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婆子看见儿子这副模样从外回来,又心疼又生气,只她不知道许平昌是去了哪里,道:“我晓得你心里气我,怪我狠心逼你休掉杏花,可娘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家好。你有气就冲着娘撒,别折腾自个的身子行不?许家就指着你传宗接代,万一折腾个好歹出来,香火谁来续?”
许平昌对许婆子的话充耳不闻,满脑子都在想临走前榴花和曹氏说的那番话。
他把杏花休了,可陶家不但没怪罪,还劝他好好孝顺娘,不要惹娘生气。
这样好的人家,为什么娘就是瞧不上?
姐姐做出那样有辱门风的事,娘都不计较,为何杏花只生了个不健全的孩子,娘就逼着自己把杏花休掉?
杏花那么好,娘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硬逼着儿子休掉深爱的女子,这也是为了孩子好吗?琇書蛧
许婆子见许平昌僵着脸如雕塑一般,也不忍再数落,喊许屠户去拿棉衣来给儿子换,又吩咐许秀芹去熬姜汤。
许屠户很快把棉衣拿了来,许婆子动手剥掉许平昌外边的湿棉衣,用手摸了摸,还好里面没有湿透。
许平昌还是一动不动,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许婆子给许平昌穿上干净的棉衣,又拿了薰笼来架在火盆上,然后将湿棉衣放上去烤。
突然,从进门就一直没有反应的许平昌,像疯了一样的冲过去掀翻薰笼,把棉衣扔在地上使劲用脚去踩。
木炭是陶家送来给杏花坐月子取暖的,杏花都被他休了,自己还有什么脸用这木炭?
许平昌的举动吓坏了许婆子,呆呆地看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屠户要镇定些,过去拖开许平昌,怒道:“平昌,无端端地你发什么疯?”
“爹......”许平昌终于哭出声,“杏花不肯见我,她恨我,以后我再也看不见杏花了。”
“你......你去陶家村了?”许屠户总算明白儿子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许平昌眼里的伤痛无所遁藏,流着泪点了点头。
许婆子听到许平昌是为了杏花才弄成这副模样,气得浑身的肉都在发颤,心中又给杏花记了一笔,骂道:“一个种地挑大粪的农女有什么好?就值得你这样摧心摧肝的惦念?当初我就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你就认定了她,死活要娶。结果娶进来的是个扫把星,若是不跟他们做亲家,你姐姐会落到这个下场吗?”
“姐姐是自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关杏花什么事?杏花是挑大粪的,你当你儿子又是什么公子哥?还不是天天跟猪粪打交道?”许平昌不顾一切的大吼。
许婆子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暗恨杏花是狐狸精,勾跑了儿子的魂,待缓过来,又斥道:“你到镇上去打听打听,有谁家的媳妇生出那样的孩子来过,她不是扫把星是什么?你为一个不祥人跟生你养你的爹娘大吼大叫,这样不孝,对得住我们吗?”
“我......”许平昌顿时颓然下去,他不能做一个不孝子。
可是,自己心里的苦谁来体会?
许平昌垂着头走出堂厅,回到自个的屋子直挺挺躺在床上,目光呆滞望着帐子顶,心里痛苦呼唤“杏花......杏花......”
陶有贵的二闺女被休了,陶家村的人茶余饭后都在议论这件事。
大闺女和离,整个村的人都知道是在夫家受了欺负,是情有可原,可二闺女好端端地忽然被休,这事就有点蹊跷了。
人们相互打听,猜测,当得知杏花是一生完孩子就被休了时,各种各样的流言都有。
有的说是杏花不检点,成亲后跟别的汉子有染,孩子不是许平昌的,生下来让许家发现了,这才休的杏花。
有的说估计杏花产下来是死胎,又伤了身子,以后无法再生育,所以婆家才休的。
甚至有人跑去镇上打听,回来后跟大家说陶有贵的二闺女生了个怪胎,是不祥人,许家怕晦气盈门给休的。
流言传来传去,自然逃不过陶家人的耳朵,可无论是曹氏还是陶有贵,都没勇气去跟人辩驳了。
一家两个出嫁的闺女,一个和离,一个被休弃,这事在陶家村自祖辈到至今从未出现过,身为这两个女子的爹娘,他们哪还能在乡邻面前抬起头来,只有加紧尾巴做人了。
离年关越来越近,书院放假,天宝回来了。
天宝目前还不清楚女子被休意味着什么,他只认定二姐在许家也是受了欺负,暗暗发誓往后再不贪玩了,好好读书,等将来做了官,给大姐二姐出气。
杏花自许平昌来过后有了些起色,天气暖和时会从屋里出来晒晒太阳,只是依然话少。
榴花清楚杏花的心思,一段刻骨铭心的伤痛想走出来并不容易,唯有时间能治愈。
每当杏花晒太阳的时候,她就静静地陪在身边。
她有想过让大妹二妹来杏花身边玩,有两个孩子闹一闹,也许会好些。
可又一想杏花才没了孩子,怕大妹二妹会将她心里的伤痛勾起来,只有算了。
杏花足不逾户,家里人也不敢让她出去,因村里的那些流言蜚语,可能会再次将她击溃。
开解杏花这事,最具说服力的人非陶氏莫属。
榴花向陶氏提起,陶氏便来得更勤了,跟杏花现身说法,当年她那么难都熬过来了,如今过得不也挺好得吗?
雪花也在一旁说,是啊,二妹,从前我的性子在咱们姐妹三人中是最软弱的,你比我强得多,不要怕。
杏花露出个微笑点了点头,只是她心里清楚和离与被休,这中间的差距,不是性子强就能填补的。
二十四,扫屋子。
这天一大早,曹氏和雪花榴花姐妹俩就起来忙碌了。
三人皆穿着旧衣,头发包在布巾里,先将屋里的家具一一盖好,再用竹篙跟高粱毛扎成的笤帚去扫屋顶和房梁上的灰尘、蛛丝网。
正扫着,杏花也从屋里出来了,跟三人是一样的打扮。
众人见此,心中一喜。
“小妹我来吧,你去外面照看大妹二妹,天宝还小,看不住她们两个。”杏花走到榴花面前伸手要笤帚。
“好叻。”榴花把笤帚交给杏花,高兴道:“二姐,那我去了啊!”
“嗯,去吧。”杏花高举笤帚,开始清扫屋瓦上的灰尘。
榴花摘下头上的布巾,欢快地往外跑。
“这丫头也学会偷懒了!”曹氏一边扫一边抱怨。
雪花道:“小妹如今可是咱们家里的顶梁柱,往后家里的活就让我来做,让小妹专心做大事。”
杏花也道:“娘,小妹还小,就让她玩吧,这些日子也够她累的了。”
“我就随便说一句,你们就来替她说话,我是白养你们两个了。”曹氏气呼呼地用力扫屋顶,积了一年的灰尘簌簌下落,沾了那姐妹二人一头一身。
“这丫头也学会偷懒了!”曹氏一边扫一边抱怨。
雪花道:“小妹如今可是咱们家里的顶梁柱,往后家里的活就让我来做,让小妹专心做大事。”
杏花也道:“娘,小妹还小,就让她玩吧,这些日子也够她累的了。”
“我就随便说一句,你们就来替她说话,我是白养你们两个了。”曹氏气呼呼地用力扫屋顶,积了一年的灰尘簌簌下落,沾了那姐妹二人一头一身。
陶有贵去镇上置办年货了,家里这段日子发生的事令人心情沉重,可年还是得照样过。
二十六,去割肉。
离过年只有三四天,村里有人家开始杀年猪,榴花跟陶有贵去杀猪的人家买肉。
刚迈进那户人家的院门,榴花就在来买肉的人中看见了金宝。
自那天在河边分别,这还是俩人第一次在村里碰面,榴花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去跟金宝打个招呼。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金宝朝她走了过来。
“榴花,我要定亲了。”金宝来到榴花面前笑着说道。
榴花楞了下,随即也笑着祝福:“恭喜你,金宝哥。”
金宝憨憨地挠头,“是我姐做的媒,姑娘也是她婆家村里的。”
榴花点点头,“什么时候成亲?到时记得一定要告诉我,我好去瞧新嫂子。”
金宝道:“今儿定亲,我就是来买蹄膀的,成亲得来年了。”
“好啊,到时我一定去喝你们的喜酒。”榴花看着自己和金宝的友谊总算是修复了,心中的歉意消除不少。
金宝答应一定会来请榴花。
俩人又说了一会话,听见主人喊“剖猪了”,遂都过去看屠子给猪开膛破肚。
今年过年家里人多,肉也得多买些,做酿茶油豆腐,炸丸子这些也都要用到肉。
屠子开始割肉,榴花要了半边的臀肉,蹄膀让金宝买走了。
陶有贵又买下了整个猪头,猪头肉用来下酒是再好不过。
回去的路上,榴花拎着沉甸甸的大猪头,心想:充满阴霾的日子总会过去,来年春暖花开,一切就都好起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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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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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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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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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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