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自己被黑色浸染的下摆,很有点懵。
什么时候染上的脏东西?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也不敢贸然问父神,毕竟只有当那个小鬼头触碰到她的时候,她才有可能沾上东西。
但她没问,父神主动问了:“你知道你的斗篷为什么会变黑么?”
……原来是斗篷自己变黑的啊。
没牵扯进小鬼头就好。
她悄摸松了口气,大大咧咧地说:“不知道。可能也许大概……跟我手撕了一个人类有关?”
父神似乎是被她漫不经心的语气给气到,过了大半晌才回应道:“你忘了我告诉过你的规则么?”
“没忘啊,不能伤害、杀戮人类嘛。”她还是不怎么当回事。
只要还能回到父神这里,她就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大事。要真有什么大事,她肯定连回都回不来了。
果然,父神的下一句话就印证了她的判断:“去禁闭空间思过,什么时候斗篷干净了,什么时候出来。”
跟她每次犯了点儿小错的惩罚一样。
她不以为然地应下,一个闪身钻进了禁闭空间。
所谓禁闭空间,也不过就是一个有边界的虚空,像一个黑不溜秋的大铁盒子。如果是有幽闭恐惧症的人类,肯定连一秒都待不了。xiumb.com
但她既没有幽闭恐惧症,也不是人类。
根本没在怕的。
起先,她是这么想的。
可慢慢地,她就不太能待得住了。
倒不是因为周身不断滚动回放那个魔教教主四分五裂的血腥一幕,而是因为她发现斗篷下摆上的黑污,消解的速度极其缓慢。七天过去了,也才消解了不到十分之一。
按照这个速度,等她能从这禁闭空间出去,保守估计也是三个月后的事了。
系统中枢的三个月,换算到小鬼头所在的试炼世界就是……
……三年。
她被这个时间数字惊到。
对于她来说,三年当然不算什么。可对于小鬼头来说,三年可就太长了。
小鬼头又那么弱鸡,连个教主都打不过,万一活不到她回去怎么办?
她都还没搞明白他这个bug是怎么回事呢。
也还不知道小美人长成大美人会有多美……
比起前者,一想到后者,她更焦急。
这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种归心似箭的感觉,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牵挂。
*
三年后。
她披着恢复洁白纤尘不染的白色斗篷,重回山脚小院。
却没有直接重回聂二狗的身边。
聂二狗的体内有她种下的金色符文,她只需一个念头,就可以精准无误地出现在他跟前。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仅没有这么做,还刻意避开了他,甚至鬼使神差地躲在了暗处。
从来都是别人躲她,这还是她第一次躲别人。
怎么说,就有点淡淡的……兴奋。
她一面躲着,一面通过他体内的金色符文感受他的存在。
他身体的温度偏高,又正值饭点,应该是在灶台前做午饭。
不过话说都过去三年了,算起来小鬼头如今也十三岁了,在这个武侠背景的试炼世界里,这个年纪但凡是个武学苗子,都该被各种门派招揽了去。
小鬼头手里有她搜来的那些绝世武功秘籍,本身也不是个懒惰不思进取的性子,怎么会还住在这间破落院子里,自己给自己烧饭吃?
难道是她走的时间太久,他以为她不会再回来,仙法修习无望,索性连武功也荒废?
大好的青春光阴啊,就这么虚度了?
明明临走前特意嘱咐过他要好好练功。
居然连她的话都敢不听。
她忽然就有点明白“恨铁不成钢”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
小鬼头,欠敲打。
她冷哼一声,正欲一个瞬移吓死灶房里那个胆敢把她的话当耳旁风的臭小鬼,就见一个一袭青衫的年轻男子疾步朝小院走来。
待看到男子手中持的利剑后,她沉下了脸。
又是来杀小鬼头的?
她要是再出手,又是三年……
哎。
算了,三年就三年吧,三年后小鬼头十六,长得更开了,更好看。
这么想着,她毫不迟疑地抬起手,刚要再来一记秒杀,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嗓音自灶房门口传出:“郭少侠。”语调温润,简简单单一个称谓,便令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青衫男子停在院门外,拱手道:“聂少侠,我又来了。”
“用过饭了么?”语气亲近宛如相识多年的旧友。
青衫男子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又切回正题:“掌门让我再来问一遍聂少侠,可愿入我们青城派?”
“谢掌门垂青。可我已有师父,不能再入别派门下。实属遗憾。”婉拒得客气又有礼,完全不会让被拒的人心生不快。
青衫男子似有所料,闻言也只是遗憾地叹息一声,并未多作纠缠,道过别后便潇洒离开。
但看那样子,八成还会再来。
“你什么时候拜的师?哪个门派的?怎么拜了师还住在这儿?是正经门派吗?”伴随着一迭声的质问,她缓步虚踱了出来。
啪。
从前的聂二狗,如今的“聂少侠”,手中端着的菜盘应声落地。
“阿……姐?”他低低地轻唤。
小心翼翼,像是怕惊醒了易碎的梦。
“怎么,才三年不见,就认不得我了?”她挑了挑眉。
该是她认不得他了才对。
不过三年的时间,小鬼头就跟吃了激素似的,蹿得都跟她一般高了。
眉眼也长开了许多,就连眼尾的泪痣看上去好像都比以前更红艳。
最大的变化还是气质。
虽说三年前她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脏兮兮的小乞儿,但现在的他,说是出身名门世家的公子,也没有人会不相信。
谦谦君子世无双。
她忍不住想,她要是有心的话,看到他的这一刹那,应该是会漏跳一拍的。
某人接下来的举动,却是直接令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脚下几个腾挪,闪至她身前,一把将她抱入了怀中。
少年清香的气息,萦满了她的鼻间。
“阿姐,我好想你。”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然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底浮起了一层与他说话语气截然相反的阴翳。
才、三年。
她竟然说才、三年。
神仙果然都是没有心的么。
在她眼中,他到底算什么?
她高兴了就捧在手心里玩弄的蜘蛛,不高兴了就随手捏死的夏蝉?
她给了他三年的温暖,还救了他的命,然后一走就是三年。
三年来,他守着这处院落,这个他自认为属于他和她的家,日日夜夜眼巴巴地盼着她回来。
不是为了她的仙法。他早就知道,她说要教他仙法,根本就是骗他的。但他心甘情愿被她骗。
他只想她回来,陪着他。
如今她回来了,却满不在乎地说,才、三年。
他恨不得将她撕碎,看看她是不是真没有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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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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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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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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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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