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行的,你快走!”容朗推着东方芜往前走。
推搡之间,容祖已经飞身来到他们背后,东方芜心中急迫,不管不顾拉着容朗往前走,不管如何,他是西宫月的父亲,她不能让他折在这里。
容祖嘴角却微微上翘着,看着他们两人的眼神,仿佛在看到手的猎物一般,任他们在他眼前挣扎,他却享受着这种将他们的命运掌握在他手中的快感。
他冷冷笑道:“别挣扎了,你们都还是留下来吧,许久不见,不如咱们好好叙叙旧啊,把往日未清的账,都算算!”
说罢,他阴骘地勾唇,袖中飞出一把匕首直往东方芜身上射去。
容朗被东方芜拖着逃,时不时地往后望,见匕首朝东方芜射过来,他神色一凝,用尽浑身力气将东方芜的身子撞进了路旁的花丛里。
“你做什么?”东方芜被这么一撞,扑进花丛啃了一脸土。
她不知道容朗这个时候抽什么风,忙爬起来,看向容朗的时候,瞳孔不禁狠狠一缩。
容朗背对着她,站在那里,缓缓朝她转过身来,他的胸前插着一把短匕,殷红的血染红了他胸前一大片衣襟,他微笑着看着她,嘴唇微启,一丝血迹便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快逃!”
他无声地说着这两个字。
说着,他那单薄的身子,轻得像是一片羽毛一般,缓缓向后倒去。
那一瞬间,东方芜的眼眶湿润了,容朗的身子倒在了她的脚边,她突然觉得害怕极了,心好像被剐了一刀,不知为何,她心里很疼,仿佛要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空的厉害。
她跪倒在容朗面前,手忙脚乱地从衣袖里掏出几个小瓶子来,可她心里实在太慌乱,颤抖着的手,连那小瓶子都拿不稳,几个小瓶子咕噜噜地滚了老远。
她趴在地上,摸了一只离她最近的瓶子,慌忙打开,倒出一颗药丸来,捏着容朗的嘴就给他喂了进去。
她伸手去扶他,只是微微动了动,容朗便喷出一口血来,那颗刚喂进去的药丸也一并被吐了出来。
她更惊惧了,冲容朗喊道:“别死,求求你,别死!”
容朗皱着眉,已经说不出话来。他苍白的手指用力去掰开她拉住她的手臂,嘴唇一张一合地无言地坚定地说着两个字——快逃!
东方芜皱眉,心中是难言的悲痛。
容祖就站在不远处,阴冷地盯着两人,时刻准备伺机而动。
她抓着容朗的衣襟,想要把他拉起来背上他一起走,容祖见状飞身而来,东方芜一惊,手一松,举起手掌对准容祖便是一记铜钱镖,容朗眸光微变,身子往后腾空一翻,退出十米开外,数枚铜钱镖擦过他的衣袖和脸颊,远远地钉在了几根廊柱上,个个入木三分。
容朗的身子被她那么一松,背部又撞上了地面,本就脆弱的身子,更加雪上加霜,憋不住肺腑的震动,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东方芜一惊,忙去查看他的情况,他那只手依旧执着地推着她离开,力道却弱了许多。
就在下一刻,他的手便突然摊在了地上,再也没有抬起来了。
他的眼眸闭上了,静静地,紧紧地,永永远远地闭上了。
东方芜的脑子突然嗡得一声炸了,她拔出插在容朗胸口的匕首,腾身而起,径直向容祖刺去,眼中的翻滚着滔天的恨意。
她一手握匕,一手开启了磁力,强大的磁力将容祖吸附住,身子无法动弹。
内心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要杀了这个人,这个人很危险,这个人很可怕,快杀了他!
只要杀掉他,她就解脱了!
就在她的匕首即将刺进容祖胸口的一瞬间,一道身影快速闪至容祖身旁,将他的身子一转,电光火石之间,夺过她手中的匕首,霍地击出一掌,拍在东方芜肩头。
这一掌力道不小,还含着内劲,东方芜被这一掌击飞出去,摔倒在容朗身边。
她躺在地上半晌都没有爬起来,只觉得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口中喷出一股腥甜之气,她又疼又累,可眼角余光中躺着的,是容朗还温热着的身子。
她又强打起精神来,她不能倒在这里,她要逃。
可当她用尽全力撑起身子时,入目的,便是西宫月那满含悲恸的脸。
他来了,太好了,她有救了。
她趴在地上,奋力地向他爬去,见到他,她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惧顿时消散了不少。
“西月······西月······”她一边爬着,一边呼喊他的名字。
西宫月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容祖身前,那双往昔满含深情的墨眸,此刻翻转不休的,是愤怒、仇恨、矛盾,是莫大的悲伤。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冷漠地质问她。
听在耳中,寒意凛然。
“他要杀我”东方芜突然顿住,愤怒道。
他没有看到吗?是容祖要杀她和他爹,他为何要这般质问她?
“你可知,你杀的,是我的父亲!”他惊怒,“他们一个是我父亲,一个是我祖父,你为何要对他们下杀手?”
什么?
闻言,东方芜心中一滞,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他竟然说是她杀了他的父亲,还要杀他祖父!
她眼眶酸涩得厉害,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使劲眨了眨,眼前才清晰起来,“我没有!”
“你还要狡辩,你跟父亲拉扯,我都看见了。而你,连我祖父偶不肯放过。”他怒不可遏,“东方芜,我竟不知道,你是如此狠毒!”
说完,他捂着胸口,脚步踉跄了一下,当即喷出一口血来。
东方芜心痛如绞,辩驳道:“不是我,是容祖杀了你父亲!”
“住口!”西宫月突然大喝一声。
终于,浅薄的眼眶再也关不住翻涌的热泪,从她脸颊滚落而下。
他竟然不信她,她以为她们之间经历过了最困难的时刻,彼此之间已经建立起了信任,可此刻,他不信她!
她心头巨震,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还是从前那般英俊的面容,身姿绝尘犹如幽昙一般,注视着她时,眸中却再没了温柔,没了缱绻眷恋,他怔怔望着她,心痛如绞的模样,像极了后悔爱错了人。
东方芜只觉得自己如同哑巴吃了黄连,有苦也说不出。
她的目光侧了侧,落在容祖身上,那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头儿,一脸悲伤之色。见她的目光看过来,他的目光立刻如刀锋一般直扑向她,噙着一抹嗜血的笑意,一丝冰冷一丝狡狯,让她感觉如芒在背。
东方芜只觉得心神一震,她是西宫月爱的人,容祖却是他的祖父,也是他的师傅,是一直给他配药,让他能片刻脱离旧疾的人,亦是他的恩人。在她和容祖之间,他显然更信任容祖,恐怕容祖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他什么都不说,就能让西宫月的心偏向他那边。
越想越是心寒,容祖的心太险恶,险过这世间最陡峻之山川。
或许容朗早就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人,才拼了命也要让他逃出去,并让她保护西宫月,让他不要落入容祖手中。
可他不知道,西宫月早已落入容祖手中,恐怕这么多年,他对此事丝毫不知吧!
她趴在地上,突然笑了起来,眼中的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沁入地里。
为何她的爱情,就如此不堪一击,是报应吗?
他从前那般爱着她,秦萧离开后,他在她的小院中默默守护。
她去后山采药伤了腿,他背着她,告诉她他想做那个简简单单的容西月。
她被蛇咬伤昏睡不醒,他守在她床前哭泣,求着她,试着跟他在一起可好?
她误会他,他却忍着心痛,不惜暴露身份,追到京华城救她。
丹青城外的矿洞中,她掉下深渊,他亦是奋不顾身跳了下来,不顾自己的伤,在黑暗中依靠双手摸索着寻找她。
他哭的像个孩子,仿佛丢失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往事一幕幕浮上眼前,西宫月是爱她的,他将她看得比自己还要重要,她相信他是爱她的。xǐυmь.℃òm
只是,在他的心里,容祖的地位更崇高,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便宁肯抛却感情了吧!
他是了解她的,若是他能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便能明白,她与他父亲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父亲,为何要杀他祖父?
他终究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我不杀你,你走吧,你我之间,再无情分!”西宫月久久凝视着她,目中光芒变换,少倾,他一甩衣袖,声音淡淡的,仿佛失去了灵魂。
东方芜苦笑,心中酸涩难当,眼前发黑。
这大概是他看在他们往日的情分上,对她最大的仁慈了吧!
西宫月,你当真绝情,对我们的感情,当真就舍得了吗?
“好,我走!”东方芜回头望了一眼容朗。
她不能落在容祖手里,就算西宫月对她有误会,可容祖此人太恶,她不能让西宫月被容祖蒙蔽。她必须逃走,一点一点,揭开容祖的真面目,让西宫月远离他。
她强撑着站起身,望了一眼西宫月,纵身飞出了这个院子。
容祖眯了眯眼,却并未阻拦,待东方芜的身影看不着了,西宫月身子一软,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容祖扶着他,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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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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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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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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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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