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召集村人议事的讯号,饭后全村的男女老少扛着板凳往议事地而去。
陶姓宗祠位于村子的中心位置,前方是夯得整整齐齐的空地,供平时村里举行盛大活动时使用。
村人们赶到时,陶里正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辈子已豁然在座,皆面色沉沉,一声不吭。
场面如此沉闷凝重,村人也不敢大声喧哗了,小声地相互打过招呼,各自占位坐好。
姚老三媳妇和男人坐在人群后面,满心忐忑,神色甚是不安。
曹氏和陶氏,以及雪花杏花姐妹俩就坐在里正等人的一侧,雪花跟杏花一人怀里圈个小女娃。
杏花神情坦然,从今以后,她再也不怕别人说三道四的了。
天师不是陶家村的人,今天以瞧热闹的身份,带着两个徒弟坐和陶有贵坐在另一侧。
榴花此时不在,她这会正在村口的树下等着药铺伙计。
陶里正目光锐利地扫了眼全场,见人来得差不多,站起身重重咳嗽一声,原先还在小声叽叽咕咕的人马上就安静了。
姚老三媳妇垂头看着地面,大气都不敢喘。
“姚老三,跟你媳妇站在前面来。”陶里正目光如炬,高声呼喊姚老三两口子。
姚老三不明白里正为何要喊自己去前面,起身赔着笑问道:“里正,我最近没犯什么错吧,坐后面挺好的,站前面让这么人看着多不好意思。”
姚老三媳妇则咬住唇攥紧了手心。
陶里正冷哼一声,语气不悦道:“喊你们到前面来就到前面来,少扯那些没用的。”
姚老三唯唯诺诺,扯了扯媳妇的衣角,然后俩人一起挤过前面的人群,来到了中间。
曹氏怒目看着姚老三媳妇,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撕了她。
姚老三媳妇依然垂着头,感觉到周围的目光,犹如刺芒加身。
“姚老三家的,正月十五那天你可曾去过镇上?”陶里正冷不防地问姚老三媳妇。
姚老三媳妇心中一惊,硬着头皮答道:“去了,十五那天村里去镇上的人多,里正你问这做什么?”
陶里正又是一声冷哼,不答反问:“那你去没去过回春堂药铺?”
坏了!
姚老三媳妇顿觉不妙,忙强装镇定,死鸭子嘴硬地回了句:“没去过。”
姚老三也在一旁道:“里正,我们家这段日子上下大小没一个头疼脑热的,我媳妇去药铺做什么。”
“没问你,你少插话。”陶里正厉色喝斥姚老三道。
姚老三一缩脖子,不敢再开腔。
陶里正怒瞪姚老三一眼,转而对姚老三媳妇严厉地道:“眼下给你认错忏悔的机会你不要,一会人待证人来了,你别后悔。”
听到里正这样说,姚老三媳妇忙把头抬起,目光在人堆里搜寻张氏的身影。
张氏就在前侧人群的后头,看见姚老三媳妇朝她望了过来,若无其事,跟身边的人说悄悄话去了。
“我们是栓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出了事你也别想跑。”姚老三媳妇目含怨恨,咬牙看着跟人低声说笑的张氏。
这时陶里正清了清嗓子,将音量提至最高,对着周围说道:”乡亲们,前些日子村里发生的鸡瘟原因已经查明,并非是天灾,而是有人给鸡喂了巴豆粉才导致全村的鸡拉稀而死。”
里正此言一出,场面马上就沸腾起来了,大伙问下药的人是谁,纷纷喊着要把那人揪出来打死。
“里正,是不是姚老三干的?”有人高声问道。
陶里痛心地道:“对,就是他们家做的好事。”
家家户户的鸡几乎死亡殆尽,这等于在乡亲们的心上挖去了一块肉,大伙何其心疼,听到里正这话,气愤填膺,都喊着让姚老三赔偿,然后带着家人滚出村去。
姚老三急得直冒冷汗,边向四周作揖求饶,边辩解道:“各位乡亲,自我祖爷爷那辈起就来陶家村落户了,也算得上是陶家村的人,我姚老三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平时在村里说话都没大声过,又哪敢下药害全村人的鸡?这里边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乡亲们,我是真没做过这等黑心烂肺的事啊!”
声泪俱下,看起来好不可怜。
姚老三媳妇抿紧嘴唇没作声。
“姚老三,你少在这装可怜,一会儿人证来了,我看你如何再狡辩。”里正自然也不肯听信姚老三的话,没有人指使,一个妇道人家哪有胆量做这样胆大包天的事。
姚老三生性胆小怕事,听见里正的话,浑身打起了哆嗦,战战兢兢地道:“里正,我真没有做对不住乡亲们的事,您老一定要明察,千万不可冤枉好人啊!”
“不是你,也是你婆娘做的,反正跟你们家脱不了干系。”陶里正疾言厉色的一拂衣袖,不再理会姚老三的哭诉,回去坐下了。
全场的村人怒火滔天,指着姚老三两口子大骂,倘若不是有里正在场,恐怕当场就会冲上来把他们打个半死。
榴花在村口翘首以盼,终于看见了药铺伙计的身影。
碰了面,二人也未过多叙话,榴花立刻带着伙计往祠堂那边走,隔着老远就听见了喧天的吵闹声。
姚老三媳妇在众多的骂声中垂头一语不发,因她知道此刻只要一还嘴,后果就不堪设想。
姚老三哭丧着脸,跟死了爹一样。
榴花领着伙计挤进人圈里,冷冷看了眼姚老三两口子,站到姐姐们身边去了。
今儿一早,她就去了里正家,商量好接下来的戏该怎样唱。
药铺伙计进来后,目光在场内扫视一圈,随后仔细打量了一番姚老三媳妇,嚷道:“呶呶呶,我记得你,就是你那天去我们药铺买光了巴豆粉的,你穿的是暗红色衣裳,我没记错吧?”
“你......你胡说。”姚老三媳妇大急,死都不肯承认,驳斥伙计道:“我什么时候去过药铺,你不要含血喷人,暗红色的衣裳天天有人穿,肯定是你记错了。”
“我没认错,就是你。当时我还问过你买这么多巴豆粉做什么用,早知道你是用来做坏事,我才不卖给你。”伙计也怒气冲冲,被师父骂了一顿不算,还要跑这么远来作证,都是这死妇人害的。
“我没去过你们药铺,也没买过巴豆粉。”姚老三媳妇咬死不松口,巴豆粉全混在鸡食里给鸡吃了,有人证又如何,没有物证谁也奈何不了她。
“姚老三家的,那天你是跟我一起去的镇上,你穿的就是暗红色衣裳。到了镇上,你就甩开我跑了,原来是去买巴豆粉。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妇人,乡里乡亲,你竟然做这样歹毒的事,就不怕遭报应吗?”人群中有个妇人又站出来指证。Χiυmъ.cοΜ
姚老三媳妇矢口否认,“我是肚子痛去找茅厕了,你自己等不了先走开的,这会又来赖我甩开你,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那妇人气得发晕,咬牙骂道:“肚子痛怎么没把你拉死啊,你这个黑心肝的婆娘,害死乡亲们那么多鸡,阎王爷下辈子一定会让你投胎也做只鸡。”
姚老三媳妇不吭声。
姚老三在一边急得跳脚,这死婆娘那日没等天亮就起来忙活了,当时天气冷他就没起来看,原来是背着自己在做那见不得光的勾当。
这事一旦坐实,不被赶出村才怪,他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不省心的婆娘!
张氏看着场中的姚老三媳妇,眼里有些意外的窃喜,姚老三媳妇比她想象的要聪明一些,原本她以为姚老三媳妇被吓一吓,马上就会招供了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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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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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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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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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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