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没收回她要齐远的话,而是稍微打了个折,让齐远先回军营再待两年,等她及笄礼成后再入宫。
于是,齐远就这样顶着准皇夫的尊贵身份,晕晕乎乎地去了塞北边关——这也是楚怜的安排,离得越远,齐远越安全。
楚怜的这点小心思,聂子谦自然不会不知。
面对楚怜对齐远如此“处心积虑”的维护,聂子谦的反应是沉默。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沉默到一连三个月,能避着楚怜就避着楚怜,避不过就恪守奴才的本分,对楚怜那叫一个恭敬有加,再不复半点儿往日与楚怜的亲密无间。
楚怜被聂子谦的这种态度弄得心里很不爽,偏又挑不出他的任何错处来,只能憋着一团火生闷气。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七月末的一个傍晚。
没了聂子谦严防死守的管束,楚怜最近一段时间人身都很自由,每日想钻去哪个犄角旮旯晃荡就钻去哪个犄角旮旯晃荡,皇宫里外里差不多都被她探索了个遍。
这一日,就又让她在一处废弃的冷宫里,寻着了一个莲池。
说来也怪,整间冷宫都是一副年久失修的破落相,唯独这院中的莲池,却是明显有人在精心打理,池沿干净不落尘埃,池中红莲更是盛放如诗,莲叶亭亭如盖。
楚怜几乎是一下就被吸引住了视线,看着这一池的红莲挪不动步。
她挪不动步的原因,倒不单单只是因为红莲开得有多妖艳,还因为有些已经凋落的莲花杆上结出的莲蓬。
那莲蓬长得可真好啊,一个赛一个的硕大!
光看那莲蓬的个头,都能想象到包裹在里面的莲子得有多么圆润饱满,多么清甜可口!
楚怜眼睛都看直了,比在大殿上看到宫玉和齐远的时候都直。
她对莲子的喜爱,是镌刻在灵魂深处的那种喜爱。
自她有记忆起,她都还没真地吃到过莲子,只是偶尔听到福利院的人提到这种只有当莲花凋零才会结出的果实,就无端地心生喜爱,笃定了自己肯定会很爱吃。
事实也证明,她的确很爱吃莲子。
很爱到,当她第一次吃到莲子时,好吃哭了……
是真哭了,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地直往眼眶外滚。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那是她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收获到的温柔——那莲子,是哥哥给她的。
时至今日,她都依然能清晰地记得,初见那天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哥哥把一颗剥好的莲子递给她,用她从未在福利院听到过的温柔语调,轻轻地问她:“我可以带你回家吗?”养父母站在哥哥的身后,用同样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后来她常常想,幸亏她天生就爱吃莲子,所以才能被一颗小小的莲子就收买了小小的心,就此改变了她本应凄苦的命运。
却也将她卷入了如今的漩涡。
但她无怨,亦无悔。
——尤其是看到这漩涡里有长得这么好的莲蓬!
楚怜卷起杏粉色薄衫的袖子,作势就要往莲池里冲。
然后毫不意外地被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浣梦给拦了下来。
“陛下可是想要那莲花?奴婢去给您摘来。”浣梦虚虚侧挡在楚怜身前,堪堪阻住她前进的步伐。
楚怜摇摇头,一脸的高深莫测:“莲花出淤泥而不浊,才是最美。把它摘了,离了这片淤泥,反而就失了那分韵味。”
浣梦似懂非懂地看着楚怜:“那陛下是……”
楚怜扬手一指:“朕想要的是那些莲蓬!”
浣梦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裂了一瞬,旋即敛眉低目道:“奴婢这就去将那些莲蓬都给陛下取来。”语罢,脚尖轻点,须臾之间,几个闪身,楚怜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捧着满怀的莲蓬回到了楚怜跟前。
楚怜:“……”有这身手真地不考虑出去搞个武林盟主当当吗?
楚怜不知道的是,浣梦还真本就是当年武林盟主的夺冠热门人选,怎奈作为热门人选中唯一的女性,愣是被聂子谦硬薅进了宫中,以全家老小的性命作为威胁,逼她以命护佑当年尚在襁褓中的楚怜。
这一护佑,就护佑了近十四年。
浣梦对楚怜,也从最初的逼不得已,到如今心甘情愿,甚至心底深处,还有着一种大不敬的“视如己出”之情。ωωω.χΙυΜЬ.Cǒm
因着这份大不敬的情感,浣梦一边给随意坐在池沿上的楚怜剥莲子,一边觑着楚怜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开口道:“陛下这些日子与聂督主之间,似乎有些生分?”
这话若是换成别的宫婢来问,就是逾矩了。但浣梦一来是永乐宫的掌事宫女,地位本就不同一般宫婢;二来她是聂子谦的人,身份超然,绝非宫婢那么简单。
不过,别的宫婢也不会跑到楚怜跟前来问这话。准确地说,别的宫婢根本就跑不到楚怜的跟前。
能近楚怜身的,除了聂子谦就是浣梦,和聂子谦或浣梦也在场时,处于他们监视下的宫人。
早年就连浣梦也是轻易不能单独接近楚怜的。
但很快她又要不能了。
听了浣梦的问话,楚怜蹙眉思索了一阵,才故作怏怏不乐地抱怨道:“自从朕选了那镇远大将军的嫡幼子齐远做朕未来的皇夫,聂厂督就老躲着朕了。明明就是他催着朕挑选皇夫,朕依了他的意,他又这般作派。是因为朕没有选他属意的首辅家的嫡长孙,所以他才不高兴了么?”
说这番话的时候,楚怜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浣梦的反应。
浣梦从来都不是个爱八卦碎嘴子的人,她突然开启这么个话题,肯定不是心血来潮,必然是知道些什么,有的放矢。
果然,听完楚怜这一通抱怨的浣梦,脸上浮现出无比纠结的神情,动了动唇,难以启齿般地嗫嚅着道:“……陛下可有想过,聂督主他之所以不高兴,也许与首辅大人的嫡长孙和镇远大将军的嫡幼子,都无甚关系?聂督主催着陛下您挑选皇夫,也许反而是想听您说您不愿……”
浣梦的话未来得及说完,便被一个熟悉的阴冷声音打断——
“奴才何时躲着陛下了?反倒是陛下,躲奴才都躲到这深宫冷院来了。”
一身银色蟒袍的聂子谦缓缓走来。
睨向浣梦的眼神里,满是冰冷刺骨的杀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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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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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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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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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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