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疙瘩终是没能见老皇帝一面,算时间,如果温郁随烛一言回宁都,这最后一面怎么也能见到了。
温郁换上孝衣,跪于屋中,早已泣不成声。
她恨自己,为何不在宁都多留两月,或许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郡主节哀,相信先帝吃了郡主亲手做的糕点,能感知到郡主孝心一片。”夏荷也换上孝服,国丧之内,百姓皆着素服,夏荷随主子穿衣,当以孝服加身,以慰温郁。
只是这样的安慰并没起到作用,温郁依旧哭得伤心,不管夏荷如何搀扶,她就是不起来。
“干爹喜食我做的甜点,喜听我为他准备的相声……”温郁右手拍地,发出清脆的声音,自顾自念叨起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我叫郭德……”
话没说完,云息庭推门进来。
若不是被打断,温郁也不会意识到,她哪里会说相声,不过是听得多了,成了艺术的搬运工而已。
“书接上文,上回咱们讲到小公子满庭芳,遇见一老太太带到家去,老太太说咱们两家有姻缘之分,我必须有个闺女嫁给你,这老太太有多少闺女呢,这一数,好么,足足二十七个……”温郁并没有理会旁的,仍跪在地上自言自语。
云息庭突然抓住她把她拉起来,满脸全是怒目之色:“你又发什么病,给本教起来,滚到床上躺着去。”
要说云息庭发火,不是没有道理,自从得知先帝病危,到如今国丧之日,她已绝食至今。
若不是夏荷经常在她睡着时滴几滴水进她嘴里,被云息庭强迫着塞进过鸡腿,她早撑不到现在。
“老太太说,你挑一个吧,看谁好你挑谁,满庭芳问大闺女,老太太忙拦下,说大闺女岁数太大,至今已八百多岁,不如挑最小的,说着就把二十七喊来……”
“温郁!”
“滚,你给我滚!”温郁突然咆哮,一把推开云息庭,跌跌撞撞扑到桌子上,“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滚出去,滚出我的视线!”
云息庭还想一步上前去抓温郁,夏荷突然扑通一下跪在云息庭面前,抓着他的衣角,央求道:“云教主,我求求你,先帝驾崩,郡主已经很难过了,我求你别再让郡主更难过了。”
“连你也敢反抗?”云息庭抬起脚刚想去踹夏荷,只见温郁拿起桌上裁纸的剪刀,指向自己的脖子。
“你再不出去,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温郁,你就这么讨厌我?”云息庭红着眼睛反问,脸上的悲伤瞬间被愤怒代替。
温郁哭着笑着,用手撑着桌子,已经有些站不住:“说讨厌吗?你不配,我恨你,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情绪激动之时,温郁瞬间高举拿着剪刀的右手,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情况下,突然朝自己的喉咙狠狠扎去。
夏荷吓得捂着眼睛尖叫,分秒过后,有什么滴在夏荷的脸上。
摸摸脸上的液体,是能刺激双眼的红色,夏荷忍着晕倒的冲动抬头,却看见剪刀刺中的,竟是云息庭的手掌。
温郁晕倒了。
在激动过后,又被悲伤侵袭,她还是忍不住倒下了。
“郡主……”夏荷费力地把温郁拖拽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又返回来查看云息庭的伤,“云教主,郡主这边我会照料,你还是先去找陶神医包扎伤口吧。”
“温郁说她恨我……”云息庭看着手上的伤,剪刀还扎在他的手掌,却一点都不觉得痛。
因为他的心,比手掌要疼上百倍。
“郡主她只是太过悲伤了,我相信她心里肯定还喜欢云教主。”夏荷生怕他再受刺激,只得先顺着他来说。
“她说她恨我……”
夏荷突然觉得云息庭有些可怜,像是个闯了祸的孩子,怕被母亲责罚,一直念叨着一句话。
之后,他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温郁,不舍离开。
云息庭就像个失了智的孩子,举着手步伐缓慢,血滴了一路也全然不顾。
他总在伤害温郁后而独自后悔,却管不住自己的脾气,亦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
能猜到陶星河在看到他的伤之后是何表情,心中有一万句骂人的话,可一张口,关心多于责备:“剪刀在往下刺一丁点,你的右手就要废了。”
“温郁说她恨我……”
陶星河呵呵一笑,动手帮他治疗伤口:“是啊,换了是我,我也恨你。”
“把她留在我身边,难道也错了?”
“初衷是好的,可是用错了方法。”陶星河像是在教导一个小孩子,耐心地说给他听,“想把她留在身边,要用你的爱去留,而不是伤害她,那只会让温郁越来越讨厌你。”
云息庭听后突然摇摇头:“她不讨厌我,她说她恨我……”
剪刀拔出的瞬间,血流不止,可云息庭的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你想让她暂时不恨你吗?”
他又点点头,脱口而出一个想字。
“你只要忍住三日不见她,这三日她便不会恨你。”
……
再次检查云息庭的手部经脉没有损伤后,陶星河让他先回去。
临行前他不忘提醒,忍住三日不见,或许能换来温郁的一句感激。
转身回到药房,陶星河搬出医书来翻找,治疗走火入魔之症,首先要先克制住他心中的魔。
这也是云息庭越来越严重的症状,魔已入脑,唯心之净地,不可侵犯。
若心再受侵,泯灭他最后一丝理智,则心脑全被控制,必成大患。
静心,凝神,麻痹大脑,再重新灌输他原本的思想觉悟。
陶星河觉得此方法可以一试。
如若再不行……
陶星河突然想到什么,拿上几本医书,起身朝外走去:“学思,把准备好的药熬上,熬得了送去给教主,休要多言,当心给身子找罪受。”
“先生可是要出去?”
“我去库房看看。”
能让陶星河废寝忘食的原因,是他突然想到前教主生前写下的那本笔记。
笔记中记载了潋情绝的修炼心得,他们也是在笔记中得知走火入魔的信息。
若是能再仔细翻一翻,或许能找到破解之法,又或者笔记并不健全,还有些遗漏也说不定。
一下午的时间,陶星河不停地翻找查询,倒是找到些有益的东西,只是实行起来有些困难。
“在老药罐子不见你,跑来这里看书偷闲?”尹孤晨走进来,其实偷闲的人是他才对。
陶星河瞥了他一眼,直了直背,把自己写下的东西拿给他看:“谁像你无所事事,我在找方法治云息庭的病。”
“都走火入魔了,还有可能治得好?”
“我摘选了两种方法,都有困难的地方。”
见陶星河说得一本正经,尹孤晨也不好再开玩笑,忙坐下来听他分析。
“第一种我没有把握,是以针灸或中药抹去他部分记忆,确切地说是把他和温郁的记忆抹掉,让他没了执念,自然不会魔化越来越深。”陶星河说完很是犹豫,看得出来他对这种方法没有半点自信,“可医书上并没有半点有关抹去人记忆的方法,若我凭想想研究,还需大量时间和试验才行。”
连神医都没有把握的事,想必此法并不容易,抹去人部分记忆的事闻所未闻,尹孤晨也不相信还能做到如此。
第一种方法有些扯淡,尹孤晨再问:“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是废掉云息庭体内的潋情绝神功,让他重新修炼。”
果然第二种靠谱多了,废武功再练,简单省事。
那么问题来了,潋情绝要如何废除,废除之后又怎能保证体内不再有魔化后的神功。
尹孤晨把问题抛出后,看到陶星河有着同样的疑问表情。
“所以我才来寻找废除的方法。”陶星河摊开手,露出无奈的表情,“而且还要面临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尹孤晨不解。
“云息庭废除潋情绝后,他还愿不愿意重新修炼……”
这个问题问得……
简直不能再到位了。
好不容易废除潋情绝,可以心无旁骛地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云息庭肯定不想再用潋情绝束缚终生。
那么就意味着潋情绝失传,前教主耗费一生研习的武功化为灰烬,甚至连涟殇教也不复存在了。
尹孤晨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大,最好的办法变成道义和人性之间的较量,作为旁观者都很纠结了,更别说当事人本身。
但如果不根除云息庭心中的魔,当魔完全控制宿主本身后,其产生的后果又无法估量。
尹孤晨琢磨了一会,再抬起头时,发现陶星河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看得尹孤晨心里直发毛,好像有不好的事情将要降临到他身上。m.xiumb.com
“干什么?”尹孤晨紧紧自己的衣裳,总有种被侵犯的感觉。
陶星河突然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上下打量着他:“你和柳瑟新还有可能吗?”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尹孤晨说完,瞬间明白陶星河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
“你觉得怎么样?考虑一下?”
尹孤晨欲言又止:“我……”
“除了你,我想不出第二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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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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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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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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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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