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发现,眼前这个冯刚是个性格分裂、喜怒无常的人,没准是个双子座,千万不能把他那暴烈的一面激起来。琇書網
“说得好,就是对事不对人。”冯刚频频点头。
“好。”范理笑了笑,感到自己刚才那无比紧张的情绪一下消散了许多,“事情其实也很简单,我们中御给您评了一个‘中性’,您认为有失偏颇,对吧?”
“没错!岂止有失偏颇?简直就是......”冯刚又要脱口而出刚才对着杨柳说过的那两个字,但一看对面是范理,硬是给换成了“胡扯”。
“对,对,您认为是胡扯......”范理赶紧顺着他的话,盯着他的脸色慢慢说:“我是这样看的,不管我们是真胡扯,还是您认为我们在胡扯,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贵公司的业绩的确强劲,这才是最关键的,对吗?”
范理这番话稍微有点儿绕,冯刚眼珠子转了转,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时,旁边一直没吭气的王子强说话了:“说得好,业绩靠什么体现呢?财务报表,对不对,冯总?”
“对对对!”冯刚让王子强那么一接,连忙答道:“我刚才也说了,我们的财务报表表现非常抢眼。”
“好的,财务报表我们也看到了,那为什么我们依然会给‘中性’的评级呢?有两个原因,第一,财务报表只反映过去的业绩,三张表大家都会看,但那上面的数字都是静态的,对于未来企业会发展得如何其实指导意义有限,这也是为什么,现在很多企业开始引入新的更加有助于预测未来的财务报表,引入管理会计的概念,比如海尔的共赢增值表;第二,正因为财务报表只反映过去,我们出于审慎态度,才暂时不表达立场,给了‘中性’评级,也是为什么我们这次要过来调研的原因,我们希望看到您这样的信心,而且这个信心如果能够在调研中被您的运营数据所支持的话,我们对于贵公司的未来自然会更有信心,甚至非常有信心。”范理这次一口气说完,中途好几次她看见冯刚或王子强试图打断她,都没有让他们得逞。
“抱歉,我想说的就这些,在各位领导和前辈面前班门弄斧了。”她又补充道。
冯刚显然被范理的话绕得有点儿晕,但王子强此时看范理的眼神明显变了。
“范理,你是叫范理对吧......”王子强发话了:“你说得非常好,尤其是关于管理会计和共赢增值表那部分,我觉得我们之后可以好好探讨一下。”
“王总过奖了,我只是自学了一点皮毛,向您学习。”范理连忙低头说道。
她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个王子强看上去跟这家上市公司关系非同一般,他如果表现出积极态度,估计冯刚也不会再为难我们吧......”
果然,听完王子强的点评,冯刚突然哈哈大笑:“哎呀呀,真没想到范美女还是个才女,是我刚才眼拙了,眼拙了。杨总,你们中御后继有人啊,刚才我对你态度上有点儿过分,道个歉啊,道个歉......我们继续聊,午饭已经安排了,到时我自罚三杯!”
“大中午的喝酒?”范理听到这里,哭笑不得,尽管刚才的一个小危机总算是度过了。
“冯总,不打不相识,感谢你们对中御的信任,就像刚才范理说的,我们这次来,是带着诚意,想了解更多你们的运营状况,当然,你们肯定有保密考虑,只要能够披露的,都请跟我们讲讲,洗耳恭听。”杨柳总算从刚才这秀才遇到兵的窘境中恢复过来。
刚才他看着范理的表现,心中也是充满了侥幸和感慨:“这小姑娘不得了!”
之后的调研,多少就有点儿例行公事,而经历了一开始的冲突之后,冯刚反而格外热情。中午的饭桌上,他果然倒上了据说是来自黄河入海口的东营马场酒,一人真就先干了三杯。好在有宋媛媛的暗中相助,这次范理并没有被灌酒,她在离开天岚测控之前,特意与这个校友互留联系方式,并且邀请她有空去上海玩。
一顿几年前的狗血饭局,便让自己找到一份上海的工作,和一个一见如故的闺蜜,范理虽然才二十多岁,竟然生出一些对于命运无常的感慨。
回到公司没多久,孙尚武便在一次晨会上毫不保留地表扬了她。
“范理身为分析师助理,不仅仅出色完成本职工作,还通过自学掌握了全面的经济金融专业知识,在赴天岚测控的调研中,表现十分亮眼。最重要的是她获得了齐岱宗基金资深分析师王子强的认可,子强跟我算是认识,他后来特意跟我提了这件事,而且表示,他跟他们基金经理打了招呼,准备近期到上海来路演的时候顺便到我们这里来看看。我的直觉告诉自己,拿下他们的基金分仓希望很大!虽然齐岱宗基金主要业务在山东,不算头部基金公司,但是,在我看来,钱是无差别的,头部基金公司的一个亿和齐岱宗的一个亿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范理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当众夸过,她低着头,抿着嘴,满脸通红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地板,直到孙尚武说完,她才抬起头,然后发现大家都赞许地看着她,便又把头低了下去。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眼里都是赞许。与以往每次盯着范理便妒恨交加相比,在这个瞬间,梅艳丽觉得自己的一切希望都轰然崩塌,她的眼里只有一片混沌。
几天后的下班前,孙尚武把范理叫到办公室。
“入公司快两年了吧?”
“是的。”
“想不想干分析师?”他直截了当地问。
“想。”范理也很干脆地回答。
“你可以比杨柳干得更好。”
“那他呢?”
“如果没有合适的位置,他恐怕得去另谋高就。他的风格,老实讲,太古老守旧,自从我两年前来中御研究所,我就一直希望转变我们的团队风格,我需要你......我是说,更多像你那样的人。”
“不,他教会了我很多,我不想让他失业,如果是接替他,而且他要被扫地出门,我宁愿继续做助理。”范理摇了摇头。
孙尚武盯着范理的眼睛,没有说话,范理也盯着他,眼里毫无惧色。
“苏铭娟马上要跳槽,如果是接她呢?”孙尚武这才问道。
“啊?苏姐要走?她干得那么好!”
“是的,我们这个平台还是小了点,她去一家头部券商,更有可能进《新投资》榜单,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一旦上了那个榜单,薪酬翻番只是基本回报,没有人能够拒绝那个诱惑。”
“她是研究tmt行业的吧......”范理有些犹豫。相比航天军工这个小众行业,tmt是电信、媒体和科技(telecommunications,media,technology)三个英文单词的首字母,是以互联网等媒体为基础将高科技和电信业等行业链接起来的新兴行业,覆盖面极广,上市公司数量众多,也是最容易出成绩的行业之一。
但同样,挑战也不是一般的大。
“没办法,如果你不愿接,我就只能找别人了。”
“不,孙总,给我吧,我愿意。”范理把刚才的一丝动摇扔到了黄浦江。
“为什么?”
“做难而正确的事情,总归没错。”
此时,夕阳从另外一侧的落地玻璃斜射入孙尚武那宽大的办公室,把地板上洒下一片金色,金色的光辉之中,他看见一双更加明亮而美丽的眼睛。
他的心瞬间冲刺到高峰,又跌落至低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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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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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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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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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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