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温行舟见她磨磨蹭蹭,东倒西歪地在房间东翻西找,那风华无双的面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又过了好一会儿,东方芜才总算找齐了家伙事儿。
她蹲在温行舟脚边,含糊道:“把裤子脱了!”
闻言,温行舟顿住,那双温润的总是平静的眸子不由得呆了一呆。
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波澜不惊的面色终是破裂了一道口子,罕见的露出尴尬之色,额上不禁挂了两颗汗珠。琇書網
见他不动,东方芜催促道:“快点儿呀,我坚持不了多久!”
她头晕的不行,她现在很想快点睡觉!
迟疑了一下,温行舟将袍裾撩起来,将纨绔挽到了大腿上,温声询问:“这样可以吗?”
“嗯,也行!”东方芜点点头,眼神迷离!
温行舟心下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不待他缓缓,东方芜便拈起一根稍粗的银针,一下便扎进了他那细磁般的腿腹中,这一针扎得很深,又是痛觉敏感之处,温行舟眉梢微拧了起来。
温行舟也曾抱着美好幻想,为自己扎过针,可也不曾这般疼痛过,这种疼就好似有人在抽他腿经似的。
他忍着疼,心想着,东方芜虽然有些醉意,这扎针的手法倒是干净利落甚为老练,他心中不由得生出安心之感。
他还从没在腿部体验过如此清晰的疼痛感,这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真实的活着。
正在温行舟暗暗佩服着东方芜之际,她大着舌头,囫囵道:“咦!偏了一寸,没扎准。”
抽出银针,东方芜看了看针尖,上面没有神经组织。
她冲温行舟嘿嘿一笑,稍显尴尬道:“不好意思啊温副院,我重来一次!”
温行舟正要应声,东方芜捏着的那根长长的银针,已经又扎进了他的腿腹中。温行舟额上冒出了一层细汗,感情她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只是告诉他知晓此事而已!
况且他连心理准备都没有,就又经历了一遍类似抽筋般的疼痛。
这一针取出来,东方芜又咦了一声,尬笑:“嘿嘿,又偏了半寸!”
她尴尬地笑了笑,这一次她甚至没有问他,直接就扎了第三针。
三针下来,温行舟脸色已经青黑一片,额上冷汗如瀑。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东方芜这三针扎的位置,都是腿部痛觉最敏感的位置。
这些年,他虽然无法行走,但腿部还是有痛觉的。
这三针扎得都挺深,几乎扎进了他的腿骨上,可想而知,他该有多疼!
可他始终一声不吭,暗暗咬牙忍着,嘴唇都退去了血色渐渐变得苍白。
直到第四针取出的时候,东方芜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一针比前三针更深,直接扎进了温行舟的腿骨中,温行舟死死地咬住苍白的下唇,疼得差点晕厥过去。
虽然扎了他四次,但每次东方芜用的都是不同的银针,她将那根提取到了温行舟腿部神经组织的银针放入无菌盒中,含糊问道:“温副院往后若是再有什么疑难杂症,可以直接上门求医,若是被在下误当成坏人就麻烦了!”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在温行舟听来,却犹如一枚重磅炸弹。
他清润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这个给了他如此疼痛的女人,竟让他心中生出了几分敬畏。
她这话听上去平淡,却是在警告他。
如此想来,他暗中观察她的事情,她定然是知晓的。
温行舟:“那你为何还要答应医治我?”
她既然知道他一直在密切关注她,还有意试探,她为何还要答应医治他?
收好工具,东方芜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她索性盘着腿坐在了地上,一手撑着下巴,偏头意味深长地仰望着他,含糊道:“没什么,然后就想看看,若你能行走了,会做些什么?”
那日,南皇寿辰,她见他孤身一人坐在河畔,身影融在凄迷的夜色中,一身清雅风华无双。
她似能感受到他的孤独与落寞,那时,他周身被一股浓郁的清冷包围着,有一种与这世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之感,而这种无法融入尘世的感觉,她深有体会。
她与他不同,她本就不属于这里,而他的一切皆在此处,她可以推他一把!
她活着,想融入这个世界,可不管她做什么,好像都无法融入这个世界。她就像一个孤儿,被那个世界所抛弃,而又被这个世界隔离。
东方芜提取的是温行舟腿部神经的一个单位的神经元,没有这一个单位的神经元,她没有办法给他培育出缺损的那一根对不神经。
虽然温行舟也是个医者,不过这个事情,根本没办法跟他解释。
末了,她只告诉温行舟这个药至少要培育一个半月才能用,到底能不能成,她也不敢给他打包票,只能尽力一试。
在温行舟看来,东方芜愿意尽力一试替他医治,他就一定有希望站起来。他虽然与东方芜接触的很少,但他认为,东方芜绝不是那种空口说白话的人,这世间,恐怕也只有她有这个能力让他站起来,即便不能,那也比陷在从前那种无望中要好的太多。
温行舟虽然有些好奇她究竟能用什么方法能让他站起来,但依他对大部分医者的了解,别人的一些秘术是不会与旁人道明的,他也就没发问。
不过他那清冷的面上总算多了些别的色彩,那双总显得淡薄的眸子也多了些神采。
他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再等一个半月算不得什么!院使大人放心,下官定会留着这条命回来,不负大人辛苦一场!”
东方芜不禁莞尔:“你倒是个明白人!”
第二天一早,温行舟就随军离开了京华城,前往北边城。
看来,北边城的战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
若雪来禀报时,东方芜蹲在铺满雪的菜园子里,一脸郁闷。
倒不是因为温行舟,也不是因为如今紧张的局势。
而是因为西宫月。
她侧首,便能看到曾经那个超凡脱俗的绝美男子,此刻一身女装,贵气逼人闲适优雅地坐在她的房间里喝茶。
房门大开着,那绝美的女装大佬,还不时地冲他温柔浅笑。
东方芜转过脸,一手捂脸,忍不住龇牙。
她恨恨地瞪了一眼垂首站在一侧的十三和若雪,这两个不中用的,她该怎么说他们才好?
两人大活人,怎么看的门?
昨夜他两是睡死了不成?
不但把这人放进了院子,还钻进了她的被窝,这两人竟然都无动于衷。
一大早的,看到西宫月宿在她的房间里,竟然比她这个,昨夜醉的不省人事的醉鬼还要惊讶!
她真是白养活他们了。
她自己也是,昨夜干啥要喝那么多酒?睡得跟死猪似的。
她怎么能如此大意?
虽然他们之间没做什么,但时下,她东方芜在这京华城可算是风云人物,这事儿一旦传出去,整个京华城的人都知道她跟西宫月圆房了。
她一个女子,睡得跟死猪似的,能把这个女装大佬怎么样啊?
她真是有口难言,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见西宫月这厮一脸淡定地坐在室内悠闲的品着茶,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东方芜也是无奈。
他不走她走总行了吧。
“你们两,跟我走!”东方芜气急败坏地喊了十三和若雪一声,转头就往院外走。
闻言,十三和若雪忙不迭的跟在了东方芜身后。
走出了一段十三才小声询问道:“去哪院长?”
“带我去见蜀南王”东方芜没好气道。
“是,院长这边走”见东方芜脸色不好,若雪赶忙上前带路。
东方芜两人刚住进院使府的时候,十三就暂时处理府中杂事,自从若雪来了之后,府中的杂事便交给若雪来管理了,若雪身为女子,又曾在南瑾瑜那里当值,管理起府中大小事务也是一把好手。
这一点,东方芜对若雪的能力还是相当认可的,一般的事情若雪也能从善应对,有极少不能拿主意的事情才会让十三拿主意。
这种杂事十三自然是能躲就躲,每当这个时候,十三就特别想念顾寒;他想着,若是顾寒在,这些小事哪轮得到他操心,他只管跟着自家先生保护好先生就行了。
若雪领着东方芜到了上官锦住的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光秃秃的几根梅花树错乱得写意的枝条上抽出了些许苞芽。
到了门前,若雪才退到东方芜身后,东方芜走上前去扣了扣房门“大哥,你起来了吗?”
敲罢,她停顿了一下,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但是没有人回答。
她又敲了一遍“大哥,你在里面吗?”
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东方芜疑惑的转头,目光望向身后的十三和若雪,两人都一脸疑惑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也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
“大哥,你再不开门,我踢了啊!”上官锦一向就爱跟她开玩笑,难不成这货故意在里面装死?
然而,在她喊完这话之后,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
东方芜一脚把门踹开,跨步进去。
房间内很干净,内室床铺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上面的气息已经很淡了。
看来上官锦昨夜并没有在这里休息多久便离开了。
“院长,这里有蜀南王留给你的信”
在东方芜在屋内找上官锦的时候,若雪眼尖的瞥见了書案上那方砚台下,压着一页黄纸。
闻言,东方芜走过去,挪开砚台,那张黄纸下面竟赫然还压着一封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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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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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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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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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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