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崭露头角时，初中数学老师给他们出了一道奥数题。
“同学们，这道题有点难，你们慢慢思考，需要提示的话，尽管举手。”
过了几分钟，叶梓闻举了手。
“叶梓闻，有什么问题？”
“老师，我做完了。”
“什么？”老师瞪大了双眼，走到他面前，拿起答案。
越看，那双眼睛瞪得越大，直到达到眼眶的极限。
但他依旧怀疑叶梓闻是蒙对的。
“完全正确！你怎么做出来的？为什么没有详细的解题步骤？”
“我用了微积分，但不太好意思完整写下来。”叶梓闻答道。
“微积分？一个初中生就会微积分了？！”
老师觉得不可思议，便问道：“你什么时候掌握的？”
“家里有教材，没事就翻翻。”
很快，天才少年的名号就传遍了他的家乡小镇。
小镇属于汉中市。如果把地图摊开，中国的陆上地理中心算是在西安，西安往南，便是险峻绵长的秦岭，“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这里历来就是让兵家、帝王、诗人和冒险家又爱又恨的地方。
从西安南下，穿过渭河平原的边缘往秦岭去，第一次感受那险峻陡峭的海拔提升时，顿时会觉得：山的那一边会不会是世界尽头。
可没想到，真的翻过去，便又是另一片桃花源般的平原，一直延展到更南的巴山。
汉中就安静地坐落在这里。她与世无争，却成为兵家必争之地，而她封闭的所在也成为20世纪60年代三线建设的重点承接地。
大量工厂和研究所在汉中扎根，把这片原本阡陌交通，炊烟袅袅的鱼米之乡打上了重工业的烙印。
叶梓闻的祖辈随着迁厂来到这里，生下了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又如法炮制，生下了他。
他从小就在那灰色基调的厂区里长大，厂区里什么都有，可以管一辈子。每年，厂里都会发放各种劳保用品和生活用品，甚至包括厚度很不一般的避孕套。
小时候，叶梓闻不知道那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便拿着去包书，发现挺好用，结实耐操还防水。
在他心目中，书是最宝贵的。虽然家里书柜里那些书都是父母年轻时读的，颇有些年岁，但在书里，他可以看到有限的外面的世界，可以去想象北京长什么样，莫斯科有多冷，顿河又在何方。在互联网通到他家之前，书便是他与外部世界接触的全部。
其中，当然也包括苏联人编写的高等数学教材。
叶梓闻就这样照单全收。
每个人对天才都充满了崇拜，同时忍不住去宣传。很快，叶梓闻的名声就响遍汉中，飞过秦岭，到了西安。
当他15岁的时候，西工大提前班的老师便风尘仆仆来到他的学校，像挖宝一样把他挖走。
“到了西安好好学，不要丢乡党的脸。”父亲在临行前嘱咐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叶梓闻没怎么把这话当回事，因为去了西工大提前班后，他发现自己依旧比别人提前。
别人需要琢磨一晚上才能画出来的机械制图，他半小时就搞定；而那些个让别人总归要头脑发胀的电磁场电磁波和模电数电们，就像他的小伙伴，在他面前乖得很。
“还有什么可以难住叶梓闻？”这是老师和同学们心中共同的疑问。
临近毕业时，所有人都认为他会选择高大上的外企，或者去薪酬丰厚的民营高科技公司。所以，当他接受中工航上海所的录用通知书时，没有一个人不大跌眼镜。
“你为什么去上航所啊？”
“毕业后干航空不是我们学校的光荣传统么？”
“可是……那就是个坑，你明明有那么多更好的选择。”
“因为我要去挑战不可能。”叶梓闻说。
如果说全系只有几个人对他的决定毫不吃惊，系主任祝以勤算一个。
最后一年的那个秋天，他专门把叶梓闻叫到办公室：“你想保研吗？”
“不想，没意思。”
“直博呢？”
“也没意思。”
“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
“让我觉得有挑战的事情有意思，读书没劲透了。”
“直接参加工作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年龄还太小，我建议你在学校再呆几年。”
“我已经成年了。”
叶梓闻说得没错，他的确刚满18岁。
“好，你想要尝试终极挑战吗？”祝以勤眼珠转了转。
“终极挑战？有多终极？”叶梓闻眼里发光。
“中国历史上从没人干成过的事情。”
“这么夸张？是什么？”叶梓闻兴致更浓了。他心里迅速盘算着，但不论是革命，还是收复台湾，都有过先例。
“你真要试试？”
“祝老头，别卖关子了！”叶梓闻急了。
“呵呵……把大型民用飞机造出来，飞起来，一直飞下去。”祝以勤一点都不恼。
“民用飞机？冯如当年不就造出来了吗？不还有客70，还有西飞的那些涡桨飞机吗？”叶梓闻有些失望。
“你说的这几个，都不满足我的条件。冯如的也好，客70也罢，都没一直飞下去，至于西飞的涡桨，的确还在飞，但不属于大型民用飞机啊。大型的飞机，怎么也得用涡扇发动机吧？”
“好，好，算你说得有道理。”叶梓闻使劲思索，没有想到驳斥的理由，“那……你是想让我去干国家刚刚立项的c595?”
“咦，我可没这么说噢，你自己想去吗？”
“你......为老不尊！”叶梓闻又好气又好笑，在他眼里，这个系主任就是个老顽童，这几年总是喜欢逗他，“我看报道，中商航打算进行全球招标，很多关键系统都会选国外供应商，我参与之后，又有什么用武之地呢？”琇書網
“你这就狭隘了啊......”祝以勤这才收起脸上戏谑的表情：“关键系统选用国外的，一方面是因为国外的产品成熟而且便宜，c595飞机是民用飞机，民用飞机必须要获得商业成功，最后要卖给航空公司的，造价比售价还高，岂不是卖一架亏一架？第二个原因嘛，国内的产品跟国外相比还有很大差距，就算选了，也达不到民用飞机的要求啊。可是，正因为有差距，才有机会啊。你愿不愿意去弥补这些个差距呢？”
“弥补差距？你的意思是......不是参加飞机本身的研制，而是参与飞机上某个具体系统？”
“没错，造飞机这个挑战对你来说属于吃天，或者说，你学的是电子，让你去造飞机，打死你都做不到，这点你得认，对吧？”祝以勤盯着叶梓闻的眼睛。
“是的......”尽管自视甚高，叶梓闻也清楚，那些金属、结构、机械和材料，什么空气动力学，流体力学，他的确一窍不通。
“所以啊，飞机机载系统里的航空电子，或者简称航电系统，就是你尽情发挥的领域。如果你能够搞出我们自己的航空电子产品，尤其是高安全等级a级的，那就是一件前无古人的事情。这个挑战看不看得上？有种去试试吗？”祝以勤又笑了起来。
“哼！试就试！”
“那好，中工航上海所，或者叫上航所，过几天来我们这里招人，我就推荐你了。他们在上海，专门干航空电子的，算是国内的龙头单位。”
“没问题！”叶梓闻踌躇满志。
之后的一系列流程便是顺理成章，除去他的年纪之外，上航所的人没有提出任何问题。
“你看上去好小。”
“我已经满18岁了。”
“欢迎加入我们。”
叶梓闻第一次去上海，就是去上航所报道的时候。
那是一个晴朗的夜晚，飞机在浦东机场进近时，他兴奋地从飞机舷窗往下看着上海的夜景。一边，星罗棋布的灯光将天空都要照亮，纵横交错的道路上车灯密布，一派繁荣景象。另一边，乌黑的东海上稀疏地点缀着一些船只上散发出来的光。
“果然是海纳百川的气象！上海，我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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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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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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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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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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