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憬欢对他这样的语气还历历在目。
在被关禁闭的前一个晚上,孟沛琛就是用这种语气唤她的。
陆憬欢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身子紧紧的贴在书桌上面,整个人呈现出前倾的姿态,想要护住桌面上的那两封书信。
“王爷,这是憬欢的私事,还请王爷……”陆憬欢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要找一个合情又合理的理由,却发现无论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你是本王的王妃,难不成你同何人同书信本王都看不得吗?!”
孟沛琛本就宿醉未醒,陆憬欢这幅紧张的模样再一次的刺激到了他。
借着酒劲儿,孟沛琛大跨步的走上前来,伸手便往桌面上探去。
唰的一下,陆憬欢将桌面上的书信飞快的掠走,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她满身满眼的警惕,弓着身子的样子像一只受了惊的猫儿。
“你为何?!”孟沛琛的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你为何总是这样?!”
他不明白,既然已经嫁进了这韶安王府,为何陆憬欢还总是客气的像是个外人一般,她的一举一动,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头发上的每一根发丝都在无声的诉说着对他的抵抗。
“这是臣妾的私事,还请王爷给臣妾一点私人的空间处理。”陆憬欢将那两封书信死死的藏在身后,她没有看孟沛琛的眼睛。
她害怕,害怕那双深情的仿佛一汪泉水的眼睛里此时此刻都是对她的失望。
“私事?!”孟沛琛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私人空间?!你说这话不觉得亏心吗?”
“臣妾未做亏心事,何来亏心一说?”陆憬欢不理解。
“是!你是未做亏心事!那你告诉我!告诉本王那信是何人写给你的?你敢说吗?你能说吗?!”孟沛琛不满的吼道。
“臣妾说了,是臣妾的私事。”陆憬欢的头都快炸了,并非她不想将信给孟沛琛看,而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封信。
“是!你有私事!你有秘密!你就像是个巨大的谜团!本王除了你叫陆憬欢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你藏着掖着不肯让本王看见真实的你,那你为何还要嫁到我韶安王府来?!你当本王是城外施粥的善铺吗?需要请一尊石像菩萨回来供着是吗?!”
孟沛琛越说越激动,兴许是酒劲上头,酒精迷惑了他的理智,他一反常态的大声的控诉着对陆憬欢的不满,像是一个得不到糖吃的孩子,满腹牢骚。
……石像菩萨?
这样的形容像是一道晴天霹雳一般将陆憬欢劈懵在原地,她竟不知道,自己在孟沛琛的心里是这样的。她每日努力的处理好他满府的莺莺燕燕,让府里安生,她不顾个人安慰闯皇宫威胁朝廷命官,只为救他与水火之中。
她做了这么多,却只得了一个石像菩萨的称号。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陆憬欢踉跄了一步,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她无力的喘息着,只觉得对于未来所有的期望都在这一瞬间崩塌了。
被酒精迷惑了双眼的孟沛琛压根儿没有注意到陆憬欢的不对劲儿,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失控的醋缸,满心满眼都在怀疑着被陆憬欢藏起来的信是哪个野男人写给她的。
堂堂韶安王,怎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身边还有别的男人的出现。
趁着陆憬欢跌坐在椅子上,浑身发软的间隙,孟沛琛俯身上前,蛮横的将那两封信给夺了过来。
这次的陆憬欢没有再反抗而是任由他将信件抢去。
来信的不是别人,正是姚姀的阿哥姚煦。
姚煦作为陆憬欢在西境时的亲信,尽管在其回京之后也一直都没有断了联系,只要得空,姚煦就会往京都寄信。
信得内容很朴素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告诉陆憬欢现在西境的现状,军队里又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新来的军官对他们好不好,再问问京都的情况,问问姚姀的情况。
尽管内容都是些平平无奇的家常,可姚煦在每一封信的里都会称呼陆憬欢为陆校尉,仿佛在姚煦的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冷面将军——陆涯。
陆憬欢的回信也很是平常,无非是按照姚煦所提供的信息对当下的军事情况做一个简单的点评,再就是将姚姀的现状再细细说与他,现下的这封书信里更是商讨到了关于姚姀的终身大事。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陆憬欢将其藏匿的理由,真正让她感到害怕的正是每一封心上的四个字——陆涯亲启。
她害怕被孟沛琛看到陆涯这个名字,她害怕孟沛琛会顺着这个名字查下去,会发现那个活在西境的陆家,她害怕被戳穿身份,害怕被发现自己其实是个赝品……
强行将信抢过来的孟沛琛懵了,他没想到信上就是普通的问候与家长里短,这些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合乎规矩,就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逾矩。
这里面……
并没有他先前猜想的暧昧语句,也没有什么奸夫淫妇……
在看到陆涯这个名字的时候,孟沛琛的酒便全然醒了,他明白了陆憬欢为何一脸紧张的将书信藏匿,也明白过来陆憬欢真正想要隐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只是……
这一切,他都明白的有些晚了。
手里的书信瞬间变为烫手的山芋,孟沛琛将那两封信放在手里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他看着跌坐在椅子上,仿佛了无生气的陆憬欢,心,一下子慌了起来。
“那个……这是姚姀的哥哥吧?你们是在商讨姚姀的终身大事是吧?!”孟沛琛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道。
他又点了点头,自顾自的说到:“对!对的啊!女孩儿家大了,总留在你身边伺候也不是个事儿,是该讨论讨论这等事情了!我看!我看给她寻个好人家,再给填上一大笔嫁妆,毕竟是从咱们韶安王府里出去的人,可,可不能丢了面子,你说,你说是吧?”
陆憬欢没有接话,她知道孟沛琛一定是看到了陆涯二字虽不知道为何,他竟没有当场发作质问,心里却也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面对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她是在是也有看不透,不懂他的悲,也不懂他的喜,不知道他的过去,也害怕他那充满了荆棘的未来。琇書網
或许两个满身都是秘密的人天生就是不应该在一起的。
自己这样一个低微又卑贱的身份,一个赝品妄想得到一个浪子的真心,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及其搞笑的事情。
天渐渐亮了起来,外面的光照了进来,照在两人的身上,她们各怀心思的看着对方,眼里的爱意很淡很淡,但试探却很浓很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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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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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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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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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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