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家伙是在她身上装了gps定位追踪器吗,为什么她跟浣梦两个人跑到这种犄角旮旯来,都还能被他找着?
楚怜恨恨地往嘴里扔了一颗莲子,嚼得嘎嘣响。
没有半点女帝该有的样子。
换作从前,聂子谦绝对要给楚怜整上一通引经据典的教育,但现在,他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什么也没说。
楚怜更气了。
聂子谦叨逼叨,她嫌烦。聂子谦不叨逼叨了,她更烦。
烦得她站起身就要走。
却在经过聂子谦的时候,被他攥住了手腕。
聂子谦这一攥,攥得楚怜浑身一阵舒爽,三个月来的郁结之气登时消了大半。
她压下心头窃喜,冷着脸道:“放肆。”嘴上丢着狠话,手倒是连装装样子挣一下都懒得装。
简直就是把口嫌体直发挥得淋漓尽致。
聂子谦攥着楚怜手腕的力道放轻了一些。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浣梦。
浣梦顿时遍体生寒,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地退了出去。
凋敝的院落中,只剩下楚怜与聂子谦。
聂子谦这才幽幽开口道:“在陛下眼中,奴才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抑或是,在陛下眼中,奴才这样的人,还能称之为人么?”
楚怜被问得一怔,微仰起头,一脸茫然地看向聂子谦。
这一看才发现,聂子谦瘦了好多,眼窝深陷,下巴都尖了。
虽然这个样子也有种别样的病态美,但到底还是令她止不住地心疼。
聂子谦眼睑低垂,仿佛在用尽全力隐藏他的脆弱与委屈。
“陛下若不是觉得奴才如恶鬼罗刹,又怎会如此提防奴才,生怕奴才会伤了那镇远大将军的嫡幼子?”说到后面,似是隐忍到了极致,连声音都控制不住地发起了颤。
楚怜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聂子谦。
在她的认知中,聂子谦可以是阴鸷的,可以是温柔的,可以是严肃的,可以是无奈的……但怎么也不会跟“弱小可怜又无助”这个形容有一星半点的瓜葛,说是风马牛不相及都不为过!Χiυmъ.cοΜ
可如今就在她眼跟前相及了!
一个向来强势的人,冷不丁地忽然展现出了弱势的一面,杀伤力简直所向披靡……
楚怜就被披了个彻底,嘴快过脑子地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觉得你是恶鬼罗刹了?我要是觉得你是恶鬼罗刹,还整天缠着你不放干嘛?急着下地府吗?我承认,我是担心你会像对从前那只小白兔一样对那个齐远,但那也是因为我知道你对我的保护欲有多强啊。你说过做帝王不能有喜好,为了不让我受到伤害,搞不好你真会对齐远做出什么来。你要真对齐远做出什么来,他那个手握兵权的将军爹,会放过你吗?”你没了,我也就没了啊!
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怎么就不能有点心有灵犀的默契呢!
事实证明,聂子谦非但没能和楚怜有点心有灵犀的默契,还反其道而行之,又钻进了另一个角度诡异的牛角尖:“陛下的意思是,您真喜欢那个齐副将?”
楚怜:“……”
所以她说了那么大一通话,就是说了个寂寞?
“整天缠着你不放”怎么就听不到呢?耳朵漏风还是怎么?
楚怜很无语。
但再无语,这种时候,也必须给聂子谦一个回应,不然按这货的尿性,又该作出个天翻地覆来了。
“齐副将之于我,就和那只小白兔一样。”毕竟还要利用那个齐远跟聂子谦玩攻心战,也不能一下就把话说死,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已是她当下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应对之策。
结果还是被聂子谦崎岖的脑回路带进了沟里:“陛下想日日夜夜都将那齐副将抱在怀里?”
楚怜还真顺着聂子谦的话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然后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就她这小身板,把齐远抱在怀里?不辣眼睛的吗?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的意思是,他要是没了,我应该也就难过一阵。但谦谦要是没了,”她抬起眼眸,不躲不闪地对上聂子谦垂下来的目光,“我肯定会难过一辈子。”因为她的一辈子也就跟着一起没了。
听到楚怜说的话,聂子谦身形大震,攥着楚怜手腕的手,更是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像是恨不能就这样将她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心,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不再放开。
但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脱力般地垂在身侧。
“能得陛下此言,奴才……”聂子谦缓缓地牵起嘴角,“虽死无憾。”
不知为何,聂子谦明明在笑,却看得楚怜心头发酸。
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聂子谦的这句话,既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透过她,说给另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听。
她眨了眨眼,挥散掉脑中莫名其妙的想法。
*
自这日后,楚怜与聂子谦的关系,终于又恢复如初。
但也只是表面上。
随着岁月的流逝,聂子谦身上的阴郁之气,越来越浓重。楚怜每每不经意间看过去,都能捕捉到一丝令她不寒而栗的气息。
弹指间,楚怜在又一个隆冬迎来了她的十五岁。
黎国第一女帝的及笄之礼,在聂子谦的操持下,是从未有过的隆重盛大。
一如当年登基那日一般,楚怜再度坐在铜镜前,透过铜镜,看着身后的聂子谦亲手为她盘起象征许嫁的发髻。
屋里烧了地龙,还燃了淡淡熏香,温暖又安宁。
聂子谦的手指也一如当年一般白皙修长,郑重地将金丝狄髻罩于楚怜的发髻之上。在金丝狄髻的下围,插上金嵌宝四季花钿儿。在金丝狄髻的前面正中插上蝶恋花鎏金银簪,在后面插上金满池娇分心,两边对称地插上一对金嵌宝螽斯簪。又在鬓边插上一对祥云金掩鬓……
每一样,都是他亲自精挑细选而来。
看着这些价值连城的发饰,楚怜顿时联想起在现实世界中,她代言一款世界级顶奢珠宝品牌的时候,有次出席活动,被要求佩戴该品牌一整套价值两亿的首饰,那一整场活动,她都战战兢兢,不停给助理递眼色,确认身上的物件有没有掉落的。
心理压力大得一批。
楚怜顶着这么满满一头的金元宝,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真的是太重了啊!
聂子谦上前一步搀住楚怜。
十五岁的楚怜身高往上窜了一大截,和聂子谦站在一起,不再像父女,更像是兄妹了。
楚怜艰难地偏过头,看向聂子谦。
“谦谦,脑袋好沉,走不动道,你能背背我么?”语调娇柔婉转。
聂子谦看着楚怜那双娇波欲流的妩媚眼睛,暗了眸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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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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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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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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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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