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排小字用横排的方式排列,从左至右朗读。
捏着字条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字,这样的排列方式了?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在看到这样的一行字时,会让我欣喜若狂。
许久,我才稳定下来情绪,眨了眨眼睛,用心去品鉴字条上的内容。
只见那字条上面写道:
欲知真相,慷慨赴死!
我特么······
真恨不得将那字条扔地上,给它一记芜影脚。
可能在这里,看到这样的一行字,真叫我忍不下心,舍不得毁坏它。
直到这一刻,我已经能确定,神恩肯定没死,还一直隐藏在我周围,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哥他没死,幸福竟来得如此突然。
可欢喜过后,我又陷入了惆怅。
瞥了一眼地下错综复杂的御水沟,我又开始生气。
既然他没死,却迟迟不来找我,想想就让人生气。让我一个人,在这个异世,孤单又害怕了这么久。
此刻,还送消息来,让我去死。
死了还知道个屁的真相!
见我面上喜一阵儿,忧一阵儿,又抓狂一阵儿,元柏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安慰我道:“先生,不管发生了何事,有元柏在,定保先生无虞。”
闻言,我挤出一个笑容来,“谢谢你啊。”
“这是我应该做的。”他道。Χiυmъ.cοΜ
元柏这话说得,就好像在问他吃了没一样随意,而他的回答的口气也显得稀松平常。
我从来没见过谁像他一样,在生死面前,显得这般常态。
说完之后,他便抄起手,仰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
白老头究竟是从哪儿,给我找来这么个怪胎?
虽然感觉怪怪的,可我心里却有种大寒的天,穿了一条厚实秋裤的踏实感。
将字条折好,贴身收存起来,我才钻进棉被里,继续睡觉。
既然神恩冒死闯入天牢,给我了这字条,定然有什么必须要我知道的事情,他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他可是我哥,定然不会害我。
所以,我决定,放弃那条御水沟了。
这两日,我一改满面愁容,心情也好了不少,连天牢的膳食似乎都变得香甜起来了呢。
这期间,汪寺苟也来探视过我,他站在铁栏外,居高临下的,在我面前整理了好一会儿官袍。我不由得怀疑,这厮是不是将这死牢当作他的闺房了,他还真是不见外啊,来这旮旯打扮!
然后,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嘲弄了我一翻,完了还说什么:东方芜,看看你这可怜样儿,你再狂一个给我瞧瞧!
我这才幡然醒悟,这厮原是上我这儿来找成就感来了。
我冲他咧嘴一笑,一口唾沫朝他哈了过去。
那口唾沫不偏不倚,喷在了他那身贵气逼人的紫色官服上,汪寺苟瞪圆了老目,两手举在自己胸前,想用手去擦又嫌唾沫恶心,不去擦又嫌衣裳恶心。
汪寺苟急的眼圈都红了,差点当着我的面流眼泪。
我抄着手,懒洋洋地靠在一侧的铁栏上,看着这个老头子跳脚的模样,觉得超有趣的。
“东方芜,你你你······你该死!”汪寺苟气得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呵,汪太尉,你刚才不是让我给你狂一个瞧瞧吗?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这临了,也打算做做善事。既然你给我提出了这种要求,我自然是要满足你的。”我眨了眨眼睛,冲他挤眉弄眼道:“不过,我还从来见过有人会提出这种要求。你放心汪太尉,你这种特殊嗜好,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汪寺苟气得将胡子吹得飞了起来,扬起手就要打我,可隔着铁栏他又打不着,气得气儿都不顺了,瞪着我哈哈地喘息了好半晌,才留下一句:“东方芜,你耗子尾汁!”
说罢,便带着我那口唾沫星子,匆匆地离去了。
既汪寺苟之后,来看我的人也不少。
不过,多是我得罪过的人,比如刘长根,和他的父亲京兆府尹刘产。至此,我才知晓,原来刘产抓我,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
其次,唯一一个叫我在意的人,就是林佑凡。
他出现在死牢外面的时候,是我第一次正视他。要说祁不语、汪寺苟、刘产等等这些人,出现在死牢里,我一点儿也不奇怪。
独独这个林佑凡,看上去简简单单,相貌普通。却想不到,竟这般有手段,倒叫我刮目相看。
而他来见我,只给我带了些酒菜。他既不像汪寺苟等人那般,对我奚落嘲讽,一副得势嘴脸;又不似我不语那般,想着要救我出去。
死牢可不好进,可这个人,偏偏费了如此大的周折,就简简单单地给我送了酒菜来,并站在牢门外,盯着我瞧了半晌。
临走前,还冲我微微一笑,对我道:“丞相大人放心去吧,或许,我们还能再见!”
我:“······”
我拧起眉苦死半晌,这个林佑凡,不会脑子有病吧?
他这话究竟是叫我安息,还是叫我不得安宁哟?
叫我放心去死,又说什么或许还能再见。看他那一脸认真的模样,我立刻挤出了几丝笑容来。
他走后,元柏问我,“先生方才为何那样笑,怪丑。”
我道:“神经病一般都不知道自己是神经病,我怕他看出来,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元柏嘴角抽了抽,低下头去,继续削木头。
这些人一波接一波地来,对我的心情全然没有影响。
好吃好喝,还睡得香。
看守见我这个状态,幽幽叹息一声,摇着脑袋缓缓走开了。
看得我一脸莫名!
夜里,有元柏在,我睡得踏实了不少。只是,那只负责传讯的小耗子,再也没来找过我,即便我放了香丸,那小耗子也没出现。
我心中黯然,蓦然生出一种感觉——这辈子,我恐怕再也见不着那只小耗子了。
正叹惋间,地面一角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我凝神一听,这响动正是从御水沟里传出来的。
而在那响动传出的刹那间,已经睁开了眼睛,他那一双眼睛在黑暗中诡异地明亮。他见我缓缓起身,悄然挪动身子到我身边,将我按了下去,自己轻手轻脚地朝那发出细微声响的地方摸了过去。
我裹着被子,锁在墙角,圆圆的脑袋露了半个在外面,眼珠子一动不动地,仔细瞧着那方的动静。
一阵细碎的声响之后,御水沟连通着死牢的通道被打开,一只手拨开覆盖在通道口的枯草,探出头来。
元柏见状,以掌化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那只手的手腕,用力一扯,便将那人整个身子从御水沟中扯了出来,撂在一旁的枯草堆里。
那人被元柏猝不及防这么一撂,在落地的瞬间,借势一翻,一手撑地稳住身形,双脚借力一弹,整个人顿时向元柏扑了过去。
顷刻间,两人交上了手,一道道掌风在狭小的铁笼中肆虐着,仿佛一道道利刃般,将我的脸割得生疼。
我裹紧我的小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生怕被波及。
虽然两人打得难分难舍,可谁也没有出声喊叫,这莫名的默契,让我都有些惊讶!
我以为整个京华城地下的御水沟,只有我在用。
没想到,还有旁人,也知道这条地下暗道。
若不除了此人,我心中难安!
来人一身黑衣,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面容,不过从他使用的招数路数来看,倒是颇有几分熟悉。
咦?不会是······
“停停停······别打了。”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闻言,两人在半空中飞旋的两人对上一掌,纷纷将对方弹开了去。
元柏退到我身前,像个护崽子的老母鸡似的,身躯凛凛地挡在我身前,展开双臂,拉开了架势。
听见我的声音,那人旋身落地之后,将面上蒙着的黑巾扯了下来,低声道:“东方芜,是我!”
我裹着小被子直起身来,从元柏身后探出头去,小声喊道:“洛皈尘。”
“是我。”那人沉声道。
没错了,方才我突然想到,我就是将洛皈尘从这条御水沟里弄出去的,除了我知道这条御水沟的存在,那就只剩下洛皈尘了。
此刻听到他的声音,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
“你不是去蜀南了吗,怎么在这里?”我将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拍了拍元柏的肩膀,示意他放轻松。
虚惊一场,元柏瞥了洛皈尘一眼,这才收起架势,靠墙坐了下来,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他要将你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你明知道有暗道,为何不逃?”洛皈尘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怒气。
他?
我:“······”
这厮见面就数落我,还真是不招人待见。
这个洛皈尘所指的“他”应该是容西月吧,只是,他是怎么知晓我与容西月有关系的?
“你还想着上官锦会来救你吗,别做梦了。他已经在京华城了,还下了令,他的势力不再为你所用,若你是在等他,那便不用再等了。”洛皈尘沉声道。
“什么···意思?”我顿了顿,还以为听错了。
难怪这几日,我放了香丸,也不见小耗子的影子。
原来,是我的玄铁令,不起作用了!
“他为何这样做?”我疑惑的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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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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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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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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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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