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庆幸自己遇着个好主子,脾性随和,从不摆大家深闺小姐的架子。
采绿回到自己的屋子,望着窗外的雨丝,脑海里却浮起一个秀挺冷峭的身影。
一年的孝期已过,再拒绝亲事的理由显得太牵强无力,可是心仪的男子冷若冰霜,让人无法靠近。
她从未想过此生第一次倾慕男子,竟是这般被动的局面。
“唉......”良久,采绿发出一声轻叹。
情丝就如同天上的雨丝,绵密混乱,扰得她的心绪无法安宁。
端午过后,梅雨季节彻底结束,天气陡然变得炎热起来了。
口罩作坊早已改造完毕,将女工招进来即可正式投入生产。
由外发加工转为计件生产,陶家村那些上了岁数的妇人很是失望,而年轻的小媳妇们却高兴不已,就在村里做工,一个月能挣几百文工钱不算,还不用做家务,纷纷想方设法征得婆母跟夫君的同意要来应聘。ωωω.χΙυΜЬ.Cǒm
是以,招工这天作坊大门外排起了长龙。
作坊只招三十名女工,要求也简单:年岁在三十以下,手脚灵活就行。
队伍中,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看着前方的人。又不时转头往张望,神色显得很焦急。
这女子正是金宝的媳妇翠英,二人成亲将近两年,可翠英的肚子不见一点动静。
金宝娘急得不行,到处寻医问药,偏方也弄来不少,却不见什么作用。
渐渐地,金宝娘就有了微词。
金福、金全的媳妇也不待见这个妯娌了,三人矛盾不断,家里时常鸡飞狗跳。
翠英在家里过得憋屈,便想来作坊里做工,避开婆母和那两个妯娌。
金宝娘不同意翠英来作坊做工,让翠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想法子为金宝生个一男半女是正理。
翠英不想再日日忍受婆母跟妯娌的冷言碎语,执意要来。
为此,今天还驳了婆婆的嘴,先前跑出来时,金宝娘气恼之下说要喊金宝回来休了翠英。
队伍移动得很快,眼看还有两三个人就到翠英。
只这时,金宝急冲冲地跑来了。
“怎么,你娘还真叫你休了我呀?”翠英看见金宝,满腹委屈地说道。
二人成亲后一直恩恩爱爱,金宝对翠英实心实意地疼着,每次回娘家,村里人谁不夸自己命好,嫁了个好人家。
怀不上孩子,翠英自知理亏,但今日若是真被金宝休弃,她心里头也是十分不愿的。
金宝伸手来拉翠英,道:“娘那是一时气话,你回去跟她陪个不是,说两句软话就好了。你跟老人计较做什么?”
翠英用力挣脱,道:“我不回去,我要来做工。在家里娘和嫂子都不待见我,我少些呆在家里,尽量避免与她们碰面还不好么?”
金宝道:“家里不愁吃不愁喝的,你来做什么工?嫂子她们不也是只在家里看看孩子?”
“我又没孩子看,窝在家里做什么?”翠英小声咕哝道。
金宝没了话,翠英生不出孩子,在家里受的委屈他都瞧在眼里,可那是自己的亲娘和嫂子,他不能违逆顶撞,只好私下里安慰。
翠英执意出来做工的心思,他能理解,可娘气急败坏地去矿上把自己喊回来,而翠英又坚持不肯回去,这事儿怎么办呢?
金宝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就在他们小两口说话的当口,已经轮到翠英见工了。
后面的人看到翠英不挪脚,催促道:“金宝,你们两口子有什么私房话回家再说,别耽误我们的功夫。”
“对啊对啊,你们要是不想做就让开,我们可不想错过机会。”
“可不是,眼看着名额不多了,你们不想做就让出来给我们。”
“做,谁说我不做!”翠英听见众多人的声音,顾不上再与金宝多说什么,赶紧走上前去。
采绿不认识金宝,只把翠英与其他村里人一般对待,问了几个问题就收下了。
金宝见此,也不忍再说翠英,只琢磨回去怎样跟娘交待。
三十个女工很快招齐,没聘上的叹着气走了,那些聘上的则高高兴兴准备来上工。
金宝两口子回到家,金宝娘得知金宝没拦住媳妇,气得又将金宝骂了一顿,最后撂下话,倘若翠英过一年还是怀不上孩子,就休了她让金宝另娶。
翠英不敢再顶撞婆母,女人生不出孩子在夫家不受待见是正常的,只她也不想的呀!郎中说自己的身子没毛病,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天宝待她好,不能替天宝延续香火,她又如何心安?
翠英心事重重,上工时无精打采。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三十个女人凑一堆,戏就更多。
这不,一些好事的看见翠英心不在焉,马上就秒上了她。
“哎,翠英,两年了你的肚子当真一点动静都没有?”翠英对面的女人问翠英道。
翠英心绪不佳,只摇了摇头。
“那你的月事正常不?”女人假装关切地继续追问。
“正常的,瞧过好多郎中都说我身子没毛病。”翠英耐着性子回答。
听她这样说,周围的女人立马来了兴趣,也加入了进来。
“要我说咱们女人呀就是命苦,生不出娃,公公婆婆夫君一准儿的嫌弃。”翠英身边的女人先共情了一把,继而明知故问地说道:“翠英呀,你嫁过来两年没怀上孩子,金宝他娘说什么了没?”
提到自己的痛处,翠英的心涩得难受,顾不得去想这些人的心思,苦笑道:“婆婆说再过一年我还是怀不上,就让金宝把我休了,另外娶一个。”
“咱村有那成亲十来年才怀上娃的,你这才三年,金宝她娘就说要休你,也未免太心急了些。”对面的女人气愤地说道。
“莫不是金宝娘藏着什么心思吧!”说话的人往四周瞄了瞄,压低声音说道:“榴花还没定人家,金宝娘指不定还打着这份主意。”
“我觉着也是,金宝娘一直想让金宝娶榴花,如今榴花成了矿主,估计就更喜欢了。”翠英身边的女人立刻附声。
翠英之前从未听过金宝跟榴花之间有瓜葛,嫁过来的这两年,也未件二人有过任何来往,眼下听人说起,不由紧张万分,急忙问道:“各位嫂子,我家金宝与榴花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跟我说说啊。”
方才说话的几个女人互相看了看,谁也不出声。
翠英见此更急了,哀求道:“几位嫂子,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说一说呀,我一准念着你们的情。”
“嗨,都是过去的陈年旧事了,跟你说说也没什么。”最先挑起话题的女人将放下针线,接着将金宝跟榴花一块长大,金宝娘托人去求亲,然后被榴花拒绝的事说了出来。
翠英听完,心头的酸涩更甚,几个女人后面说些什么,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从未想过,金宝之前还喜欢过其他人,一直以为自己就是金宝心里最疼爱的人,没料到金宝还有这样的一个青梅竹马。
年少时的情怀才最为纯真,或许榴花才是金宝最在乎的人吧!
翠英越想越失落,呆坐着一动不动。
那几个女人见状,转移话题不再提金宝跟榴花的事。
到下工,翠英的心情还是沉闷得难受。
到了家,金宝还未回来。
金宝娘本就不高兴翠英去做工,见到翠英死气沉沉的脸色,就更恼了,借着公鸡啼叫的机会骂道:“一个不会下蛋的东西,整日外边胡混,不到太阳下山不着家,看我哪天把你宰了吃肉。”
翠英满脑都想着金宝跟榴花的事,无心理会,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金宝娘的火更大,一脚将拌鸡食的木盆踢翻。
金权金福的媳妇在屋里听见动静,赶忙出来好言劝慰。
金宝娘便愈发觉得还是两个大儿媳贴心,越发看小儿媳不顺眼。
矿上下工要迟一些,等金宝他们爷儿几个回来,天都擦黑了。
吃罢晚饭,各自洗漱回屋休息。
翠英洗完先去床上躺着,等到金宝上来,终于将憋了一天的话道出。
金宝听后气道:“这是哪个碎嘴婆娘说的,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拿出来嚼什么舌根!”
“你别管谁说的,我就问你,你心里边还有没有榴花?”翠英的醋劲上来,什么都顾不上了。
金宝被翠英的无事生非弄得也来了气,吼道:“让你别去做工你不听,去了不好好做事,就知道听长舌头的婆娘搬弄是非。当初要不是听姐姐说你脾性好,我才不会娶你进门。”
这是二人成亲以来,金宝第一次大声吼自己,翠云的眼泪马上夺眶而出,呜呜地哭了起来。
天宝在矿上干活累了一天,这会儿又经翠英一闹,顿感心烦无比,躺下拉过被子蒙住头,懒得去哄她。
翠英兀自哭了一会,看金宝一点来哄自己的意思都没,愈发认定金宝果然还想着榴花,心酸,凄凉一下全涌上了上来,哭得更为伤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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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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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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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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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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