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是“怪可怜的”。
她以为自己会很愤怒,可她并没有,甚至因为新奇,还有点想笑。
她忽然就很好奇,等她亲手抹杀他的那天,他还会不会觉得她“怪可怜的”。
想到那个画面,她不禁愉悦地眯起了眼。
见她笑了,聂二狗讨好地问:“阿姐可是喜欢这个名字?”
她不置可否,一挥手,衣摆湿掉处瞬间自干。
聂二狗看着从自己手中翻飞飘走的洁白衣摆,眸底掠过一丝阴戾的精光。
下一瞬,他忽地跪伏在地,沉声道:“求阿姐教我仙法!”
她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跪,跪得怔忪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小鬼头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夸她美,低眉顺眼给她洗衣摆,都是为了让她教他“仙法”,帮他变强。
她还以为他只是想抱她大腿,寻求她的庇护呢。
看来,这小鬼头比她想象中的要有野心得多。
也对。
依附于强者,不如自己变成强者来得可靠。
不愧是为了活下去,连野狗嘴里的半个肉包子都要拼了命去抢的小乞儿。
越是一无所有的人,野心反而越大。
这也是她旁观过许多人类一生后得出的结论。
只是她没想到,一个不过七岁的小鬼头,也能有这份高瞻远瞩的野心。
比卑微的蝼蚁挣扎求生更有趣。
但学“仙法”……
这里可是个武侠背景的世界,这个小鬼头要是整出一身“仙法”来,世界都要崩了。wWW.ΧìǔΜЬ.CǒΜ
何况,她的这身“仙法”,他也学不来啊。
“求我也没用,我教不了。”她拒绝得直接利落,干脆了当。
聂二狗瘦弱的小身躯猛然一颤,固执地又道:“求阿姐教我仙法!”
她挑了挑眉。
自己说的是人话啊,他听不懂吗?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聂二狗执拗地重复第三遍:“求阿姐教我仙法!”
怎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但还有个词,叫事不过三。
她的耐心,也就堪堪够支撑她听到第三遍。
所以,当聂二狗又要来第四遍的时候,她直接把人挥进了河里。
她抱臂看着小鬼头在河里扑腾呼救,既无恃强凌弱的愧疚赧然,更无怜悯心软。
直到小鬼头动静越来越微弱,她才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掌心向上,食指虚虚一勾,上一秒还在往下沉的小鬼头,眨眼间便重回河畔,趴倒在她脚边。
聂二狗勉力撑起上半身,呛咳出几大口河水。
好不容易顺过气,他抬头仰看她,眼中有阴鸷的恨意一闪而过。
她却只看得到他被河水洗净后的脸。
天……
这小鬼头长得也太……漂亮了吧!
肌肤若冰雪,白到恍若隐隐有光泽流动。一双被河水浸得湿漉漉的眼眸之上,覆着鸦羽般的长睫。
那长睫卷翘成诱惑的弧度,随着眼眸的眨动,摄人心魂。
尤其是眼尾那颗血一样红的泪痣,魅惑又妖冶,叫人看上一眼,便再难移开目光。
才七岁就长成这样。
这要是再长大些,光靠这张脸就不愁吃不饱饭。
只可惜,这么个祸国殃民的小美人怕是没有长大的机会了。
她颇有些惋惜地咂了咂舌。
身为一个清道夫,她理应如父神一样,心无喜恶,公允无偏颇。
但只是理应。
现实是,她是个三观很容易就跟着五官走的清道夫。
穿梭三千世界,遇到长得好看的人,她总会忍不住停下来多看上几眼。清理任务失败的宿主时,如果是个长得好看的宿主,她下手的速度都会慢上好几分。
而眼前这个小鬼头,称得上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没有之一。
完完全全、不偏不倚地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就好像是偷窥了她脑中的幻象,照着一笔一划雕刻出来的一般。
一想到这样好看的小美人要香消玉殒在自己的手上,她第一次感到有些心疼。
“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好看,“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教你点儿心法好了。”语气如同施舍。
聂二狗寂灭的眸光霎时亮起。
他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她,像是生怕她会收回刚刚的话。
她没有收回自己的话,只是补充道:“但是有一个条件……”
不等她把话说完,聂二狗就立马道:“我答应!”
她怔了怔,扬眉道:“你都不听完条件是什么吗?”
聂二狗眼神坚定:“我答应。”
“那……如果条件是,用你的小命来换呢?”她故意做出一副阴气森森的样子。
聂二狗默然一瞬,再开口,却是愈发的坚定:“与其赖活,我更愿好死。”
她定定地看了会儿这个七岁的小乞儿。
这就是为什么,她不太认同父神所说的“低贱”。
人类即便再渺小卑微,也依然拥有不断求索向上的力量。
而她和父神,只是生来便高高在上。
对人类,她虽有着诸多嫌弃和鄙夷,可心底深处,其实埋藏着一分隐约而朦胧的……向往。
“逗你玩的。”她懒懒地说,“真正的条件是,你得每天把你这张脸给我洗干净了。能做到吗?”
这回轮到聂二狗怔忪了。
“每天洗脸很难吗?这都做不到?”她明知故问。
聂二狗眸光大亮,往地上又是一跪,叩首道:“徒儿拜见师父!”
“别别别!别喊我师父!”她忙拦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还是管我叫阿姐吧。”
一听到“师父”,她就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父神。
与父神相提并论,总有种亵渎不敬之感。
何况,她也并没有真的打算教他什么仙法……只不过是舍不得看到一个小美人万念俱灰的样子,在他临死前忽悠他空欢喜,玩玩而已罢了。
“哦对了,还有,”她略微有些心虚地转开话题,“不要想着耍花样。你的身体里还种着我的索命符,你要是生了什么不该生的坏心思,可别怪我下手太狠。”说到最后,眼底一片森冷杀意。
聂二狗长睫轻颤,乖顺地垂下眼眸:“从今往后,我的命便都是阿姐的,绝无二心。”
她满意地收回目光。
在她转身后,聂二狗阴了脸色。
他自有记忆起,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老乞丐也是相中了他这张脸才将他捡回。他稍稍长大了些后,便对他动手动脚。
然后,那老乞丐就死了。
他用茅坑里的石头,击得老乞丐的脑袋血渍呼啦,扒光老乞丐身上的破衣烂衫,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老乞丐在冰天雪地里一点一点地冻死。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何为“快乐”。
如今,这个女神仙,一看清他的脸就改了主意,还让他日日洗脸……
神仙又如何,还不是与那老乞丐一般龌龊。
等他学会了她的仙法……
……可别怪他下手太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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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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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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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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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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