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林墨进来,林老爷子又是吹胡子,“明明她的医术是你所教,你却让她来给我看诊,你这是想偷懒?”
林墨只好呵呵一笑,直接认下了,“可不是孙女儿惫懒?祖父可经习惯才好。”
她没敢说,是因为她预计不久要离开人间道了,这些家人们,都得安排好了。
林心琼已经上来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臂,“三妹妹,许久不曾回家,你怎的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也好早些回来!白白错过了一下午的时间!”
林墨无奈道,“哪里就有一下午了?我这也不才午睡了一会儿,这刚醒,便让人去唤你回来了。也是老大提议说我们吃个团圆饭……咦?他去哪儿了?”
林老爷子忿忿道,“他自请去跪祠堂了,谁能拦住?”
林心琼哈哈笑道,“祖父,您正在诊脉,还是不说话的好!”
怜思这时却放下了手,先起身过来给林墨见了礼,“参见太子妃。”
林墨摆摆手,“哪里要如此多礼?快说说,祖父的身子可好?”
怜思点头,“脉相平稳有力,老爷子身子康健得很。”
林老爷子像个孩子一般大笑,“我就说吧,这两年身子好得没话说!就是馋你那青梅酒了!”
林心琼跺脚,“祖父!梅庄可从来不曾断过你的青梅酒!就是现下,那也是一月一坛送过来的!”
林老爷子又吹了一下胡子,“这不是只能一日三杯……太少了!能不能……加点儿?”
他看向林墨,用大拇指顶住食指,比出了一点点。
林墨失笑,“不成啊老爷子,这青梅酒喝多了,可就适得其反了。”
超过三杯,必要醉上三日,林老爷子年纪大了,可受不住这样的沉醉昏迷。
怜思一直笑看着他们斗嘴,眼里都是羡慕。
她和怜意自小就是孤儿,在暗卫队里受训,素来没有感受过亲人在侧的感觉。也就是这两年受命在梅庄,两姐妹才算过了几日安生日子。又与林心琼、王令宜和英娘母子几个相依为命,才渐渐有了人间烟火般的情感。虽然心中早将梅庄一干人等看成家人一般亲近,可再看林老爷子祖孙几个肆无忌惮地打闹玩笑,还是颇为羡慕的。
林墨看到她,便又笑道,“正巧你来了,林夫人此前瘫痪在床也是你来施针的吧?如今她可算是好多了,你便顺路去看看她吧。”
怜思一愣,这才明白太子妃的用意。只怕替林老爷子看诊是虚,替林夫人施针才是重点吧?
想起明日林三公子下聘,后日娶公主过门,于情于理,林曲氏这个生母嫡母必须坐堂受礼,否则公主面前称病不出,岂不是托大失礼了?
林老爷子显然也想到此节,欣慰地笑了,也不计较自己才是被“顺路”的那一个,呵呵地说道,“好丫头,你快去吧。一会儿与我们一同用晚膳。”
怜思连忙推辞,“奴婢不敢。”
林心琼倒不同她客气,“你又来了,什么奴婢不奴婢的,再说这两个字,我和三妹妹都要生气了啊!快去快去!”
一面说着一面推着她到门口,喊过一个婢女来领路。
这时一个人影匆匆过来,见到门口的林心琼,一喜,“琼儿!”
林心琼也是一喜,“姨娘。澄儿,你也来了?”
果然江姨娘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正是林家四公子林澄。
江姨娘进屋,先行礼问安,“见过太子妃,给老爷子请安。”
林澄也跪下行礼,“见过太子妃,给祖父请安。”
林墨看着林澄笑,“老四倒是长高了不少。”
江姨娘忙道,“明儿书院里休假,他难得回府一趟,听说太子妃回来了,他才到家,妾身便领他过来磕头请安。”
林心琼嗔道,“哎,真是我这个亲姐姐回来一趟,都没有这般待遇呢。”
江姨娘也嗔怪道,“明明你还未出阁,偏要住在梅庄。这林府少你住的少你吃的了?自个儿不想回来,还要怪罪弟弟不惦记着你?”
林心琼连忙举手投降,“得得,我就随口一说,好阿娘你可就别再提回家住的事儿了成么?”
她在梅庄不要太如鱼得水,哪里还稀罕住回死水一般的林府后院儿?往常她是回家一趟就要被江姨娘念叨一趟,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江姨娘在林曲氏病重时曾掌家一年有余,后来才将中馈交到长媳沈氏手里,是以在林府众人面前倒也不像一般妾室那样毫无地位,还是能说得上几句话的。
林老爷子耳边听一屋子女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心下安慰,但也不想掺和,便起身道,“有些乏了,到用膳的时候让人去喊我吧,我去屋里歪着一会儿。澄儿你跟祖父来,祖父考你几句功课。”
林澄应是,上前搀扶着祖父。
几人连忙起身恭送。
大堂里一时安静下来,林墨这才八卦起来,“先前听林济说什么三婶婶,三房这是也搬到京都城了?”
江姨娘在她的示意下在一旁坐下,答道,“可不是?两年前老爷子说溶哥儿要上京参加秋闱,就在隔壁买了个小院子给溶哥儿住下。这溶哥儿倒也争气,跟着三爷临时抱佛脚,努力了几个月,竟然高中进士。虽然排名靠后,但也是个候缺官身了。三房高兴坏了,打点了大半年,也搬到了京都城。谁知才刚进那院门儿,就各种难听的话传了过来。”
她喝了一口水后继续说道,“说什么院子破败,又太小,根本连脚都插不下云云。想当初我们老爷……跟着老太爷进京都时,连个破茅屋都没有。还是靠着夫人的娘家借了一处院子落脚。后来才慢慢置办起自家的产业来……”
林心琼吐了吐舌头,“听说大娘的娘家是商人……”
江姨娘点头,“夫人的娘家曲家和京都城的沈家有商业往来,早些年曲家在京都城置了一处小宅子,还没有隔壁那处院子大呢。听闻那时老太太还在世呢,一大家子在小宅子里整整挤了两年,直到老太爷和老爷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说是站稳了,老太爷不过是个五品中侍郎,老爷也才起步,七品持笔主簿而已。是曲家将商业重心一点一点移到京都城,又与沈家定下娃娃亲,在沈家的帮衬下慢慢置起了这林府产业。妾身便是在他们入京后第四年才入府的,还是因为她怀着大小姐的时候。”
ωωω.χΙυΜЬ.Cǒ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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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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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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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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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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