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曾经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不断涌现,赵律对赵津也没了刚见面时的剑拔弩张。
他坚持:
“当然有必要!”
赵津没有说话,他眼中的不赞同似在询问早知道了又怎样?
“早点知道这些,我也能早点懂事。”
赵律只要一想到曾经对赵母的撒娇行为,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感受。
赵父是个不负责任的丈夫,也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他将赵律带回家后,并没有悉心照料,更不曾认可这个孩子。一直都是赵母不忍孩子受苦,照料有加。
渐渐的,赵律就把赵母当做了亲生母亲。
孩子懂什么呢?
自然是谁对他好,他便喜欢谁。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家中的小儿子,深得母亲喜欢,他也经常陪伴在赵母膝下,做一个儿子应尽的义务。
可原来那些事在私生子的事情爆出来之后,都变成了笑话。
那根本不是他的母亲,他也完全没必要做那种事。
赵律在心中怨恨曾经那个不知廉耻的自己,也怨恨赵家人不告诉他真相。他自顾自想着,不经意瞥见了赵津嗤笑的模样。
“你笑什么?”
赵律怒视,他非常不喜欢赵津的这种笑容,好像在嘲讽他无知似的。
赵津也没隐藏自己的心思,直接问:
“你现在懂事了吗?”
一个懂事的人,会夺位吗?会恨不得将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斩尽杀绝吗?
会吗?
会吗!
赵律深吸了一口气,眼中血色更浓。
“我知道,赵氏是你的心血。我将赵氏抢到手,就是想要告诉你,别把我当孩子!”
赵律很生气,他还能生气赵津把他当成个孩子。
他已经二十八了,可每次反抗都像是和赵津赌气一样。就算是现在他夺了位,在赵津面前,赵律依旧感受到了那种无法挣脱的命运。
就算他不懂事,他也不是个孩子!
赵津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虽然赵律一口咬定自己不是个孩子,可他办的事净是些孩子事。
孩子办的事没有章法可言,也不会在乎后果。
既然赵律说别把他当孩子看,那赵津就告诉他自己心中所想。
“你错了,赵氏不是我的心血。”
或许在赵律眼中,赵氏很重要。他以为夺走了赵氏,就夺走了一切。
可在赵津眼中,赵氏也不过如此。
“真正给赵氏注入心血的人,是我们的父亲。”
虽然赵父能力不佳,将赵氏差点挥霍一空,可到底心血摆在那里,无可辩驳。
“我将赵氏发扬光大,是因为我需要一个跳板,我需要一个被认可的舞台。”
这才是赵津接手赵氏的真正目的。
他从来没有想把赵氏发扬光大的冲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赵律自然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布置,曾经他以为的一切被全数推翻。
这,这太不可思议……
赵律咽了下唾液,声音略微颤抖: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这算什么!
赵律无法隐藏自己的焦虑,赵津的话好像将他当做了一个小丑。
他无法接受。
而赵津好像生怕赵律不知道的似的,特意解释了一遍:
“意思就是,如果你不出手,我会给赵氏找一个经理人经营。”
“经理人?”赵律的声音都扭曲了。
他花费了那么大气力得到的东西,原来是赵津可以轻易舍弃的存在。
而赵津给出的回答,也是赵律从未想过的。
“我有我自己的事业,那个人的东西,我不想碰。”
那个人,指的是赵父。
赵父生意做的并不好,他在外受气,回到家就开始发脾气。赵母是个温柔的性子,总会被他针对。每到那时,赵津和赵律就成为了赵母的铠甲。
他们共同针对赵父,年幼的孩子许没有多少力量,但一颗坚韧不拔要保护母亲的心是任何力量都无法割舍的。
赵津如今身手这么好,也与当年的经历密不可分。
那些岁月,是他们共同的经历,是他们难舍难分的证据。
血缘难道比共同经历过的岁月还要重要?
私生子一事,连赵津都不放在眼中,赵律又何必紧抓不放?
可他就是气不过!
“你是说,我又捡了你不要的东西?”
赵律想笑,他发现自己居然是个傻瓜。
一直以来,他都恨自己私生子的身份,恨赵津不告诉他真相。其实未必是他在怨恨赵津,比起怨恨赵津,他更怨恨自己。
他用争夺的方式,让赵津看到他的存在,将他放在眼中。
他以为这次他争来了赵津最重要的东西,可原来……
没了争夺,辛苦得来的赵氏也变得不值一提。
赵律恍恍惚惚,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为什么要和我比?”赵津不解,如今的赵律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的信念,非要和赵津比个高下。
既然赵律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那赵津就用大人的话告诉他:
“赵律,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跟在哥哥后面捡东西。”
这种习惯非常不好,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迷失。
“可就算是捡来的东西,也依旧不属于我。”赵律感到迷茫,他明明得到了,却有种失去的感觉。
就好像他明明是被赵津认可的弟弟,却因为私生子一事,总觉得某一天会被舍弃。
而事实上,无论是赵津还是赵母,都从未将他舍弃。
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说来可笑,赵律这辈子却从未没有在别人面前流过眼泪。只有赵津,只有在赵津面前,他依旧像年幼时的那个小孩一样,寻求安慰。
他总说自己长大了,可在赵津面前,就连他自己也默认是个小孩子。
看着泪流不止的赵律,赵津第一次正视赵律的内心。xǐυmь.℃òm
赵家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无论是赵律还是赵津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不能哭。
两个人一直履行的很好,在赵父去世后,他们谁也没有哭。
哪怕在赵母的葬礼上,两个人也都没有哭。他们只是私下抱成一圈,尽情哭泣。
如今,赵律又哭了。
赵津叹了口气,将酒瓶放下,走到赵律身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不习惯这种安慰人的动作,似乎是在他被赶出赵氏时,唐宛宁就是这样安慰他的。
“你该试着,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
回过头,赵津才发现,其实赵律也承受了很多。
私生子一事,一直是压在他心中的一件大事。可惜,他一直没能去抚慰他的内心。
趁着这个机会,赵律或许应该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我喜欢的……”
赵律脑海中浮现出唐宛宁的身影,哪怕他正在哭,也没忘记争夺。
“我喜欢的东西,你会帮我得到吗?”
赵律满眼期待,似乎只要赵津答应了,他们兄弟二人就能和好如初。
可他是大人了啊。
“你是大人了,大人想要得到什么,要自己争取。”
赵律发现他给自己挖了个坑,说什么大人,说什么要自己争取,他怀疑赵津早就猜透了他的内心。
既然赵津猜到了,赵律也不隐瞒。
“我喜欢唐宛宁。”
“嘭!”
几乎是在开口说话的同时,赵津的拳头已经挥上了他胸口。
赵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捂住自己被打得生疼的胸口,哭着哭着就笑了。
“原来,她才是你的逆鳞。”
什么赵氏,什么赵家,原来都比不过一个唐宛宁在赵津心目中的地位。
赵律像发现了什么值得欢呼的声,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绽放。
“疼吗?”赵津则和没事人一样询问,就好像刚才打人不是他一样。
赵律深呼了几口气,这才喘匀一口气。
“不然我打你一拳试试?”
他伸出拳头,准备一较高下。
“随时奉陪。”赵津也摆开姿势,又加了一句:
“只要你能打得过我。”
赵律自然是打不过赵津的,否则这一晚上也不必如此受虐。
赵律可没有受虐倾向,他很自然将准备出击的拳头给收了回来,还在暗示赵津:
“我们要因为一个女人反目成仇了?”
赵津没有记恨他抢夺赵氏,他也没有再怨恨赵津不曾告诉他真相。眼见事情有了转机的余地,就因为一个唐宛宁,所有的事情要再度回归原点?
赵律没有和赵津反目成仇的意思,他希望赵津也不要有。
赵津自然没有。
“她不仅仅是一个女人。”
赵津义正言辞向赵律介绍:
“她是我的妻子,你的嫂子,赵家的夫人。”
赵津的声音一字一顿,任谁都可以听出他语气中的坚定。
这个在外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人,此刻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这么郑重其事。
“你可以与我为敌,但不要动她。不然,哥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最后一句话,赵津连眼神都变得犀利。
赵律还不怀疑,谁要动了唐宛宁,赵津绝对会与之拼命。
拼命啊……
赵律自觉生命珍贵,可不想被赵津这个疯子盯上。
如此一来,倒奇怪了。
“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会离婚?”
就算是没有离婚,之前的赵津对唐宛宁也没有这么珍惜过。
如果不是曾经的那些轻狂岁月,唐宛宁怎么会和他离婚?
“赵津,你是真的喜欢唐宛宁吗?还是因为她离开了,没了习惯的陪伴你才后悔?”
赵律都为唐宛宁不值,赵津不回家的时候,他天天在家。如果他是唐宛宁,他早就把这个男人离了八百回了。
赵律眼中满是不屑,他终于在某件事情上能够鄙视赵津了。
这样的感觉真不错。
赵津略微尴尬,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为什么会离婚。
不过他一向会伪装自己,哪怕这份小小的尴尬也不曾被赵律察觉。
“这个问题很好。”他首先肯定了赵律的疑问,而后又给予了答复:
“我自然是喜欢她的,不……”
不?
赵律的目光一亮,又听到赵津的反问。
“赵律,你有真心爱过一个人吗?”
爱?
那是什么?
“没有,怎么了?”
赵律现在就想知道,“不”字后面是什么。
如果赵津准备放弃唐宛宁,他不介意做一个接盘侠。
赵津想到了唐宛宁的笑靥如花,想到了她骂他的样子,还有那些驱赶她的日子。有她在,什么事都变得可爱。
“不”字后面,还有一句话:
“我爱她。”
不是喜欢,而是爱。
“所以,不要动她。”
最后这句话,那犀利的目光再度回归。
赵律心里害怕的要命,嘴上却不肯吃亏。
“你让我不动,我就不动?”
哦?
“如果你想让她更讨厌你……”那就动吧。
赵津的所有威胁,抵不过这句话的含量。
赵律当然不希望唐宛宁会讨厌他,从小时候的起,他就不希望唐宛宁讨厌他。
“哼,谁稀罕她。”赵律依旧嘴硬。
赵津没有戳穿他的色厉内荏,有些事不必说的很明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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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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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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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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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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