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了想,他一直朝东面走去,走到了东面最远的那个佛堂里。
这个佛堂,是一个废弃的佛堂。
准确来说,是自打靖王府修建起来就在容妃的指示下建造起来后就从来没有使用过的佛堂。
但整个靖王府,也就唯一这一处佛堂,用的全是沉香木的香案摆设,所以一走进去,就是满室的沉香木香气。
佛堂无人使用,自然沉静无声。日常也就是隔几天来打扫一次,确保它会不积灰堆土。
他抬步走进去,几步路就察觉到了异样。
他全身都紧绷起来。
身为靖王的心腹,他深刻理解自家主子对太子妃的恐惧。
也能深刻理解自家主子如今“破财消灾”的强烈愿望。
所以他是极其不希望这一场“银货两讫”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可是佛堂的地面上,出现一些散落的黑色泥土,不多,零星的几点,但却一直延伸到佛堂的后院。
这就……很可怕了。
一个废弃多年的佛堂,有人从后院,带进了泥土……
他全身汗毛林立,踮着脚尖,走到了佛堂的后院。
如果不仔细看,是不会发现,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下有一处地方的枯叶,堆叠得有些刻意。
于是陈二凭借他敏锐的观察力,拨开枯叶,挖开新土,颤抖地捧出了那个匣子。
这个匣子他认得,正是方才王妃交到林三公子手上的那个。
他全身亡魂皆冒,像见了鬼一般,也不敢将匣子扔出去,颤抖着将它裹紧,恨不能长一双翅膀飞到林三公子身旁,将金票交给他!
他跌跌撞撞跑到王府后院,与李婆子撞了个满怀。
他是一脸惊恐。
李婆子更是一脸惊恐。
陈二被李婆子面无人色的惊恐吓到了,不由得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如今的靖王府,可再经不起什么风浪了。
李婆子却顾不上他,连滚带爬,直扑正屋内室,喊声凄厉,“王爷——”
靖王闭目才刚入睡,猛地被这一嗓子喊得惊惧地睁开眸子。
陈二跟在李婆子后面,也不等主子发话,直接就闯了进去。
柳寒语在堂屋,心情颇好,刚泡了一杯茶,准备好好品品。
乍一听李婆子嚎的这一嗓子,蓦地站起来,挡在了内室的门边,喝道,“混帐!何事如此惊慌?!”
李婆子和陈二对望一眼,双双无视了王妃的存在,直接推开王妃,闯进了内室,扑通一声跪在了靖王的床边。
靖王已经清醒,神情紧张,“说!”
李婆子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容妃娘娘娘,快不行了,皇后娘娘想必是念着姐妹一场,让人来传唤王爷,说是容妃娘娘想让您去……去见她最后一面……”
靖王眼前一黑,躺着都觉天旋地转。
他无力地瘫在床上。
柳寒语也吓了一跳,挑帘进来,诧异道,“你说什么?容妃娘娘她……”
李婆子已经痛哭出声,“娘娘她……是在慎刑司……”
柳寒语捂住了嘴巴。
这是用了刑,人快不行了?
谁敢这么做?!
谁又能这么做?!
而且容妃之前传出那样不堪的传言,靖王他敢进宫为母亲讨个说法吗?
靖王脑子轰轰地响,六神无主,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快,给本王更衣!”
柳寒语转身准备去取衣裳。
然而,这时,屋内“啪”的一声脆响。
靖王循声看去,一个匣子砸在地面上开了花,里面飞出无数金票。琇書網
柳寒语也转身一见,大惊失色,怒斥道,“陈二,你好大胆子!”
陈二却没有给她一个眼神,朝靖王拱手道,“启禀王爷,这是王妃方才交给林三公子的金票,却不知为何,会被埋在了佛堂的后院里。小的也是误打误撞才将它挖了出来。”
靖王腿一软,重新跌回床上,死死地瞪着柳寒语,半晌才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贱人误我!”
他下意识认为,母妃在宫里奄奄一息,必与太子妃所说的“血霉”有关。
柳寒语不服,“本妃已经与他二人银货两讫,是他们自己保不住这些金票,怎能怪本妃?”
是在林济从王府离开后,才让早安排下的人手将他们打伤,把金票抢回来的。
便是他告到大理寺,没有证据也拿她莫可奈何。
可是,怎么就被挖出来了?
靖王怒斥道,“住口!你这个贱人给本王住口!”
柳寒语冷哼道,“本妃不过是想法子保住王府的财产,何错之有?!”
靖王胸口一阵一阵的闷痛,“你……你害了母妃!”
柳寒语更加不服了,“什么?!母妃她在慎刑司不知受了怎样的刑罚,与这笔买卖没有半分干系……怎的与本妃扯上关系?”
还没说完,靖王狂怒,“来人!将王妃关进柴房,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将她放出来!”
柳寒语亦大怒,“什么?!你凭什么要囚禁本妃?!本妃为你保住了王府家产,你非但不感谢本妃,还要将本妃关起来?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住口!”靖王大怒,也懒得同她再说,不顾自己受伤残破的身躯,一道掌风用了十足的内力扫过去,直接将柳寒语扫在地上。
柳寒语被拍在地上鲜血直喷,立刻奄奄一息。
陈二很快让人将她拖了下去。
柳寒语消失在门口之前不甘地伸着手,“为什么?!为什么啊?!”
紧接着又有婆子战战競競地在门口探头探脑。
李婆子出去听了一耳朵,进来后脸上的神色难以形容的衰败。
靖王脸色越发阴沉,“快说!”
李婆子嗫嚅了一下,“王爷……您冷静一些……方才婆子来报,说魏侧妃她……她……”
“她怎么了?!”靖王心底的恐惧无以复加。
李婆子咽了一口唾沫,“府医方才赶过去了,在魏侧妃那边照看。府医说,说……魏侧妃她,她腹中的胎儿,没有保住……”
靖王大骇,“什么?!前两日不是说,她暂时稳住了?!”
李婆子脸上现出深深的疲倦,“那婆子说……说是魏侧妃方才拿到那巨资拍下的镯子后,十分高兴,非要戴着它出去逛逛。才走到门口,又撞上林三公子,二人吵了几嘴。侧妃过于激动,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就……把孩子摔没了……”
靖王听罢,终于眼皮一翻,彻底晕死过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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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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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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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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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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