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我与秦箫同出宣政殿,他追着我的步子上来与我搭讪。
若是从前,我定不予理会他,前一天夜里我收到东国来的密信,说凤栖是二十多年前突然出现在东国的,因救下了年幼的风葵而入的东国皇宫,东皇对爱女这个救命恩人很是欣赏,为了将其留在东国,便赐封她为郡主,还赐了府邸。
忽地,我猛然想起容朗,那时他将我认作他姐姐时,提过容若。
他说,我被关在地牢里整整十年,受尽折磨。而西宫月也曾告诉我,他来南国的目的,除了在西国之外培植势力以外,还在寻找失散多年的姑姑,也就是秦箫的母亲。
于是,我想,若容朗所说为实,秦箫的母亲会不会留下些什么,为我提供一些线索。
如此想着,我便停下脚步,鬼使神差的问了他一句:“恕我冒昧,秦将军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说起容若,秦箫的眼中满是追忆,他说她是这世上最美最温柔的母亲。
诚然,我对他的回忆和感慨不甚感兴趣,便问:“她可有留下些什么,能否与我一观?”
闻言,他神色一怔,忽而转喜,道:“这有何难,此刻我便能给你!”
说罢,他在身上摸索了片刻,色难道:“抱歉,待我备好了送到你府上!”
没有见到他娘的遗物,我只当这条线索断了,毕竟,他娘死的时候他还很小,我并不期待他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没想到今日,这块玉佩便出现在了我的门边。
我叹息一声,十三望着屋顶缓缓走开了。
“等等”我叫住他。
十三缓缓离去的脚步顿住,疑惑的看着我。
“今夜我要去一趟临安,倘若皇上派人来问,你替我打发了!”我道。
“先生要独自去临安?”他惊讶的话语里满是担忧。
“嗯,我悄悄去,很快回来,你无须担忧!”我道。
“是”他虽抱拳应下,眉宇间却愁眉不展。
如今我位高权重,得罪的人也不少,他担心我独自一人会有危险也在常理。
自打他在我身边开始,他就把我的安危作为己任,恨不得时时刻刻如影随形,但他也知晓我做的决定不容置疑。ωωω.χΙυΜЬ.Cǒm
“得了,你去吧!”我道。
闻言,他黑沉着脸点点头。
我摇摇头,推开房门,将那装了玉佩的盒子随手放在了梳妆台上,身子往床榻上一躺,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临安离京华城虽然不远,普通人脚程再快也要两天。想要快速赶去临安城,用飞的自然比马车快,而我又不太会骑马,那家伙太颠了,若是骑马去,还没到临安我的屁股恐怕要开花!
此时此刻,我庆幸自己不是普通人!
我与西宫月那一别,已然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里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我一直揣着忐忑的心到此刻,好不容易得到他的消息,我自然再不可错过!
白日里人太多,待我养精蓄锐好了,夜里飞过去,最多两个时辰的事情!
我放空心思尽量什么都不想,如此一来便可以快速入睡。
果然,没过多久,我便觉困意来临,可待我正要进入梦乡时,我便觉察到屋内突然出现一股陌生的气息!
那股陌生的气息缓缓向我靠近,我闭着双眸,呼吸平缓如方才一般,我倒要瞧瞧,谁人青天白日的敢偷偷摸闯入我房间,我定要叫它后悔!
我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衣袖中的小药粉瓶子滚轮到我手心,被我轻轻我住,只待它上千,我就……
我能明显感觉到,那人与我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虽然闭着眼睛,我却感觉到那人正站在我床头弯着腰看我。
“它”虽然已经很克制自己的气息,可“它”鼻间呼出的微弱气息喷洒在我脸上,我依旧能敏锐地捕捉到。
说时迟那时快,我往床榻内一滚,拔除药品上的塞子,对着那人就是一记三不倒。
电光火石间,那人见势头不对,狂躁地吼了一声,迅速抬起手臂,以袖掩住口鼻,慌张地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迷雾范围。
“东方芜,你要不要这么狠,我好心来看你,你想杀人啊?”
北鸿狐暴躁不已的声音从迷雾后传来,因为口鼻被衣袖掩住了,瓮声瓮气的。
闻言,我也一手衣袖掩住口鼻,一手挥舞着周围的迷糊,从迷雾中出来,瓮声瓮气地回他,“谁让你不请自来!”
“小王要启程回北国了,这不是来跟你打个招呼嘛”他皱着眉,怒道。
“谁让你偷偷摸摸的,没毒死你算是是便宜你了”我白了他一眼。
虽然我们说得很快,吐字也不是很清晰,还是知晓对方在说什么。
“倒霉,好了,小王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北鸿狐身子一纵从窗遁了。
我快步走到窗边,探着身子看着他的身影飞掠到我院,脚尖踢蹬在梧桐树上一个借力,便翻身越过了我的院墙。
“算你跑得快!”我努努嘴。
再不走,看我怎么“伺候”你。
“送”走了北鸿狐,我往屋里喷了点水,漂浮在空气中的粉末很快沉淀下来。我继续躺上床榻,这下可以安心睡觉了。
我朝屋门外望了一眼,十三的身影在门上投下一道灰暗的影子,看样子他早知道是北鸿狐那厮,午时我才去会过他,这会儿他又来,十三吃不准情形,又没有得到我的命令,才没冲进来跟北鸿狐打起来。
一觉睡到天黑,我快速翻身起床燃起烛火,简单地收拾了一些随身物品便出了门。
此时恰逢亥时,夜色已深,俯瞰整个京华城灯火通明。
穿一身深色的衣衫,我能清楚的看清京华城内大大小小的街道巷弄,只要距离够远,下面的人却很难发现我,夜里飞行就是这个好处。
三年的时间,京华城更加繁华了,若是三年前的亥时,整个京华城的人绝大部分已经歇下了,而如今,下方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酒楼外灯笼高挂,内里人声鼎沸,街道外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我勾唇笑了笑,正要对唯下加速指令,忽而瞥见西街的一条人迹罕至的巷弄里,一盏昏黄的灯笼被一道欣长的身影提着,正往那深巷的府门外走。
那里······那里是······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我却清楚得记得,那条巷子是通往容府的,而那深巷的尽头,就是容府,是西宫月在南国的府邸,也是容朗的陨落之地。
而这条巷子里再没别的人家子,这人来这里显然不是路过,他会是谁呢?
莫非西宫月回来了吗?
这个想法让我内心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北鸿狐说他此前在临安见过他,说不准他真的来了京华城呢!
他是否也如我一般,惦记着我们之间的情谊,只盼我俩破镜重圆。
心下一转,我缓缓落在那巷子一侧的墙头,蹲在上面,看着下面提着灯笼的人。
此人身形欣长,看身材比三年前的西宫月要壮硕一些,我开启夜视功能,心中忽而失落起来。
不是他!
这人我见过,正是今日午时在望月楼赠我丹青之人。
只见他提着灯笼,缓步走到容府颓旧的府门外,抬起手轻轻扣了扣门上的铜环。
这男子为何来容府,他不知道容府里面是空置的吗?
三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回到这里来找过西宫月,可西宫月和容祖已经不知去向了。来过几次,都失望而归,每每归去时,夜里容朗都会出现在我梦里,一遍一遍地叫着我姐姐,他叫我逃!
而后,我便被惊醒,浑身仿佛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般冰冷,此后,我便很少来这里。
我淡漠地勾了勾唇角,打算看着男子叫不开门失望离去时,那道沉重的府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
一道黑色的身影站在门内与那男子说了些什么,那男子低声连连道谢,而后提着灯笼一脸欣喜得飞快离开了。
是谁,门内之人会是谁?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为何空置了三年的府邸,竟然会有人在里面?
会是谁,西宫月还是容祖?
想起容祖,他那双阴寒的眸子便浮现在我眼前,我不禁浑身发冷。
待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从深巷中横飞到容府的院墙上蛰伏其上,我用夜视眼扫视了容府的所有巷弄庭廊,又开启超能透视,都没有发现方才那人的踪迹。
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这里面明明有人,可一眨眼的功夫,那人竟不见了踪影。
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可独自一人我不敢进去查看,若是在里面的不是西宫月而是容祖,我不确定我是否能脱身。
冷静思索一番之后,我决定跟踪先前离去那男子,看看能不能从他那处寻到些突破口。
我神不知鬼不觉的飞身去追那男子,在他前方的路径上落下来,等着他从我面前经过。
不多时,他便提着灯笼过来了,昏黄的灯光照射出我影子,我缓缓转过身来,他便看见了我,欣喜地冲我跑了过来。
“丞相大人,好巧!”他道。
我冲他微微一笑道:“好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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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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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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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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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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