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朝阳正洒遍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把家具和地面照得闪闪发光。光亮中，她俯瞰到黄浦江两岸的景色，一如既往的宏伟壮观。
看到这样的景色，她被杨柳开导后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阴霾也被驱散得一干二净。她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跟孙尚武提刚才那件事。
“太阳每天都是新的......”
一坐下，孙尚武便说：“好久不见了，聊几句。”
说完，他看了看手表，距离八点半还有十几分钟。
“嗯，孙总，的确好久不见了，您最近在忙什么？”
“到处跑，求爷爷告奶奶的，呵呵......”孙尚武笑道：“金融危机之后，整个市场的信心都跌到谷底，我们a股也一样，从6000点一路跌下来，跌得妈都不认识了。前两年不还流行那句话吗？‘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满仓中石油’......”
范理也扑哧一声笑了，看得出来，孙尚武谈兴很浓。
“不过呢，我认为，否极泰来的时候不远了，虽然国外的欧债危机又开始冒出端倪，a股市场总归会逐步反弹，但现在市场有很多声音，所以我们得去游说，去传播我们研究所的观点。”
“观点还要游说？”
“当然！不然我们研究所养这么多销售是干什么的？看来杨柳这书呆子把你给带歪了，我给你讲讲......”孙尚武略微组织了语言：“我们搞证券分析和研究的，看上去很高大上，但是从商业的本质来说，跟那些卖茶叶蛋，卖水果的没有区别。只不过，我们的产品不是具象的物品，而是我们的投资观点和建议，假如我们把这些观点和建议也称之为产品的话，我们是不是要找客户购买？”
“是的。”
“谁是我们的客户呢？当然是需要这些产品的人或者是机构，主要是基金公司，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买方’。”
“原来是这样！我老是听杨老师说‘买方’和‘卖方’的，但他也不多解释，我一知半解，又不太好意思问。”
“没错，简单点说，‘卖方’就是我们券商，‘买方’就是基金公司。现在问题来了，中国有多少家券商，得有上百家吧？又有多少家基金公司呢？有一定规模的只有几十家。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是一个买方市场，换句话说，基金公司凭什么要从我们中御证券买产品呢？为什么不去买京华证券的？”
范理使劲点头。
“所以，我们需要销售，需要把我们的研究报告和研究成果卖出去，让买方认可我们的观点，从而通过我们的渠道去做交易，这样，我们作为券商，不但可以赚研究服务费，还能赚交易佣金。”
“可是，杨老师说，只要把研究做好就行了......”
“所以我说他是个书呆子啊！你看他够辛苦的吧？天天各种分析数据，自己到处调研考察不说，还老带着你，但他的成果跟其它卖方的航天军工分析师成果相比，在买方那边的影响力如何呢？我的观察是，并没那么打动人。我们销售团队费了老大劲去推销他的成果。”
范理感到脑袋发胀，几分钟前，她刚觉得杨柳说得无比正确，现在被孙尚武这么一说，又茫然了。
“我不是在你面前数落你的领导不好，我跟他当面也这么说。但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上了年纪之后。你现在还年轻，还可以塑造，我希望你可以更加全面地认识证券分析这一行，除了埋头钻研、广泛调研和勤奋出报告之外，还是要往外看，多跟外界，尤其是上市公司、买方打交道。”
“嗯嗯，我觉得杨老师也在调整，我们很快要去济南调研天岚测控，他特意跟我说，这次买方的分析师也在。”
“那就好，你也多多影响他，你可以的。”
孙尚武盯着范理，把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新投资》杂志听说过吗？”他接着问。
“好像听说过......”范理在脑海里搜寻。
“这个杂志从几年前开始，每年都会搞一个‘最佳分析师’评选，评选的依据便是来自买方的投票，如果有分析师获得前三名，不光他自己会身价倍增，整个证券公司在市场上做投资分析和研究的话语权都会看涨，我们中御证券规模不大，靠一步一步的扩张是很难弯道超车的，但如果能够被《新投资》捧出一些明星出来，我们就能一炮打响。”
“原来如此！”范理恍然大悟，“所以......这就是您刚才说的求爷爷告奶奶？”
“没错，更加正规一点的说法是拉票。”
“真是不容易啊。”
“好了，我不是在你面前倒苦水，只是正好碰上，想让你多个角度了解这个世界。杨柳是个好师傅，但他也有他的局限。”
说到这里，孙尚武看了看表：“马上要开晨会了，回头再聊吧。”
“好的，多谢孙总教诲，每次跟您聊天都感觉自己往上走了一个层次。”范理由衷地感慨。
孙尚武没有回复，只是笑了笑，冲她摆了摆手：“去准备晨会吧。”
当范理离开他的办公室之后，孙尚武若有所失地望着窗外的天空，眼里有些怅然。
“如果......我能早几年遇上你，该多好......你为什么结婚这么早？”
他还沉浸在这股没来由的失落当中时，办公室的门就被猛地推开，一个女人冲了进来。
“孙总，马上要开晨会了！”
他定睛一看，是梅艳丽。
孙尚武愕然：“我知道啊，用不着这么大声音提醒我。”
他看到梅艳丽满脸愤怒，一副刚被点燃的样子，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
“多半是她过来通知我开晨会的时候，恰好撞见范理从我这儿出去了吧......”
他如何不知道梅艳丽对自己的心意呢？可是，她虽然是行政事务上的一把好手，却并不适合做他的女人，如果不是梅艳丽家里跟上海证监局有些关系，他早就找个理由把她换掉了。ωωω.χΙυΜЬ.Ｃǒm
“孙总！您这出差刚回来，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跟我们在晨会上分享，需要准备准备。这个范理，也太不懂事了，这个时候来打扰您的时间，哼！”
果然，是因为范理的事。
“小梅，淡定点，没事，跟大家分享的内容，我都准备好了，再说了，刚才是我找她谈事，不是她找我。”孙尚武尽量平静地解释。
“我不管，研究所的行政是我负责，我认为她影响了我们正常的晨会秩序！”梅艳丽不依不饶。
“小梅，是我不对，我向你认个错，行了吧？我应该按照行政流程，在晨会前充分准备好沟通资料，因为任何信息的缺失和不完备，都有可能在白天的交易时间内造成公司自营部门和我们买方的判断失误，带来巨额经济损失。”孙尚武有些夸张地说。
“您也不用这样危言耸听......”梅艳丽一下子被逗乐了，刚笑了一下，马上又收敛住表情。
“行了，我已经承认错误，你也赶紧去叫别人准备去吧。”孙尚武趁机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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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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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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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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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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