阅着这份基因序列结果,神情从睡眼朦胧到脸色铁青。
翻了一遍,李和年将结果死死的按下掌下,手臂微微颤抖。
齐延小声问道:“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李和年艰难道,“这是种前所未有的病毒,病原体与sars百分之80相同。”
齐延如遭雷击,“sars……”
“去吧,先把这份结果电子档发送给各大医院,然后听从组织调配。”
齐延微微点头,艰难问道:“老师,会没事的,对吧?”
李和年淡然一笑,洒脱道:“有事没事,只要我们在,那就都没事。”
李和年望着那年轻男人的双眼,淡淡问道:“齐延,你敢么?”
齐延扯了扯白色衣衫,咧嘴笑道:“义不容辞。”
李和年办公室内,两名白衣相视而笑,那笑容中有斩钉截铁,也有莫名壮阔,看似只是两人,可细究之下,却是两个时代的医疗精锐,是两代人关于医道的薪火相传。
薪火相传,义不容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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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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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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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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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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