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坐在软椅上,远远地看着床榻上呼吸渐趋平稳的人。
带着鸩酒出发去镇抚狱司的前夜,她就命浣梦悄悄连夜将这处地方收拾了出来。从外面看,依然是个破败凋敝的废弃宫殿。但里面已然变得干净亮堂,摆满每一处角落的暖炉更是将这冷宫烘成了暖宫。
她终于还是走上了金屋藏娇的路。
一个本应已经死去的娇。
她到底还是没办法为了自己的任务,亲手夺去聂子谦的性命。
但她同样没办法为了聂子谦,葬送自己的任务,葬送唤醒哥哥的希望。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她却偏要兼得。
她是个大人了,她不做选择,她都要。
时间倒回到三天前——
莲池边,楚怜听完小光的劝诫,挣扎良久,脑中灵光骤然一闪:“道具!系统商城有没有什么道具,可以让人假死?”
小光似乎是被楚怜问愣住,过了会儿才语气无奈地回复道:“聂子谦的状况很复杂,不是道……”
楚怜却根本不愿接受任何的不可能:“你只告诉我有没有!”
小光似是叹息了一声:“有。宿主可以兑换一颗妙手回春丸,事先让聂子谦服下。”
楚怜眼珠一转:“如果我把你说的这个什么丸掺进毒酒里,让他同时服下呢?”
小光:“有效。”
楚怜眸光大亮,毫不犹豫地让小光兑换一颗。
“宿主都不问价值多少点积分?”小光有些讶异地问。
楚怜反问:“总不能比玉茎重生术还贵吧?”
小光:“这个道具的名字,宿主倒是记得挺牢。”
楚怜:“我骄傲了吗?”
小光:“……”
就这样,楚怜花费了50点积分,让聂子谦死在了镇抚司狱,又在这间废弃冷宫里活了过来。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床榻上的聂子谦,双手无意识地紧紧绞着衣袖。
距离聂子谦饮下掺着妙手回春丸的鸩酒,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时辰,聂子谦的生命体征确实都在好转,可人到现在都还没苏醒。ωωω.χΙυΜЬ.Cǒm
就在楚怜快要按捺不住再次呼唤小光的当口,床榻上的人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楚怜高悬着的心,一点一点地落回了心窝。
苏醒过来的聂子谦,先是茫然地盯着床顶望了一会儿,继而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偏过头,望向了坐在门边的楚怜。
四目相对的瞬间,楚怜差点儿就没忍住站起身,冲向聂子谦的身边。
她故意坐得这么远,就是不想表现得太失态。
不想让这个以爱之名说扔下她就扔下她的狗男人看到她有多在乎他。
虽然他还活着,就已足够说明,她有多在乎他……
“……陛下?”聂子谦嗓音沙哑,声音放得极轻,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又不敢确认她的存在。
楚怜闷闷地应了声“嗯”。
聂子谦眸中光芒乍起,可旋即又黯淡了下去。动了动苍白的唇,低低地说:“陛下您……”
看到聂子谦欲言又止的模样,楚怜以为他肯定是在不赞同她的做法,想要责备她又不知如何开口,心中积压已久的恐惧登时尽数化作愤怒,狠狠地瞪向聂子谦,先发制人道:“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天下,说什么大义了!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你已经死了,死在了镇抚狱司,死在了一圈人的眼皮子底下!你这辈子都只能龟缩在这一小方院落里,见不得光地活着了。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我也要你活着!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得给我活着!”
面对楚怜近乎歇斯底里的宣泄,聂子谦自始至终都静静听着,眼神专注而贪婪,仿佛于他而言,还能再听到楚怜说话,就已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楚怜一通发泄完后,才注意到聂子谦看着自己的眼神,登时有种乱拳全打到棉花上的憋闷感。
憋闷感之外,又禁不住脸上一烫,不太自在地抿了抿唇。
寝殿内安静了下来。
“陛下,”聂子谦出声轻唤,“奴才方才想说的是,陛下您穿得太少了。”
楚怜呆住。
聂子谦从锦被中探出手,伸向楚怜。
楚怜看着那只牵着她走过无数春秋冬夏的手,酸了鼻头。
顶着一张心不甘情不愿的脸走至榻边,别别扭扭地握住了聂子谦的手。
许是被窝里被楚怜塞了两个汤婆子的缘故,聂子谦身体虽虚弱,手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暖。
聂子谦另一只手也探出锦被,将楚怜有些凉的双手拢在掌心,为她暖手。
楚怜怕聂子谦牵动身上的伤口,“不得不”顺势坐上了床榻。
“陛下总觉着落雪才冷,其实化雪比落雪冷。一到这冬日,奴才若是不看着陛下,陛下就由着自己的性子胡乱添减。”聂子谦嘴角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笑。
楚怜看着那抹笑,喃喃地说:“那以后你都看着不就行了。”
聂子谦笑意微凝,转而问道:“陛下这一个月来,可有好好吃青菜?”
楚怜怔了怔,抿着唇低头不语,半晌才朝聂子谦挤出一个又像哭又像笑的表情:“你还是要扔下我不管,是不是?”
聂子谦看着她,目光里满是隐忍的柔情与不舍:“奴才伤了根本,恐是时日无……”
楚怜扬声截断他未竟的话:“有我在,你的时日会有很多很多,你直管好好养着就是。你说的那些帝王之术,我都还没有学明白,你得慢慢教我。不然我这以后上早朝都听不懂那些老家伙在说什么,像个二傻子似的,多丢人啊。”
聂子谦失笑:“陛下现在倒是知道丢人了。”
以前有你在边上罩着,我就是个复读机,复读机连人都不是,有啥可丢的……
楚怜三分吐槽七分怀念地想。
“别再叫我陛下了,也别再自称奴才了。这冷宫里只有你和我。”她张开手指,与他十指紧扣。
聂子谦眸光闪动:“……好。”
楚怜弯了眉眼。
然后就开始脱衣服。
聂子谦愣了愣,欲说还休地看向楚怜的眼。
楚怜掀开被角钻了进去,小心翼翼地避开聂子谦身上的伤,挽了他的胳膊,带着笑阖上了眼。
“谦谦刚刚是把我想成什么豺狼虎豹了吗?”她唇边笑意加深,透着促狭,“等你伤好了,再连本带利地一并还我。”
聂子谦脸上微微一红,看着楚怜,舍不得挪开眼。
楚怜很快便陷入沉睡。
身侧有了聂子谦,她终于又能睡个好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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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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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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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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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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