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来,楚怜难得连饭菜都没扒拉两口。
眼瞅着皎皎明月都挂上了窗外梨树梢间,聂子谦还没回府,楚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实在是坐不住了,决定亲自去一趟宫里,如果聂子谦无恙就当回娘家串个门,如果聂子谦真有事,系统商城在手,拼着兑个大炮出来也要把他救走,大不了从此隐姓埋名,浪迹天涯。
做出这样的决断,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保住1000点积分,还是只是为了保住聂子谦。
想不明白的事就先搁置一边,干了再说!
这么想着,楚怜提起裙摆就要往外冲。
却在王府门口被护卫拦了下来。
而且还不止一个护卫,放眼望去,整个修罗王府外竟已被数不清的护卫严密围控了起来。
楚怜不管三七二十一,虽千万人她也要往矣。
见楚怜要硬闯,护卫唯恐真伤了她,挡还是挡,到底卸了点力。
楚怜发现护卫对她的忌惮,越发强硬。
就在护卫即将招架不住的当口,闻讯赶来的副将司冀横枪一指,枪头直抵护卫脖颈,杀气毕显。
“王妃若是再往外迈一步,末将便让这护主不力的护卫血溅三尺,以死谢罪。”副将司冀声若洪钟,气势雄浑。
楚怜毫不怀疑,她若迈了,这位司副将真会要了这名护卫的命。
不愧是天天跟着聂子谦混的人,这一招玩得真是漂亮。
“……我只是担心王爷有危险,我得去宫里确认他的安全。”楚怜试图跟副将司冀讲道理。
副将司冀沉声道:“正是因为王爷自知此去皇宫,危险重重,特命末将守在王府,拼死也要护王妃周全。”
听了副将司冀的话,楚怜心头大震。
她原本以为,这府外的铜墙铁壁是为了防她,没曾想,竟是为了护她。
明知是龙潭虎穴,也只身去闯。把所有的护佑,都留给了她。
她蓦然回想起初识不久,与他在街边馄饨汤相对而坐,他掷地有声:“夫人若真与本王同心连枝,本王定当护夫人一世周全。”
可是现在,他不是都已经不再相信她与他同心连枝了吗,为什么还要护她到如此地步?
楚怜忽然就感觉连站立着的力气都溃散了。
她脱力地滑坐到地上,向来明亮的双眸渐渐失了神采。
她只不过、只不过是把聂子谦当成一个攻略对象在对待,欺他、瞒他,为了攻略他,无所不用其极。
他说得没错,她确实为了骗得他的真心,手段用尽。
她想着假装舍身救他的时候,可曾考虑过他的感受?他是真地以为要永远失去她了啊……
他的痛苦和绝望,她根本一点都不在乎。
她的眼里、心里只有积分。
而他对她,是真地捧出了一颗鲜活滚烫的心。
他的眼里、心里,装的是她,是她楚怜。Χiυmъ.cοΜ
如果他真地回不来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她的眼便染上了红色,泪水慢慢溢出,滚落面颊。
泪落不止,她的眼愈发地红。
她紧咬着唇,极力控制自己不哭出声。
副将司冀看着这样的楚怜,眼中先是讶然,继而闪过一丝不忍,索性背过身去,望向常安街的方向。
整条常安街明灯高挂,照得良夜恍若白昼。
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自街口踱步而来。
来人紫衣黑发,玉带环腰,行走间,衣袂轻摆,一派的洒脱恣意。
“王爷!”副将司冀眉开眼笑地大步迎了上去。
楚怜仍呆坐在原地。
水雾弥漫的眼前,聂子谦的身影明明那么模糊,却又像是一刀一刀刻在她的脑海中,那么清晰。
“怎么回事?”不知何时,聂子谦已走到了楚怜的身前,冷着脸看向副将司冀。
有前科的副将司冀忙表清白:“王爷,我可什么都没干!”
聂子谦收回视线,蹲下身,边用衣袖替楚怜拭泪,边柔声问:“怎的哭成了个小花猫?”
听到聂子谦的问话,楚怜脑中紧绷的弦在这一刻猛地断裂,所有的情绪都像是薄纸,一下便被聂子谦温柔的目光击穿。
她扑向聂子谦,紧紧地抱住他,连声低泣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聂子谦的身形短暂地僵了一瞬,随即将楚怜从地上打横抱起。
盛夏的晚风吹过,卷起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散在天际。
*
聂子谦破天荒地和楚怜一起用了晚膳。
看着端坐在自己身侧,眉目柔和,举止自然的聂子谦,楚怜眨巴眨巴眼睛,一度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当她确认聂子谦是真实存在的以后,便开始疯狂给聂子谦夹菜,恨不得要把他的碗堆出一座高山。
聂子谦额角微跳,到底还是没有阻拦楚怜的热情,由着她被自己的碗堆得无处下筷。
“父皇和母后为难你了吗?”楚怜试探着开口问。
聂子谦平静道:“我已向陛下递了辞表,陛下允了,命我明日领五百修罗军和一千禁卫军,最后一次出征漠北。”
楚怜惊得瞪大了眼:“这么少的兵?还有禁卫军?”一时竟不知道到底是前者更离谱,还是后者……
“我与我的五百修罗军,是饵,诱敌深入。一千禁卫军则是监军。太子会另领十万大军,在后方静候我将戎狄引来。”聂子谦平铺直叙,仿佛谈论的是别人的事,听不出一点情绪。
楚怜却是听得心头大骇。
大楚皇室这是要卸磨杀驴啊。
聪颖如聂子谦,又怎么会看不明白。
可他却还是如此淡定……
楚怜很想问他是不是已有了应对之策,又怕问多了惹他猜疑,矛盾纠结之间,聂子谦已主动道:“我既已许诺了你,待打完漠北这一仗,便与你迁居广城,七月赏荷,八月摘莲,自会做到。”
得了聂子谦的保证,楚怜这才心下稍宽。
想想也是,聂子谦这么战无不胜的一个人,岂会被懦弱无能的大楚皇室算计了去。
是她关心则乱了。
“那我就在府里等你凯旋。”
聂子谦抬眸看向她,默然片刻,伸手斟满一杯酒,递与楚怜道:“我不能饮酒,你可愿替我饮了这杯,为我践行?”
楚怜直觉怪怪的,但还是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就晕倒在了桌上。
聂子谦面无表情地看着晕倒的楚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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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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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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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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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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