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说,有个人做的番茄鸡蛋面,可比她做的好吃了不止一万倍。
可那个人是谁,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估计是以前在哪家私房菜馆吃到过吧。
毕竟她的厨艺到底是个什么水平,她心里还是有数的。能把番茄鸡蛋面做得比她做的好吃一万倍的,肯定海了去了。
只略微疑惑了一会儿,她便又将注意力集中到聂子谦身上。
聂子谦夹起一坨红色的团状物,故作惊讶地问:“这是番茄?”
都已经吃了这么多坨了,还能吃不出是番茄?
不就是一不小心煮得过烂了么,至于拎出来嘲讽开大?
楚怜忍住掀桌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应道:“这是番茄和番茄生出的孩子,名唤番茄酱。”没听过吧,你个千年前的老土鳖!
聂子谦长长地“哦”了一声:“夫人博闻广识,本王受教了。”
楚怜眼角一阵抽搐。
聂子谦嘴上逗弄着楚怜,一碗面倒是吃得一根不剩,甚至还端起碗,把最后一点汤底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瞥了眼像被洗过的面碗,楚怜这才神色稍急。
哼。
狗男人还算上点道。
聂子谦擦了擦嘴,状似漫不经心地道了句:“君画我绣,布衣菜饭,可乐终身。”
楚怜微微一怔。
这是她昨晚一时情动,吟诵过的一句诗,没想到聂子谦不仅听进去了,还一字不差地记下了。
“夫人想要的,何尝不是本王心之所向。”聂子谦抬眸看向楚怜,“夫人再耐心等一段时日,可好?”
面对聂子谦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楚怜有点反应不能,下意识地点头应和道:“好。”
聂子谦似是对楚怜的乖顺十分满意,平日对外本就柔和的眉眼,又添了几分暖意。
“夫人为本王洗手作羹汤,本王无以为报,正好这春日最是适宜赛纸鸢,不如本王亲手为夫人做个纸鸢吧。”
虽然楚怜对一切户外运动都毫无兴趣,但听到聂子谦说要自己亲手做,她脑中灵光一闪,兴奋地点了点头。
*
楚怜的兴奋,直到两个时辰后,聂子谦才懂了。
如洗的碧空上,飘着形态各异、争奇斗艳的纸鸢。
但,所有的纸鸢加起来,都没有他们家的纸鸢……引人侧目。
在楚怜精益求精的指导下,凭借着聂子谦惊人的领悟能力和动手能力,硬是在古代再现还原了串成一串的葫芦娃七兄弟。
聂子谦看着自己亲手做出来的这一串头顶葫芦、五颜六色、衣不蔽体的矮小壮硕男子,沉默了许久。www.xiumb.com
他本想将这壮观宏伟的纸鸢交由护卫去放飞,奈何楚怜劲头十足,非要亲身上阵,结果围着城郊跑了一圈又一圈,气力耗尽,也没能让纸鸢飞动半刻,最后只得妥协。
然而妥协的也很有限,七个葫芦兄弟分别由七名护卫高举,线轴却必须由聂子谦握着。
自己做出来的纸鸢,心里再如何嫌弃,也得笑着放飞。
于是,一圈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就见一位玉带束发,一派光风霁月之姿的贵公子,脚下生风地放起了一串……尽是袒胸露腹男子的辣眼纸鸢。
有几个母亲还一脸羞耻地捂住了自家小闺女的眼睛。
聂子谦内心是崩溃的,常年挂在唇边的笑容也是裂开的。
分别对应了七个葫芦娃的七名护卫,目光空洞而麻木。
唯有楚怜,高兴得像个一百斤的孩子。
“加把劲!再高点!我们已经是整片天空最靓的纸鸢仔了,再稍微高一点点,就是最高最靓的纸鸢仔!”她不断地鼓舞士气。
在楚怜看似真挚的表象下,实则藏着一颗快要笑岔气的心。
番茄酱之仇,得报。
诶嘿,就是这么有仇必报!
聂子谦一面快速地放线,一面用余光看向开心的手舞足蹈的楚怜。
若是能天天来这城郊放纸鸢,习惯了倒也不错。
*
玩闹过了晌午,楚怜腹中传来饥饿之鸣,才放过了修罗王和他的护卫们。
聂子谦命手下的护卫将纸鸢收回,楚怜听了大手一挥,随意道:“还收回来作甚,就让它自由随风不好吗?这么大的家伙,收的时候一个不慎,很容易就摔折了。下次再想放纸鸢,做个新的不就成了。”
聂子谦眸色微暗,嘴角噙起一抹笑意道:“既是本王亲手所做之物,即便是摔得七零八落、粉身碎骨,也得收回本王掌心。”
尽管聂子谦说这话的语气非常自然,但话里的用词,什么七零八落,什么粉身碎骨,听得楚怜心里莫名发慌,轻纱下的手臂上更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给楚怜过多回味这句话的时间,聂子谦满目温柔地用衣袖擦净她额角沁出的薄汗,携起她的手,抬脚朝城门走去。
变故就在此刻陡然发生。
青翠的草皮猛地被掀开,十几个蒙面黑衣人跃出泥土,举刀刺向聂子谦。
聂子谦总是笑吟吟的眸中,忽地变得狠辣阴沉。
比起被偷袭的猎物,更像是守候已久的猎人。
他勾起唇角,冷冷地看着朝他袭来的刺客。
几乎与此同时,聂子谦与楚怜原本空无一人的周身,骤然闪现出一众冷面暗卫。
事已至此,聪明如楚怜,自然全看明白了。
现下回过头再看,就算她没给聂子谦煮那碗番茄鸡蛋面,聂子谦也会找个由头带她来这城郊放纸鸢。
而他非要亲手做纸鸢,也是想给府内的奸细和这群刺客充分的时间设下埋伏。
自己于他,不过是个恰好趁了他手的棋子罢了。
楚怜心里忽然就有些兴味索然。
瞬息之间,十几个刺客尽数伏诛。
聂子谦甚至都没亲自动手。
亲卫一一拉下黑衣人的蒙布,露出一张张独属南蛮的异族脸。
其中一张脸,赫然正是遍寻不着的南蛮叛贼头领范文高。
聂子谦缓步上前,躬下身,扒开范文高的衣领,进一步确认其身份。
楚怜双眸倏然瞪大——系统奖励她的金手指启动了。
只见眼前画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快进,瞬间定格在了五秒后。
分明死透了的范文高,突然睁开了眼盯向愕然的聂子谦,眼中满是怨毒之色。一齐张开的嘴巴里,竟如毒蛇吐信般,飞射而出一根淬满剧毒的银针。
楚怜甫一看完,画面便粉碎消散,时空重回正轨。
心思电转间,楚怜以最快的速度召唤客服小光,兑换出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三颗妙手回春丸,悄悄含在口中。
还剩两秒。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聂子谦身边。
还剩最后一秒。
她大喊一声:“王爷小心!”
旋即用尽浑身力气,一把推开聂子谦,露出脖颈,精准地迎上那根毒针。
血花绽放。
艹。
刚好划拉开颈动脉了。
楚怜跌入聂子谦怀中,为自己的过于精准,吐出一大口血沫。
聂子谦捂着她喷血的脖颈,双目染血般猩红。
楚怜疼得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她含着药,面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她缓声说着,因气息微弱,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君……不知。”
声情并茂地念完这句酸词,拼上最后一口气,和着血吞下了妙手回春丸。
能不能拿下奥斯不卡奖的最佳女演员……啊不对。
能不能拿下聂子谦的心,就靠这灵魂一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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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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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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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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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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