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憬欢在陆家的这段日子里,像是被关禁闭一般,被锁在这小小的西院里。
每日里最大的乐趣,便是听姚姀同她讲些外面的趣事。
这西院里,仿佛只有她们主仆二人一般。
有时候,陆憬欢都会有些恍惚,恍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有陆憬欢的地方,对于陆家人来说就仿佛是什么不祥之地一般,所有人都恨不得避退三舍。
陆夫人和陆憬欢那几个所谓的姐姐,更是将嫌弃写在了明面上,仿佛只要跟陆憬欢呼吸到同一丝空气都会降低了身份。
这里所有姓陆的人都是一家人,除了陆憬欢。
这一家人都将陆憬欢视为耻辱、瘟疫,那是瞧一眼都嫌脏的存在。
只有一人,是有些例外的。
陆昭韫,是陆家最小的儿子。
这个儿子年龄虽小,却是陆盛启众多儿子里面最争气的一个。
三岁能成诗,五岁能上马。
无论是文还是武,陆昭韫都样样精通。
这样优秀的孩子,自然也是家中最受宠爱的那一个。
在他八岁那一年,陆昭韫死气白咧的央求着陆盛启带他去边关历练。
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阿姐。
陆昭韫眼里的阿姐,总是一个人背着手站在风中,并不愿与他和父亲亲近。
就是这样一个距家人千里之外的阿姐,却在刀剑无眼的战场上一次又一次的救他与水火之中,还为此受了不少的伤。
左上臂、后腰处的两道伤疤都是陆憬欢为了救陆昭韫留下的。
好在陆昭韫并非和他的母亲、姐姐们一般,视陆憬欢为蛇鼠,他倒是十分愿意同这个阿姐亲近。
在陆昭韫的眼里,这个能上马提枪杀敌的阿姐才是真正的将门虎女!
“阿姐!”
陆昭韫趁着夜色从西院的后墙跟处翻了进来,溜到陆憬欢的屋里。
他的突然到访,把正在屋里看书的主仆二人吓了一跳。
“小韫?!你怎么又来了!”陆憬欢赶忙起身。
她紧张的望了望周围,把屋里所有的门窗都关好,又嘱咐姚姀去门口望风。
“阿姐,你不必这般紧张的,这里是陆府啊!”陆昭韫有些无奈。
“我当然知道,所以才不让你到我这里来,要是让夫人知道了,你……”xǐυmь.℃òm
“我没事儿!母亲舍不得罚我!”陆昭韫打断了陆憬欢的话。
他眼底里有着陆憬欢从来没有的东西,那东西得是足够的爱才能堆砌出来,那是底气,是被偏爱的底气。
“那我也不愿你因为我遭旁人白眼!”
陆憬欢闭着眼睛都猜得到,要是被府中的其他兄弟姐妹知道了陆昭韫同她交往过密。
那连带着陆昭韫都是要一起被阴阳怪气的笑话的。
这孩子本就是家中长辈最得意、最寄予厚望的,兄姐中也不是没有不服的。
越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越是应该小心度日才好的。
“你往后不许再来见我了,有任何事找人将消息递给姚姀就是了!”陆憬欢抿着嘴,一脸的严肃。
“阿姐,我这次来,是有东西必须要亲自给你的!”陆昭韫扣了扣手,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小孩。
但心里又觉得自己并未做错什么,便又有些不服气的昂着头。
少年的傲气和倔强这一刻在他的身上体现的可谓淋漓尽致。
“我什么都不缺。”陆憬欢连看都没看就回绝了陆昭韫。
“阿姐!”陆昭韫有些生气。
他带着怒气从胸口的衣襟里掏出了一沓子纸来。
接着灯光,陆憬欢看到那是一叠子地契和一沓子银票。
“你哪来的这些东西?”陆憬欢微微皱了皱眉问道。
陆昭韫并未到了能独立谋差的年纪,也没有分府出去。
他刚掏出来的这一沓子东西,够寻常老百姓挥霍着过三辈子的了!
“有些是父亲给的,还有些是过生辰时别人送的,总之这些东西都是干净的!”
陆昭韫眉眼飞扬,一举一动间都是得意之色。
“那你不好好收着给我做什么?”
“阿姐,这是我给你添的嫁妆!”
“收回去!”
那沓子东西,陆憬欢连看都没看,便摇了摇手示意陆昭韫拿走。
“收下吧阿姐!”
陆昭韫有些着急道:“你可知你那夫婿是个什么模样?光是那府上便十几位小娘子,那可是个虎狼窝啊阿姐!你若是没有些傍身的体己钱,嫁过去之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况且!况且半路又杀出来了个盛家!那盛家的更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你这一进府又压了她一头,只怕日后少不得要找阿姐你的麻烦!”
陆昭韫虽是个男儿,但在这大宅院里长大的孩子,这里面的弯弯绕又有谁是真的看不明,听不懂呢?
盛家那位盛幼凝的事情已经传的是满城风雨,无论是街头闲谈还是王公贵族,人人都知道她被人抢了夫婿,硬挤在一天进门。
陆憬欢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只是替嫁的棋子,对那位韶安王没什么情分,要不然这会子心里该是有多么难过。
幼时,她也不是没有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婿,在她的想象里,那位必定得是个能征善战勇武无敌,能与她一起策马奔腾、肆意生活的硬朗男子。
总之,不会是韶安王的样子……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陆憬欢点了点头,依旧是一脸的平静。
“我本也没想着指望韶安王,也不在乎那通府的小娘子们,更不在乎盛家的那位,我只过好自己的日子便罢了,更无意与谁斗,更不会与人斗,我并不需要这些,你都拿回去吧。”
她只觉得这话这些天已经说过好些便了,先头姚姀在劝,这会子陆昭韫也来劝。
这车轱辘话,来来回回的,她听得耳朵里都要生出茧子来了。
陆憬欢微微叹了口气,复又将那沓子东西推了推,她倒不是假客气,而是真心不需要。
陆昭韫见陆憬欢一片坦荡,便也知道她所说的都是发自真心的,便也没有再强行塞过去。
只将那一沓子东西拿在手里,来回的翻看着,最终挑出了京郊的两片农田和所有的银票递了过去。
“阿姐,既然你心里有数,那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是这些你留着,万一有点什么事儿还能应个急用,也全当是弟弟赠与阿姐的出嫁礼了。”
“好,阿姐谢过小韫。”
见陆昭韫说的真诚,陆憬欢也没有再推辞,毕竟这些钱对于陆昭韫来说也确实如同毛毛雨一般,当做贺礼对外倒也能说的过去,不会被他那些兄姐拿住话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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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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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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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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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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