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秦萧倒是很听话,点点头干脆地答应了。
东方芜这才与容美人一同出门。
“公子,您也一夜未眠,不用休息一下吗?”福贵担忧道。
东方芜一愣,盯着容美人那张绝色的脸看了半晌,这才发觉容美人眼下稍黑,只是她之前不曾注意到,聪慧如她,见福贵有些不悦地看向她,东方芜仰着脸直视前方。
她不会蠢到去问,你为何一夜未睡?虽说秦萧与她只是假夫妻,但为了面上过得去,这在外人面前还是要顾全彼此颜面。虽然她不觉得自己颜面有多重要,但会败坏了秦萧的颜面,以他神秘不可告人的身份,想来也不会放过她。
“无碍,在下也很想听听今日的故事!”这话却是对东方芜说的。
东方芜浅笑,点点头,心道:呵,看上去惊为天人的容公子,竟也好这一口?
两人并肩而行,东方芜心下思量,今日她身上有伤,若一直站着说书到午时还行,可若要再续讲一段就有些困难了。
“容公子可否借一把琵琶与我?”东方芜道。
“尚可”容美人答的毫不犹豫,心中却有些不信秦萧的说辞。
她真是目不识丁,胸无点墨?想她说书时出口成章,将台下众人的情绪拿捏得分毫不差,既能吹奏天籁乐曲,还会弹琵琶?这般有才的女子,若真如她二人所说那般,那她如何习得这些东西,无师自通?
越想,容美人越发觉得东方芜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神秘。
不知不觉,两人已来到茶楼大厅前,容美人从中间撩开遮门布帘,东方芜报以一笑,先步入内。
这一进门,东方芜一愣,傻了眼,一楼厅堂中十张八仙桌座无虚席,就连后边过道,与茶楼前门都围了一大圈儿人,抬眸,向楼上扫一眼,皆是满席。
东方芜与容美人前后脚进了大厅,众人眼前俱是一亮,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眸中看到了了然。
东方芜却是以为是容美人的美貌,惊异了一室人的目光,她却不知,在容美人眼中,她才是那道最耀眼的光。
虽满室人头攒动,在东方芜与容美人到来之后,便静了下来,容美人低声吩咐福贵取来琵琶,向东方芜点点头,便漫步向他在二楼的雅间走去,步态优雅,行动如风。
今日台上,没有放桌案,容美人早已命福贵,在台上摆了一把太师椅。
东方芜手抱着琵琶,大步上台,将琵琶放在地上倚靠着椅子,这才向三面抱拳,道:“在下东方芜,今日在下在此说书,还望众位,有钱的捧个前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您要是喜欢,请多给点儿打赏,若不喜欢••••••那便等我不说书时,您再来吃茶饭!”
此话一出,满堂大笑,更有一部分人拍手称快。
“小姐,这位东方先生,真是个妙人呐!”楼上雅间一丫头亦拍手称赞道。
“莲儿,莫要妄议!”那丫头身侧小姐温声训斥了一句,那俏丽的一张小脸却是羞得通红。
那俏丽小姐瞪了莲儿一眼,莲儿努努嘴,两人的目光便又回到楼下东方芜身上。
东方芜此时已然坐在了太师椅上,右腿搭上左腿,怀抱琵琶,左手在上压弦,右手在下,莹白如玉的指尖,轻巧灵敏地拨弄着丝弦,一段奇异又忧伤的旋律便从她指尖流泻而出。
片刻间,只听得“铮铮”两声,众人思绪从忧伤旋律中回笼,只听东方芜朗声道:“云情雨意两绸缪,恋色迷花不肯休。毕竟人生如泡影,何须死下杀人谋。”m.xiumb.com
“书接上回••••••”
在琵琶音色的渲染下,东方芜将王婆唆使西门庆,潘金莲药鸠武大郎这段说的绘声绘色,在她的渲染下,故事中的人物个个都变得有血有肉,鲜活明亮起来。
那琵琶丝弦,在她指尖下,时而悲鸣婉转,时而诡异肃杀,带动着满室人的思潮跌宕起伏。就连容美人也听进了那故事中,修长指尖捏着那玉盏,茶凉许久都未曾浅尝一口。
故事引人入胜,而听故事的人,总觉得时光短暂,午时悄然而至,东方芜面色有些苍白,外间虽寒风凌冽,她额上却渗出一层薄汗。
故事讲到武松杀了西门庆与潘金莲之后,被收押,带上枷锁,赴孟州交割:“大树十字坡,客人谁敢那里过?肥的切做馒头馅,瘦的却把去填河!”
之后接了一句,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福贵适时拖着掌盘矮桌收打赏,容美人面上含笑,想他这间茶楼,本是喝茶用餐饭之地,看这情形,倒是要变成听书之地,吃茶饭倒是其次了。
今日东方芜却没有说,打赏超过千两继续说一段故事的事儿。
而昨日有些来听过上回故事的人,便开口了:“东方先生,今日若打赏数目过千,可否续说一段?”
“对,续说一段••••••”室内外众人开始起哄。
“我们家小姐赏银一千两,望东方先生叙说一段”楼上雅间,莲儿丫头欢喜看向东方芜道。
东方芜起身,将琵琶依靠在椅子旁,先向楼上莲儿那方抱拳一礼,继而三面抱拳一礼,道:“多谢楼上小姐,与众位抬爱,今日借得琵琶一把,故事,咱们明日再续,今日,我便用琵琶为在座各位,演绎一曲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如何?”
闻言,楼上那俏丽小姐躲在窗侧,俏脸绯红,如黄莺般婉转动听声音响起,“方才小女子听得先生琵琶弹奏,曲调动听非常,想来先生在曲艺之道,亦造诣颇深,愿闻!”
“甚好,那遍请先生拨弄一曲!”大厅角落一位面容不俗,身着鸭暖青色长衫男子,起身向东方芜拱手一礼。
容美人放下手中早已冷却茶盏,一脸骄傲地看着那长衫男子,很满意他对东方芜恭敬的态度。
原本说书唱曲之人皆是迫于生计,很少有人会去尊敬,而像东方芜这般,将故事说成这般,无意中便抬高了说书人在世人眼中的地位,惟妙惟肖的说讲,技艺精湛,引人入胜,新奇的丝弦弹奏,宛如神音天籁,让人不由得从心底里对她生出敬意。
“请先生弹奏一曲!”堂下又有几人附和。
东方芜微微勾唇浅笑,提起琵琶重坐回太师椅上,声音清浅道:“如此,在下便弹奏一曲,凄美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敬上诸君!”
东方芜垂下羽扇般的长睫,素手轻抬,堂下安静下来。
指尖轻拨丝弦,几个音符从她指尖流出,初时跳跃的指尖播出跳脱的音色,欢快如珠落玉盘,随即越渐紧凑,节节攀升,气势恢宏。待攀到高处,覆又婉转轻慢,似低声诉说。
待众人沉浸其中,节奏又缓缓攀升,到达一个新的高度,气势更加恢弘,感天动地间,却缠绕着缠绵与紧致,既是凄凉的爱情,亦是广阔的天地。
这一曲,满含缠绵情意,亦有同不屈命运的抗争,跌宕起伏,重奏更燃,将众人的一颗心完全卷入这场天籁般的洪流中,似要将人溺死在这美好的乐曲中时,弦音戛然而止。
满室寂静,东方芜起身三面一礼,见众人还沉浸在那曲中,转身欲走,却听得一人问道:“敢问先生所奏之曲,曲名为何?”
东方芜回身,发问之人,正是先前坐在角落那位,面容不俗,身着鸭暖青长衫男子,东方芜淡然一笑,“摘月。”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便走,她可不想等众人回过神来再吆喝一回。
刚踏入后院,东方芜脚步便踉跄起来,自打入了这异世,她便没有吃过一顿好的,而她又有伤在身,身体自是撑不住。先前弹那一曲已是有些勉强,此刻她额上有冷汗直冒,眼前昏暗朦胧,脚步已是不稳。
脚下踉跄,东方芜几欲栽倒,一只大手从背后抄过来揽住了她,甩了甩头,她视线清明了几分,却见容美人如画面容上,竟破天荒的挂了一抹忧色。
冲他浅浅一笑,东方芜退开一步,也顾不得形象了,一屁股坐在了廊凳上,轻轻将琵琶放在身侧,将头靠在廊柱上,才缓缓道:“多谢容公子,刚刚要不是你啊,我就摔得皮青脸肿了!”
墨眸中失落之色一闪而逝,容美人缓缓坐在东方芜身旁,东方芜却不再说话,似乎是睡着了,他缓缓将手伸过去,搭在她的腕脉上,她也未有丝毫反应,容美人松了口气,并无大碍,她只是累得睡着了。
示意福贵去拿了他的狐毛大氅来,亲手给她裹上,他静静坐在她身旁,轻轻拿起她小心倚放着的琵琶,骨节分明的指尖轻抚丝弦。
他听过的丝竹管弦之声,多不胜数,众多琴师弹奏拨弄出的弦声,哀怨,凄凉,拖声摇气,满是怨怼。她拨弄出的弦音却这般不屈不挠,第一次她吹奏的那一区管乐,孤独浩渺。今日,这一曲,却是凄美激昂,没有怨怼,那越渐攀升的弦音,是不屈不甘亦是抗争。
她是向往自由的,他记得。他亦想要自由,同她一般在不停地抗争着,那这般,他们是不是也算是一类人,同病相怜?或者说,志同道合?
抬起修长的手,将她额前一缕散下的发,撩到她耳后,摘月!她倒是能摘得,月在你身侧,此月,你可愿摘得?
东方芜睡得很沉,若是平常,她恐怕都不会让容美人靠近,容美人仿佛那偷了糖的孩子,偷了一颗还觉不够,竟轻轻将东方芜的脑袋扶了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
心中激动的同时,也矛盾非常,他知道他是他的妻,可一想到她是别人的妻,那些不甘和冷意就如同海中的水,被迫人的狂风掀得狂浪翻涌,无法平复。
这一瞬,他似乎瞬间从孩童,长成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他想要这个女子,他想要护着这个女子,想让她,一直活在自己的羽翼下,安稳地去追寻她想要的自由。
如果,她能属于他,那该多好!
福贵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却又不敢作声,只得腹诽:公子啊公子,虽说这东方姑娘是不错,只是身份低了些,且,人毕竟已嫁做人妇,人家相公还在这里面呢,你这样合适吗?
世上女子千千万,姿容绝丽的也不在少数,以公子的家事尊容,娶三千佳丽也无不可,你却这般对一个有夫之妇,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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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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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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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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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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