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迅速擦干面上的泪痕,转过身,恢复了清冷面容,“你若是再多言,休怪我将你赶下车去。”
见凤兮变了脸色,夙华熙忙道:“好好,我不说就是了。”
嘴上这么说着,心中却道:“你是我的妻,我还不了解你吗?只要我一直跟着你,就算你是块石头,我也要给你捂热了,叫你再也舍不得离开我。”
与夙华熙分开了些,夙华熙身子微微一动,凤兮连忙往后退去。
夙华熙一愣,缓缓伸出手去,将盖在夙华琼身上的锦被提了提。
凤兮面上微微一热,顿觉车厢内的空气,都透着一股怪异的尴尬。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之间没再说话,似乎是怕吓到凤兮,为了让她放松一些,他刻意与凤兮保持了一些距离。
松懈下来的凤兮,才觉得身子沉重不堪,一松懈下来,困意便向她席卷而来。
夙华熙的面容在她眸中明明灭灭,到后来,她终是撑不住了,上眼睑像落下的帷幕一般,将夙华熙的脸完全盖住。
她消瘦的身躯靠在车壁上,不多时,车厢内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夙华熙脱下外袍,披在凤兮肩上。
凤兮逞强,不让他靠近的模样,着实让他心疼。
可凤兮是个傲气的人,若是他故意靠近,引起她的不快,恐怕后面的路程,她会一直防着他把。
他的娘子啊,真不是让人省心的主儿!
越往北走,天气越减寒凉。
不到酉时,天色便暗了下来。
阿泰来询问凤兮,是否要寻个安全之地过夜时,凤兮还未睡醒。
她睁开迷蒙的眸子,淡淡地应来一声:“嗯。”
夙华熙摇摇头,唇角微勾。
将披在凤兮身上的外袍往上提了提,夙华熙轻手轻脚地下了马车。
凤兮睡得正香,一阵食物发出的诱人香气,不时撩拨着她的鼻尖,她睁开眸子,皱了皱眉头。
回头在车厢内环视一周,却见夙华熙已经不在车内,只有夙华琼还在车内安静地躺着。
拧巴的五脏庙,突然不停地叫嚣起来,她揉了揉肚子,咬着下唇,起身下了马车。
一出马车,一股冷风便直往她脖子里灌。
凤兮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外袍。
她这才发觉,自己身上披着一件男子的外袍,她微微颔首,外袍上属于夙华熙那独特清冽干净的男性气息,便窜进了她鼻间。
马车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护送她的那一行人,坐在燃烧的火堆旁,一边烤火,一边闲聊。
两道昕长身影围着一口大锅,不时往锅里撒着什么。
那香味,正是从两人围着的锅里飘出来的。
凤兮的目光紧锁着大锅旁的两道身影,缓缓来到阿泰身旁,却听阿泰和泰勒真聊得热火朝天。
泰勒:“你说咱们国主也是,要我说,喜欢圣女就先把事儿给办了,让圣女肚子里揣个自己的种,她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阿泰白了泰勒一眼,道:“这话你当着我面说说就算了,可别当着国主和圣女的面胡说八道。”
泰勒:“嘿,按照咱们北国的规矩,男人若是喜欢哪个女人,那直接就扛回家去了,按在床上给她整舒服了,她就是想离开你也舍不得。咱们国主啊,对女人还是没辙。”
大巫:“你呀你,圣女可不是一般女子,休要拿圣女与寻常女子比对,乃是大不敬。”
泰勒:“圣女不也是女人,大巫啊,你们就是太小题大做了。”
阿泰:“也就是圣女脾气好,若是从前,两军对阵,你在阵前敢这么说,圣女就敢叫你悔不当初。”
泰勒:“嗨,如今圣女跟咱是自己人,虚火啥?”
闻言,阿泰摇摇头,“你还是收敛些的好,若是圣女怪罪,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泰勒:“圣女才没那么小气。哎,要是圣女能跟咱们国主在一起,咱们北国的百姓就有福了。”
瞥了一眼,在大锅前忙碌的两个俊美男子,泰勒嗟叹道:“你瞧那两个,那殷勤劲儿,我瞧着怎么那么不爽呢?”
阿泰:“你一个糙汉,懂个啥?安生坐着等饭吃吧,有人做好吃的,你还看不顺眼,想啥呢?”
说着,泰勒心虚地往后一望,这一望,他“嘿哟”一声,吓得一哆嗦。
阿泰不明所以,回头一望,见凤兮就站在他们身后,脊背顿时感到一阵寒凉。
他站起身,向凤兮抱拳道:“圣女,泰勒没什么坏心思,还请圣女莫要怪罪。”
凤兮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她的视线落在被众人围着的大锅里面。琇書網
等不到凤兮回应,阿泰悄悄抬头,见凤兮看着他身后出生,微微侧头往后瞧了瞧。
见凤兮盯着那口大锅一直看,转过头,对凤兮道:“圣女稍后,饭很快就好了。”
这一次凤兮道是听见了,她点了点头。
大巫见她来了,冲她招招手,让她过去他旁边坐。
凤兮正要上前,却突然顿住脚步,她耳朵微微一动,凝眸向密林中望去。
“圣女,怎么了?”阿泰见状,顿觉不太寻常。
他蹲下身,摸起放在地上的两把板斧,拎在手中。
泰勒见状,身子一番,抓起锤子,就站了起来,警惕地向幽暗的密林中望去。
凤兮转过头,道:“没事,是风声。”
闻言,泰勒将手中的家伙往地上一扔,道:“嗨,不带这么吓人的,我还以为要干架呢。”
阿泰看了一眼泰勒,将目光转向凤兮,却见凤兮给他使了个眼色。
他微微点点头,又坐了下去,竖起耳朵,将板斧放在自己手边,一巴掌拍在阿泰肩上。
泰勒被他一拍,顿时闪一个激灵。
正要骂上两句,却见阿泰面色铁青,他眼珠子一转,顿时看向凤兮。
凤兮缓缓走到大巫身边坐下,与大巫有一茬没一茬地聊了起来。
回头瞧了瞧阿泰,泰勒捡起地上的流星锤,放在了自己手边。
不多时,营地里传来一声,“开饭了。”
话音刚落,夙华熙便端着两碗肉羹,向凤兮走了过来。
而与他一道而来的,还有南西月。
见凤兮身上披着的,是夙华熙的外衣,南西月眸子瞬间黯然。
两人站在凤兮面前,不约而同地将手中的碗,递到凤兮面前。
看着面前的碗,凤兮皱起眉头。
夙华熙和南西月面上都露出期待的神色,等着凤兮伸手去接他们手中的碗。
看了看身旁的大巫,凤兮伸手从南西月手中接过碗,道:“多谢!”
南西月心中一喜,笑容瞬间爬山他眼角眉梢。
见凤兮接下了南西月手中的碗,夙华熙面色一僵,端着两只碗杵在那里,仿佛瞬间石化了一般。
南西月正高兴,却见凤兮将手中的碗,递到了大巫面前,“大巫,这一路,辛苦你了,你先吃。”
大巫见南西月面色瞬间阴沉,正要推辞,却听凤兮道:“快拿着,这么香的肉汤,大巫就不要客气了。”
“圣女,这可是南皇对你的一片心意,我老巫怎好食用?”这分明是两个男子争夺配偶的战争,他怎好被夹在中间。
凤兮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幽暗之处,道:“大巫严重了,南皇和这位夙公子做饭,当然是给大家吃的,他们不过是来分发食物罢了,你就别推辞了,你瞧,夙公子手中不是还有吗?”
说着,凤兮从夙华熙手中接过一个大碗,冲大巫扬了扬。
见南西月没有反对,大巫这才接过凤兮手中的碗,对南西月道:“那老巫,就谢过南皇了。”
能吃上皇帝亲手盛的肉羹,他大巫也算是有福之人。
凤兮捧着碗,吹了吹肉羹,顺着碗边喝了一口,被烫到了了舌头。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夙华熙,道:“方才在马车里,就闻到肉香了,没想到,多日不见,你的手艺又精进了不少。”
夙华熙面上寒霜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润笑容,“这不是,想着把你养的胖胖的,一有时间,我便琢磨着,怎么把饭菜做好吃。这里不比家里,没有那么多食材,便随便弄了点肉羹,你喜欢就好。”
南西月瞥了夙华熙一眼,他就见不得这人在凤兮面前邀功的模样。
他将目光投向老巫,心道:“我做的也不差,只是,凤兮没有尝到罢了。”
正如此想着,却见老巫突然面色发青,脸上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皱在了一处。
凤兮夜发现了老巫的不正常,转而盯着老巫,问道:“老巫,你怎么了?”
闻言,老巫面色狰狞着,喉咙滚动了一下,仿佛用生命咽下了嘴里的肉羹,随即对南西月道:“南皇,你为大家着想的心,我们收到了,往后你若是再想体恤别人,换别的方式吧,千万别做饭了。”
听了老巫所言,南西月唇角抽了抽,从老巫手中接过碗来,喝了一口肉羹,顿时吐了出来。
他面上一阵尴尬,看着凤兮,心道:“幸好凤兮没有吃他的肉羹,这么难吃,若是她吃出了毛病,那可怎么得了。”
当下,南西月转而对老巫道:“见笑了,老人家还是吃他做的吧。”
说完,便拿着碗,快步离开了。
夙华熙见状,将手中的另一碗肉羹送到老巫面前,“老人家,吃这一碗吧。”
闻到香味,老巫面上一喜,捧过大碗,道:“那就多谢了。”
吃过晚饭,凤兮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到马车内休息,而是跟阿泰和大巫一起,呆在火堆旁。
夙华熙走过来,叫她去马车内休息,凤兮却拍了拍她身侧的空处。
还以为凤兮有什么话要对他讲,夙华熙心中暗暗生了些许期待。
可凤兮让他坐在她身旁后,便没了下文,等得夙华熙心中一阵焦急。
坐在火堆对面的南西月,跟符鬼和春娘坐在一起,目光始终落在凤兮面上,时不时瞥夙华熙一眼。
这样的情景,不由得让他想到了当初,凤兮还在土窦县的时候。
那时,她与秦萧假成亲,他就是这样,站在她们背后,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
时空轮转,没想到,过了这些年,他依然如从前一般,要看着她同别的男子在一起的情景,兀自伤情。
那时候,凤兮以为他只是一个茶楼的老板,他好不容易,才让她放下心防,与她在一起。
如今,她还能再放下心防,与他在一起吗?
看着夙华熙,南西月心中不由得丝丝抽痛起来。
这个男子太优秀,比之当初的秦萧,他肯放下脸面,舍自己的一切。秦萧当初太在意自己的地位,才让她心灰意冷,放弃了秦萧,他南西月才得到了机会。
可他却寻不到这男子的一丝破绽。
面相与他不相上下,手艺更是无可挑剔,不但痴心绝对,还软硬兼施,甚至不惜在凤兮面前撒娇。
南西月想不到,为了得到凤兮,这个男人竟这般不要脸,竟是用尽了手段。
连他都自愧不如。
很快,夙华熙便察觉到了凤兮的异常。
不止凤兮,其余的人,除了南西月那边的三个人,北鸿狐派来护送凤兮的人,都不正常。
吃过饭没有多长时间,一行人便露出疲态,一个个打着哈欠昏昏欲睡了。
若是往常,他们一行人,哪个不是生龙活虎的,更有甚者,连睡觉都是睁着眼睛的。
而今夜,这些人仿佛商量好了一般,一个个歪倒在火堆旁。
再看凤兮,她此刻也显得疲惫不堪。
他们似乎在等着什么?
等什么呢?
思索了片刻之后,夙华新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他向凤兮身旁靠了靠,眯起双眸,打了个哈欠。
正值亥时,营地里呼啸地寒风,伴随着火堆里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和着众人的鼾声,充斥在这一方天地中的时候。
一阵轻微地脚步声,快速向凤兮所在的营地这边靠近。
银光一闪,方才还沉睡着的人,全部腾身而起,抄起家伙,便向潜入营地的黑衣人一阵乱砍乱杀。
凤兮缓缓站起身,凌厉地视线,投向出现在营地中的白发老者,冷声道:“容祖,想不到,你还没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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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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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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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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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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