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眼中,她不过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屁孩。他以为她是听不懂他说的话的。
所以他说的这句话,不是为了哄她骗她讨好她。
这就是他的真心话。
楚怜看着绢布上的字,胸腔里酸酸的,胀胀的。
即便是在现实世界,她听到更多的,也都是希望她更努力,更出色,更闪耀。
就好像只要她够努力,够出色,够闪耀,她的人生就能圆满,她也就一定会是快乐的。
她并不是质疑那些人对她的真心与关心,而是在很多个夜深人静的瞬间,当她褪下那些天价礼服,孤零零一个人抱膝窝在昂贵的沙发里,肩上扛着所有人对她盛大而热切的希冀,她的心里只有无尽的疲累。
那种感觉,离快乐很远。
很远。
但现在,在一个试炼世界里,一个活在剧情中的人物,却用一种再平常不过,也再真诚不过的淡淡语气,愿她永乐。
楚怜的整颗心,像被一双手轻柔地包裹住,细密的温暖直抵她内心深处,绵绵不绝。
聂子谦对楚怜因他而起的震撼一无所知,他再次挥动玉毫,在“楚怜永乐”的下方,写上了他自己的名字。
“聂子谦。”他将自己的名字念给楚怜听,嗓音是一贯的阴冷,“这是奴才的名,公主殿下可要记牢了,不许忘。这一生,都不许忘。”语气里已然隐隐透出一丝偏执。
一个奴才对主子提要求,还提得这么跋扈,就算是聂英忠面对楚渊,也不敢如此造次。
当然,如果楚渊也是如楚怜这般大小的话,聂英忠敢不敢如此造次,倒也另说了。
楚怜还沉浸在聂子谦上一句话带来的情感冲击中,冷不丁地听到聂子谦这句占有欲十足的话,又经历了一波精神冲击。Χiυmъ.cοΜ
聂子谦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老父亲对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女儿,极具存在感的拳拳父爱?
聂子谦该不会真拿她当亲闺女看了吧?
卧槽!
聂子谦要是拿她当亲闺女看了,她还咋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啊?真拿他当爹给他养老送终啊?
楚怜慌了。
尤其是一想到倒扣10000点积分的毁灭性惩罚,她更慌了。
不行!
绝壁不行!
心思电转间,楚怜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她仰头看向聂子谦,在强大意念的驱动下,拼尽全力,从喉咙里滚出两个软软糯糯的音:“谦……谦……”
聂子谦先是一怔,继而瞳孔大震,猛地低头看向楚怜,眼中写满不敢置信。
楚怜动了动唇,又唤一遍:“……谦谦。”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要轻松流畅得多了。
“公主殿下,可是在唤奴才?”聂子谦情不自禁地攥住了楚怜莲藕似的小肉胳膊。
楚怜有些吃痛,尝试着再加一个字:“谦谦,疼……”
没有任何育儿经验的楚怜,一心只想着会说话了就多说点,完全忽略了一个一岁半的孩子怎么会知道“疼”这个字眼。
聂子谦似乎也跟着一起忽略了。
他连忙松开了楚怜的胳膊,向来淡定的神色难得显现出一抹慌乱。
细细地察看一番被自己攥过的地方,确认没有伤到后,聂子谦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反手就是一颗葡萄塞到楚怜嘴里,以示安抚。
楚怜:“……”怎么有种被当猪养的感觉?
塞完葡萄的聂子谦,失控的情绪也快速稳定了下来。
他看着小肉脸颊一鼓一鼓的楚怜,语音仍微微有些发颤地说:“能再听……”他蓦然一顿,改口道,“能听到公主殿下唤奴才谦谦,奴才很……满足。很满足……”最后一句“很满足”,更像是一声怅然若失的喟叹。
楚怜吮着清甜的葡萄,有点搞不懂聂子谦为何反应会如此之大。
她不就是叫了个他名字的昵称,至于激动成这样?
不过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开口说话。这声“谦谦”的意义,几乎等同于“爹爹”。
这么一想的话,聂子谦的失态也就可以理解了。
但聂子谦的失态是可以理解了,楚怜却是更郁闷了。
她费劲巴拉地套近乎,搞个半天,这个聂子谦还是拿他自己当爹看啊!
真是握了个大草。
*
暑往寒来,眨眼的功夫,楚怜已经是一个五岁的小团子了。
而聂子谦也迎来了他的弱冠礼。
兼东厂厂公继任大典。
这三四年来,聂英忠的身体每况愈下,药石罔效,能熬到今年立冬,已属命硬。终日缠绵病榻的他,显然不能也不宜再继续执掌东厂。
聂英忠与病痛作斗争的这三四年来,实际执掌东厂的人,其实早已就是聂子谦。
而现在,借着弱冠礼的契机,聂子谦将正式从聂英忠手上接过东厂厂公的头衔与大权。
属于聂英忠的时代,要彻底终结了。
聂子谦的弱冠礼兼东厂厂公继任大典,由皇帝楚渊亲自主持。
所谓的亲自,也不过就是稍微端正点地坐在最上首,中途没有参瞌睡,没有整幺蛾子,耐耐心心、安安分分地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楚怜因为最近染上风寒刚好没多久,没能参与这场可能是聂子谦人生中最为恢宏,也是最为关键的盛事。
本来按楚怜的性子,这等盛事,她软磨硬泡、撒泼打滚都是要去的,但一想到因她玩秋千玩过头染上风寒而被聂子谦就地处决的一众宫人,她就不敢再任性了。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楚怜也摸索出来了,只要她乖乖听话,聂子谦就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她要是不听话,聂子谦也不会拿她怎么样,毕竟明面上她是一朝公主,而他只是一个掌事太监。
可聂子谦会拿她身边的人怎么样。
她犯错,就有人得替她受过。而且都极其惨烈。
得亏她是楚怜,是系统遴选出的金牌宿主,心理素质较之常人过硬一大截,才没有被聂子谦这种极端养法养成个心理扭曲的小变态。
楚怜非但没有扭曲变态,而且还越长越讨人喜欢。
看着人的时候,眼珠灵动,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浑身散溢着一股动人气韵。
此刻,她裹在毛茸茸的纯白斗篷里,站在永乐宫的宫门口,巴巴地张望着冷清寂寥的宫道,那小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生怜惜。
“公主殿下,外头冷,回殿中等是一样的。”浣梦柔声相劝。
“不要。”楚怜嗓音虽奶,但语气很爷,“本宫就要在这里等谦谦。”
她端出“本宫”,就是没得商量——除了在聂子谦跟前以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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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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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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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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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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