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郎中的话,陆憬欢下意识的往前探身过去看。
那王嬷嬷的头顶,脖颈间各被数根银针定住,酱紫色的嘴唇也有了微微的缓解,露出了一丝血色。
看着那蜷缩成一团的身体,陆憬欢的脑子有些发懵,她虽自小在西境长大,不受京都陆家的待见。
可自从以命相逼给陆家换回了镇疆护国四个大字之后,陆盛启也开始将陆家作战的资源向她倾斜,若陆家真的有这种毒物,能不费一兵一卒的致使敌军遭受重创,这样的“好东西”她又怎会不知道呢?
“您是不是看错了?这毒物怎会出自陆家?”陆憬欢忍着心下的慌乱,问道。
“王妃您年纪尚小,又是家中的幺女,可能不知道这方面的事情,但我的的确确没有看错,这就是陆家的独有的毒物,错不了。”
那郎中的语气十分笃定。
房间里的空气一度粘稠起来,姚姀低着脑袋不做声,宋珏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没有看郎中也没有看陆憬欢,而知望着王嬷嬷扭曲的身体出神……
在自己的院子里被自己的母家下毒取命,这样的事情一但传出去,陆憬欢和陆家都会成为整个京都最大的笑话,到那时,陆家如何在京都立足?陆憬欢又该如何在韶安王府立足呢?
这样蠢笨的方法,她一时还算不明白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当下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先将陆家给撇出去!
陆憬欢的脑子飞速的旋转着,她在回忆里的每一个角落里细细的搜寻,确实不曾听说过陆家还有这样的东西。
有或许是陆盛启始终对她有防备,没有将陆家所有的招数和盘托出也未可知。
事况紧急,陆憬欢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必须在孟沛琛回来之前将陆家的嫌疑洗清,否则恐怕自己的身份也会随着中毒事件而暴露。
到那时,濒死的可就不是一个王嬷嬷这么简单了……
无瑕细想,陆憬欢鼓足了气势问道:“先生既说着毒物是出自我陆家,请问先生可有什么证据吗?”
“这种毒叫做尸毒,将死人的血提取出来,加之已经腐败的心脏混合而成,这种毒对于活人来说具有极强的致命性,可以让中毒者死的极为痛苦,且一般的解毒药物对其无效,只有陆家有真正的解药,所以这种毒又被称为陆家尸毒。”
那郎中不紧不慢的将王嬷嬷所中之毒娓娓道来,那份气定神闲显得陆憬欢更像是做贼心虚一般。
“你为何就能断定这是我陆家之物?”陆憬欢还是不死心。
“先帝死于陆氏尸毒。”
那郎中抬起眼来,看着陆憬欢,缓缓的说道。
“先,先帝?”
陆憬欢脚步虚浮,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没能栽到在地上。
一旁的姚姀看的心惊,下意识的想要去搀扶,却被一道身影给抢了先。
有力的臂膀搂住了陆憬欢虚浮的身体,将那摇摇欲坠的女人一把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男人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娇媚,来人正是孟沛琛。
他急急忙忙的从鸾和宫赶回来,一回来就碰巧看见陆憬欢差点摔倒在地的场景,忍不住的蹙起了眉毛。
“王爷,王爷您回来了?”陆憬欢定了定神,从孟沛琛的怀里起身。
她心虚的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怎么提到了先帝?怎么回事?”孟沛琛眼神复杂的看了眼那郎中,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碍于陆憬欢在场不好说出口。
“下毒想要害韶安王妃的药,是陆氏尸毒。”那郎中将自己诊治用的东西一点一点的仔细收拾起来,他的口气随意,像是再说明天会下雨一样的稀松平常。
……
本来还箍着陆憬欢肩膀的手一下子松开了,孟沛琛看着蜷缩在榻上的王嬷嬷心里一片复杂。
他之所以将陆憬欢关在这浮雪院中不准许她出门,就是因为他已经亲自上门,为陆憬欢求药,说韶安王妃的身体不适,还请陆家出手相互。
陆老将军不在家,见孟沛琛的是陆夫人。
一向眼高于顶的陆夫人对这个王爷女婿并没有什么好脸儿,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在听说陆憬欢身体欠安的时候也只是下意识的摆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仅此而已……
出嫁的幺女体弱多病,陆夫人不仅没有像传闻中的那样心急如焚担忧小女儿的身体,只是随便抓了几副配料名贵的养神方子,交给孟沛琛敷衍了事。
他原本还想着或许是丈母娘看不上自己这个女婿,便还抱有幻想,只要陆家还肯为陆憬欢上心,那他就可以当做陆憬欢是真的陆家嫡女。
只可惜,想象中的关心没有等来,等来的反倒是一脸酱紫色,躺在床榻之上口吐白沫的王嬷嬷。
见孟沛琛不说话,陆憬欢心里更是有些慌乱,她强行稳定着自己快要崩溃的心态说到:“这虽是陆氏尸毒,却不能说明此事是我陆氏所为!”
“王妃年幼,对于过去的很多事情可能不太了解。”
那郎中收拾好了东西,安安静静的坐在病人的床前,用着一副近乎于悲悯一切的眼神看着陆憬欢。
他的声音低沉而浑厚:“这陆氏尸毒,正是陆家历代将军从战场的尸堆中提炼而成的,尸毒的配方只有陆家有,解药也只有陆家有,所以只有陆家人能用此毒物。”
他顿了顿,眼神里的光暗了暗,又接着说到:“正因为在先帝的遗体之上发现了陆氏尸毒,所以陆家差点被满门抄斩,若不是当今圣上将事情死死按下,现在的临渊王朝只怕并没有什么镇疆护国的大将军,也没有什么第一武学世家的陆家。当然了,陆家被保了下来,这陆氏尸毒也被皇帝严令禁止绝不可再使用,王妃出生的晚,对这些前朝旧事不清楚也没什么奇怪的。”
陆憬欢也没想到,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郎中竟然对陆氏尸毒如此了解。
若这郎中所言非虚,那这陆氏尸毒想必是却有其事了。
人家的每一句话都有理有据,陆憬欢找不到能反驳的点,只得尴尬的站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孟沛琛也不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站着,甚至内心还在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替陆憬欢辩白。
只可惜,他们所能想到的所有说辞都是在骗自己罢了。
“先生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难不成先生与我们陆家还有什么渊源不成?”陆憬欢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她还试图从这郎中身上入手。
这郎中的气质不凡,能绕过皇宫和京都里所有有名的医馆被孟沛琛给偷偷的招来,那身份想必也不简单。ωωω.χΙυΜЬ.Cǒm
只被他人拿住把柄,让人放在手里捏圆搓扁可不是陆憬欢的性子。
即是神秘之人,那这人身上也定是藏着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秘密与秘密交换,这样陆憬欢才能放的下心来。
对于陆憬欢的提问,那郎中被没有即刻回答,而是饶有兴趣的抬眼看了看陆憬欢,这是他从进到这个房间以来第一次正经的看向陆憬欢。
那眼神中带着笑意,像是一个年迈的长辈看着自己瞎胡闹的小孩子一般。
“憬欢,休要胡闹,不要质疑先生说的话。”孟沛琛终于开口了,他的嗓子里带着嘶哑的声音,每说出一个字都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沛琛,你这媳妇儿,很有意思。”
那郎中眼含笑意的在陆憬欢和孟沛琛之间来回的游走,仿佛能从两人的身上看出花儿来似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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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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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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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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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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