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浦真的忍不住去找父亲问及为何阚力军不让他去首飞现场的原因时,得到了这个答复。
他有些吃惊。明明父亲也曾经抱怨过阚力军不给面子的。
但是,这次跟父亲深聊之后,他才了解事情的全貌。
一切都从首飞前他接替陈坚那件事开始。
当时,局方推荐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虽然航电系统的主要领导都支持杜浦,但那边毕竟有局方的关系,候选人本身能力也很强,并且与杜浦一样年轻,因此,一时情况有点焦灼。
在这个时候,杜乔找到了阚力军。他不想让儿子再丧失一次机会。
阚力军二话没说,最终促成了杜浦的顺利接班。但这事他并没有主动跟杜浦说,甚至没有跟杜乔提。
当杜乔为这事向他表示感谢时,他还推脱说他其实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这都是集体决策的,不用谢我。”
但即便如此,这件事之后,张江的上研院大院里就冒出好些传言。
“阚力军投桃报李,通过帮助杜乔儿子来报答当年杜乔让位给他的知遇之恩......”
“c595总设计师利用裙带关系影响关键岗位的用人决定......”
有些甚至还传到了总部。
因此,阚力军这才决定对杜浦冷处理一次,不让他去首飞现场,毕竟这也是一个无数人盯着的事情。
阚力军心中同时也怀着另外一层心思,想顺便再考验考验杜浦的承压能力和心理素质。
这一切,就连杜乔也才刚刚得知。
显然,杜浦通过了这次考验,所以获得了10104架机长的任命。
全公司从上到下全都盯着首飞的10101架机和即将总装下线的另外五架飞机的进展。可以说,从一个工作包的包长变成一架飞机的架机长,虽然行政级别上暂时没有提高,工作职级上和工作责任却是一个飞跃。他将不再仅仅守着座舱显示系统这一亩三分地,而是要全面兼顾整架飞机!
“小杜,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不懂飞控,不懂液压,不懂起落架,不懂发动机,不懂电源,不懂布线,不懂复合材料......但各个专业都有兄弟们支持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行。”
鼓励他的是c595试飞副总师张燎。张燎曾经担任过空军试飞员,是个性如烈火,疾恶如仇的中年汉子,说话中气十足,声如洪钟。
杜浦有些适应不了这个新领导的风格。他不知道张燎口中那么多个“不懂”到底是夸他,还是骂他,尽管话里充满了善意。
相比之下,刘娣飞在不发脾气的时候,要温柔太多了。
但既然接受了这个新的挑战,杜浦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他把工作交接给了新的座舱显示系统工作包包长张奉先。张奉先来自隔壁核心航电系统工作包团队,是汪庆亮的手下,跟他一样,也是个80后,年富力强。
既然是工作交接,免不了要通知各大供应商,杜浦带着张奉先跑了一圈,从成都到洛阳,最后来到中迪航电。
“我们要暂时告别了,虽然还在c595这个大的战役当中并肩作战,却已不在同一战区。”
工作交接完,又忙了一天,杜浦与叶梓闻随便找了一家陕西面馆,点了两碗面,配上几个小菜,又点了两罐冰峰。
“当架机长了?恭喜恭喜!具体是做什么?”
“就是这架飞机的总监工吧。飞机总装下线之前,盯各个系统的研制进展和交付,确保按时齐套,并且确保各大系统、产品和软硬件都达到飞机所要求的构型状态。等飞机总装下线之后,又要盯着她的各项机上地面试验,低滑试验、高滑试验,直到首飞。首飞之后呢,就要跟着她转场到阎良和其它几个城市做长期的飞行试验,直到通过局方的审定......”
“听上去很有意思啊!那你以后肯定得常跑西安阎良,所以今天先熟悉一下陕西的吃的还是非常有必要。”叶梓闻笑道:“说到这个,你想甩开我倒也没那么容易,我也马上要转岗。我会接替贝莱德,担任项目经理。他要回英国了。”
尽管面对一些质疑,首飞之后,叶梓闻还是有惊无险地接替了贝莱德,成为中迪航电核心团队成员里唯一一个35岁以下的人,当然,他甚至连30岁都还没到。
因为这个,张佩琳没少在他面前给自己邀功:“当时最后做团队讨论的时候,好几个高管都不同意,多亏我极力主张让你接他......”www.xiumb.com
“多谢张总!”叶梓闻话虽这么说,其实心里如明镜似的。
要不是看在孟树人和李澄的份上,你会让我接贝莱德?
当时,他成为李澄来中迪航电座谈之后,唯一一个没回上航所的员工。但李澄十分开明:“小伙子有他自己的选择,再说了,他还在上海嘛,需要的时候,我们随时可以用诚意和待遇把他吸引回来。”
听说叶梓闻竟然接替贝莱德成为中迪航电整个c595项目的项目经理,杜浦尽管为他感到高兴,却依然有一丝意外:“啊?你这才是真正的高升啊!接替贝总!他的活可不好干!非得三头六臂、左右逢源不可!”
“嘿嘿,是啊,我现在可以说是如履薄冰。不管怎么样,你离开了座舱显示,我也离开了,我们都算是进入了一个更广阔的领域。不过,这样一来,我以后会全面支持你们的核心航电,肯定也少不了跑你们的阎良外场。”
“我们这缘分真是……喝什么冰峰啊,得喝点酒!”
“那我问问老板有没有西凤吧。”
由于空域条件和历史积累的关系,中商航选择了中工航在西安阎良的试飞中心作为c595的主要试飞基地。首飞的10101架机已经从上海转场到了阎良。未来等10102到10106架机都下线之后,也会去阎良试飞。
作为10104架机架机长,杜浦已经做好了随时被派驻阎良的心理准备。
当然,对于另外一件事,他也平静地迎接着它的到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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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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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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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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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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