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没有绝对的死局,只有尚未被理出的破局之法。
别慌。
事到如今,转换到第二条路上,来是来得及。但她非常怀疑,这个试炼世界的巴尔,是否会像上个试炼世界的沈昀那样,买她那套说辞的账。
原因无他,前世恋人这个说辞,已经被巴尔抢先用了。
她被动了。
巴尔在寻找他的前世恋人,然后她就跳出来说,嘿巧了吗这不是,我就是你在找的前世恋人!原主的魂一没,我正好就穿过来啦!
如果这事儿只有巴尔自己知道,那她这样说,巴尔不仅会信,而且还会深信不疑。本来就只是聂子谦神魂残留的执念,是虚无缥缈的追寻。这时候,有个人顶着一张他“臆想”中的脸,印证了他不为人知的执念,他当然会信。
然而现实是,莱斯公爵知道他的执念,至少也是知道了“前任恋人”这个概念。
她再拿出来说事,可信度就大打折扣。
而且还会被巴尔冠上“别有用心”的帽子,结局绝对不容乐观——她的小谦谦疑心有多重,大楚那个试炼世界,被挂在城墙上的她,可是体会得够够的了。
完全不想再体会一次。
所以,她还真只能在第一条路上走到黑,走到底,咬死自己就是原主的魂。
魂还是原主的魂,但……爱是可以消失的啊!
只要赶在巴尔再起杀心前,让他相信,她已经完全放下了安德鲁那个金刚芭比,她就能继续苟!
幸好她为了唤醒聂子谦的神魂,有意无意撩拨了巴尔几次,他暂时应该还不会对她起杀心。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已经起了杀心,按他之前的做法,他也不会亲自动手。除了吸血鬼的不死之身和恶魔法则的双重限制外,更多的,应该还是对着这样一张脸,他下不了手。
她还有时间扭转局势!
问题不大!
*
有言道,瞌睡一来,就有人递枕头。
楚怜正躺床上琢磨,找个什么样恰如其分的理由,把安德鲁叫来,忍“痛”做个了断,利落干脆的那种,卧室窗外就响起了夜莺的叫唤声。
这是安德鲁和原主的暗号。
楚怜只微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故意让安德鲁再多叫唤几声,好让某人也听见。
凭着吸血鬼远胜于常人的听力,不消片刻,楚怜果然听到了巴尔的动静。
巴尔循着声源所在的方向前进着,脚步放得极轻。显然是想暗中观察一波。
确认最重要的观众已就位,楚怜这才不疾不徐地走至窗台,往下一望,就看到安德鲁那颗绿油油的脑袋。
即便身处黑夜,即便周身都是同色系的灌木丛,安德鲁依然绿得如此扎眼。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干的事,楚怜顿时觉得,安德鲁这一头的绿毛,很有写实主义的风采。
“安德鲁?”楚怜把音量控制在半大不小之间,既确保巴尔能听到,又不至于太刻意。
安德鲁倏地仰起头,满目感动:“小怜,我就知道,你肯定还记得我们的暗号!”
这就有点浮夸了。
他和原主也就三年未见,又不是三十年未见,她还能记着这声夜莺叫,再正常不过。
算了,这个试炼世界,有哪个不浮夸?
楚怜回了个假笑:“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吗?”
一听到楚怜这生分的话语,安德鲁瘪起了嘴,可怜巴巴地问:“小怜,你是在怨我这三年没有配在你身边吗?白天的时候你也是不冷不热的,还赶我走……我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就想来看看你。”
看着瘪起嘴的安德鲁,楚怜的假笑都差点绷不住裂开。
真是好想把手边的花盆扔下去,砸他嘴上!
楚怜深吸一口气,压下涌上心头的冲动,硬扯着嘴角回道:“你稍等一下,我马上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吧。”故作平静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决绝的忧伤。
这种细腻的情绪,安德鲁听不听得出来,她无所谓,偷听墙角的那位能听出来就行。
随便套了件相对最简单易穿的衣服,楚怜转了转眼珠,拿出存放着安德鲁的信件和定情信物木钉的密码箱,抱在手里下了楼。
反正木钉这玩意,有巴尔在身边,批量生产都不在话下。尤其是知道她是要去杀死莱斯公爵,巴尔怕是会直接给她造把斧子出来。
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探探安德鲁的口,坐实她的猜测。
楚怜一边打着小算盘,一边留神听着巴尔的动静。
这家伙果然悄摸摸地尾随了上来。
绿毛安德鲁一见楚怜怀里抱着的小箱子,脸色登时就不好了。
楚怜在走过来的路上,就已在心里拟好了底稿,对着安德鲁劈头盖脸发了一卡车的好人卡。
总结起来就是,你很好,你一直很好,现在荣升上尉的你更优秀了。但时间是个猝不及防的东西,不知不觉间就冲淡了曾经炙热的感情,甜蜜和温馨都只留存在了回忆里……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儿……诸如此类,巴拉巴拉。
然后又逮着安德鲁张嘴欲言的当口,打开怀里的箱子,拿出木钉,表面装作是在故意岔开话题:“你送我的这颗木钉,做工挺精细的,上面的纹路图腾,看起来挺古老的,应该是古董吧?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自己收好。”
安德鲁期期艾艾地看向楚怜手中的木钉,泫然欲泣:“这不是什么古董,也不贵重。是我在酒馆遇到的一个神神秘秘的男人卖给我的。他说这是从一场无人生还的大火中,唯一没被烧毁的小物件,送给心上人,能保她的平安。你就留着吧。”
这个神神秘秘的男人,绝壁是巴尔没跑了。所谓的无人生还的大火,就是他自己放的那场……
看来,巴尔的确在找上莱斯公爵之前,就锁定了原主。把这个木钉“卖”给安德鲁,也是把生或死的选择权,交给了原主。原主如果放不下安德鲁,就会用这颗木钉自杀。原主如果放下了安德鲁,那么这颗木钉就只是一个作废的定情信物罢了。
不愧是她爱的男人,心上全是眼儿……
楚怜暗暗咋舌,把木钉放回箱子里,态度无比坚决地一起还给了安德鲁。www.xiumb.com
看着安德鲁落寞离去的背影,楚怜多少还是感到有些歉疚。
毕竟原主和他是真心相爱的。只可惜,原主已死。如今在这具躯壳里的她,给不了他想要的爱。她爱着的,只有那个……偷窥贼。
“十分抱歉,怜小姐。”某偷窥贼一脸歉意地从旁边的阴影处步出,“我听到有夜莺的叫声,担心影响到您的睡眠,想来赶走那吵闹不休的小家伙。没曾想,撞见了您和安德鲁上尉。为免尴尬,只好安静地等在一边。”
楚怜:“……”瞧瞧,瞧瞧,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难道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好吧。
葬爱家族和血族,听起来确实也挺门当户对就是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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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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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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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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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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