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柱香的时间,孟舒闲就睡醒了。
他赖在陆璟欢的床上不肯起来。
那床是足足好大一张,用的是上好的梨花木,上面雕着的睡莲花样式,同庭院中被打破的水缸中养的那水莲花如出一辙。
上好的木料所散发出来沉静的香气让人的心神格外的安稳。
孟舒闲好奇的睁着眼睛四下打量。
这房间侍弄得极是好看,淡紫色的窗幔上面用银线绣着芍药花,清新淡雅的同时也不失正房王妃的端庄。
一只小手犹犹豫豫的伸向那真丝织成的床幔,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房间,眼神里都是艳羡。
“小公子您醒了?”
姚姀刚好进门,就看见孟舒闲坐在床上扒着床幔玩得正欢。
她这一叫,吓了孟舒闲一跳,他赶紧爬到床的一侧,躲在床幔后面,只露出半截小脑袋来,怯生生的看着姚姀。xǐυmь.℃òm
姚姀这一嗓子不仅吓了孟舒闲一跳,也把斜躺在贵妃榻上打瞌睡的陆璟欢给惊醒了。
累了一天的陆璟欢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重的要命,她用力地揉了揉眉心,费了些气力才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便瞧见孟舒闲怯生生的模样,陆璟欢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
她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刚学会走路的小陆璟欢蹒跚着找到了陆盛启的军帐之中。
当时的她也像现在的孟舒闲一样怯生生的躲在帷幕的后面。
只可惜她当时的待遇远没有现在的孟舒闲好。
陆盛启的雷霆之怒让她现在还记忆犹新,从那之后,陆璟欢再也没有四字去过陆盛启的军帐,也再也没有交过陆盛启一句阿爹。
她没有阿爹,只有大将军陆盛启,临渊王朝的军队里也不需要陆璟欢,那里也只能容得下陆涯的存在。
陆璟欢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叹她自己还是在叹孟舒闲。
合了合衣衫,陆璟欢从那贵妃榻上起身,缓缓地走到了床前。
她倒是没急着将孟舒闲从床幔的后面拉出来,反而脱了鞋袜爬上床同他一起躲到了床幔的后面。
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怒骂,孟舒闲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这床幔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陆璟欢也伸手扯着那床幔,一副欣赏的模样,“反正我觉得挺好看的,小公子你觉得呢?”
孟舒闲板了板脸,故作高冷道:“小爷觉得一般吧!”
“那你觉得什么好看?”陆璟欢问道。
“小爷不喜欢这些女人们喜欢的东西!”孟舒闲一撇小脸,很是不屑的说到。
他人虽小小的浑身稚气,却总喜欢装出一副大人儿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喜人。
“那你既然不喜欢这些要不要下来?总躲在床上做什么?”陆璟欢试图想要将他劝下床。
“做什么?!你要赶小爷走吗?”
一听陆璟欢要他下床,孟舒闲害怕的又往里躲了躲,一脸戒备的看着她。
“我不是要赶你走,你既已经醒了,总不能一直躲在床上啊,我还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呢,总要和你聊聊吧。”陆璟欢耐着性子劝到。
“你真的不赶我走?”孟舒闲有些不敢相信,狐疑着问道。
“嗯,真的,我真的不赶你走。”陆璟欢举起了右手说道:“你若不信,我们就来击掌盟誓,违背誓言的人要学小狗叫!”
“好!”
孩子终究是对这种看似厉害的赌约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同陆璟欢爽快的击掌后,孟舒闲愉快地从床上爬了下来。
姚姀给他整理好了衣衫,将他领到陆璟欢的身边。
陆璟欢侧了侧身,拍了拍身下那张贵妃榻,“来,过来。”
经过了这好长一会儿的相处,孟舒闲也明白这浮雪院儿里的人对他是没有恶意的。
尤其是他这位嫡母,并不像嬷嬷们嘴里说的那样可怖。
反而对他如同春风一般,既没有过分讨好,也没有厌弃,只是平等的看待他,这样的相处模式让孟舒闲觉得很是自在。
“闲儿你是住在哪个院儿里的?”陆璟欢将孟舒闲轻轻地拦到怀里问道。
“我住在北边的旌恕院。”孟舒闲在陆璟欢怀里倒是老实的很。
陆璟欢问:“北边的旌恕院?那离着我这浮雪院儿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是谁把你带来的?”
“何须旁人带领,小爷我自己认得到路的!”孟舒闲仿佛对于自己能认路这件事儿十分的骄傲,小脸一扬,那傲娇的神情真是同孟沛琛一模一样。
“那是谁同你说我是坏人会抢走你爹的?”陆璟欢又问。
“是嬷嬷!”孟舒闲有些委屈的说到,“是嬷嬷说,只要你来了阿爹便再也不会来看我了,等你有了自己的小孩儿,阿爹就真的不要我了!”
“所以你就想要来砸了我的水缸?砸了我的院子?想要赶跑我对吗?”陆璟欢眯了眼睛带着笑意问道。
她倒是不嫌这孩子过于捣蛋和顽皮,反倒很是欣赏这孩子这股不肯吃亏的劲儿。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吓吓你,只想着把你吓跑了,阿爹就不会走了。”孟舒闲也知道砸别人东西是不对的。
自知理亏的孩子低低的埋下了头,两只小肉手不安的搅在一起,生怕陆璟欢会生气训斥他。
“闲儿,你抬起头来看着我。”陆璟欢轻轻地将那肉乎乎的小脸儿托了起来。
语重心长道:“我是刚嫁给你阿爹的,你可以叫我王妃,也可以叫我嫡母,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也是我的孩子。况且我来韶安王府并不是来抢走你阿爹的,而是来同你阿爹一起来疼你、保护你的。”
“真的吗?”孟舒闲的小脑袋歪了歪,一脸疑惑道:“可是阿爹的其他小娘子们都不喜欢我,她们都说我是野孩子。”
野孩子这三个词深深刺痛了陆璟欢的内心,过去,甚至前几个月在陆家的时候,她也被人叫过野种。
一想到这里,陆璟欢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疼。
她用力地拦过孟舒闲,认真的说到:“你不是野孩子,你是你阿爹的长子,在这里,在韶安王府,除了你阿爹之外,你就是这个家里最尊贵的男子,谁也不能怠慢你。”
孟舒闲还小,对于陆璟欢的话并不能完全的理解,但这孩子很是聪慧。
他虽不明白陆璟欢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但好歹的明白,这个嫡母是个好人,她所说的话也都是为了自己好。
孟舒闲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将小脑袋钻进陆璟欢的怀里,闷着声音道:“舒闲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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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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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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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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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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