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想喊夏荷给她倒杯水,话还未出口,一只杯子已经举到她面前。
云息庭依然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还未完全干,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瞳孔是黑色的。
他好像正常了。
温郁一阵欢喜,刚想接过杯子,余光看见倒在地上的夏荷,伸出去的手顿时僵住了:“你对夏荷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进来的时候,她想大喊,我怕她吵到你睡觉,就给打晕了。”
“你……”温郁气得差点吐血。
“喝吧,不烫。”
他竟然露出一个笑脸,笑得那么天真无邪。
温郁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接过杯子刚要喝水,她的上半身竟被吸起来。
大概是想方便她喝水吧,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床沿,再把杯子还给他时,眼前又多了一包用蜡纸包好的东西。
许是一直踹在他怀里的缘故,在手触摸到蜡纸包的时候,还带有些许温度。
淡淡的桂花香从纸包中传出,如果温郁想得没错,这应该是几块桂花糕了。
明明是她随口一说,他却冒着雨跑到山下,为她买回想吃的桂花糕。
有点想哭是怎么回事,温郁看着他,熟悉的脸上藏着一丝陌生的表情,眼泪终还是悄无声息地流下。
“不许哭!”
“好。”温郁温柔答应,心中五味杂陈。
眼见着温郁一口一口吃下所有桂花糕,云息庭很满意地让她平躺在床上,转身离开。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道不出喜悲哀愁,只剩满心温柔。
温郁以为她和云息庭会在不和谐中,找到和谐的方法平静地生活下去。
却不知她满怀希望,全都化作一团乌有。
……
温郁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期间内伤和锁骨之刑的伤早已康复,只是断掉的三根肋骨恢复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不过有陶星河在,原本要在床上躺更久时间,温郁在一个月之中,骨折的地方几乎不怎么疼了。
除了不能干体力活,不能过度用力,其余活动,一切如正常人一般。
原本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温郁却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没有人能想象她这一个月经历了什么,像身处一个巨大的牢笼中,她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温郁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这一个月来,她做得最多的一件事,便是窝在自己的房间,写着她那计划许久的穿越小说。
“郡主,郡主……”夏荷从外面跑进来,表情看上去有些急切。
应该不算什么好事,温郁比划了一个嘘的动作,冲她招招手让她过去。
这是他们近一月惯用的伎俩,何为声东击西,便是如此。
“你这丫头,让你去襄城给我买些好吃的,你买的这是什么,我喜欢吃这些吗?”温郁面不改色地呵斥,其实在她说话的同时,夏荷在她耳边,正悄悄说了一句话。
“宁都八百里加急文书,烛一行亲自送来的。”
温郁微微一愣,只见夏荷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来,悄无声息地放在桌上。
宁都的文书,怎么会送来给温郁,不都是朝廷下达什么命令,才会送到各衙门或者大臣手中么。
温郁清了清嗓子:“算了算了,就冲你买的零食,我也写不出好小说来,你先帮我裁些纸,过会再下山重新给我买回来。”
“郡主就会欺负夏荷,知道了,这就为郡主裁纸。”夏荷冲温郁眨眨眼,拿起一边的纸张来沙沙地裁起来。
温郁借用她裁纸的声音打开信封,这的确是一张盖有太子印的文书,是墨锦衍写给她的。
“父皇病危,已不久矣,日夜思念宝贝疙瘩,望速回宁都,侍奉在侧以尽孝心。”
落款日期是两天之前,看来墨锦衍为了尽快把信送到温郁手中,以文书的形式,让烛一言借用驿站快马,以争取缩短时间。
老皇帝病危是温郁没想到的,想来她离开宁都之前,要不是想扳倒墨锦晟和唐贵妃,她也不会利用皇帝的信任演了一出瓮中捉鳖的戏。
那场戏导致老皇帝中风卧床,才两个月不见,竟严重到病危的地步。
提笔写了一行字:歌舞坊等我,今日之内我去见你。
把信纸交给夏荷让她揣好,示意她让她说话。
“郡主,你这写的是什么啊,话本也不是你这么写的,你看这里都被你涂成瞎疙瘩了。”
实际,温郁要传达给夏荷的是:“交给烛一言。”
“去去去,你懂什么,裁完纸赶紧给我买零食去,别耽误我创作。”温郁冲她使了个眼色,时间尚早,她应该能在午饭之前想到出去的方法。
是直接和云息庭说,让她回宁都见皇帝最后一面以尽孝心,还是找个出去逛逛的理由,让烛一言带着她飞奔。
没准等云息庭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得找不到了,等她回了宁都进了皇宫,大概云息庭也拿她没办法。
温郁觉得还是逃跑来得容易,直接和云息庭说,他若是不同意,肯定会加强防范,再想逃出去,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谁知夏荷才刚出房门,就被云息庭逮了正着。
“做什么去?”云息庭极具冷漠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吓了温郁一激灵。
“回云教主,郡主想吃九制话梅,我,我去下山帮她买点。”夏荷尽量保持冷静,与走火入魔的云息庭相处一个月,夏荷已经被打晕好几次了。
若不是温郁在,她连一天都待不下去,早就逃到山下逃活命了。
压抑,郁闷,有话不能随意说,云息庭如影随形,像是噩梦,逃不掉又醒不来。
云息庭扬看着她的表情扬起嘴角:“是吗?本教还以为听错了,屋里那位莫不是让你去找烛一言买话梅来吃?”
“我……”
“拿出来,别让我动手。”
温郁一听情况不对,立马打开门给夏荷解围:“夏荷你过来,我不吃零食了,你不必下山了。”
这点小伎俩哪骗得过云息庭的眼睛,他伸出手至于夏荷面前:“本教让你拿出来!”
明明是大冬天,夏荷的头上竟不满细细的汗,扭头向温郁看去,满是求助的目光。
“拿出来给他吧。”温郁叹了口气,转身回屋的同时,门砰地一声关上。
这一个月中,唯一能让温郁坚持下来的理由,是云息庭偶尔正常时,对她表现出的爱意与关心。
她不愿离去,一方面是有伤在身,根本跑不了,另一方面还是想等等陶星河,看他能不能研制出什么方法,把云息庭变回过去。
可想而知,云息庭紧接着进来,在房门重新关上之前,温郁还特意看了门外一眼,见夏荷平安无事地站在原地,她这才松了一口气。m.xiumb.com
“你去找烛一言做什么,要和他私奔?”云息庭举起纸质问,好似温郁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老皇帝病危,我是他的义女,想回宁都尽孝。”
“为什么不和我说,你想偷偷溜走?”
温郁挑眉反问:“和你说了,你会同意放我走?”
云息庭轻笑起来,拿起桌上墨锦衍写给她的文书看了看,下一秒撕得粉碎:“当然不会。”
她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这一个月来,云息庭的所作所为时常让温郁受不了。
霸道,占有欲,控制欲,几乎把温郁逼疯。
她像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麻雀,吃饭睡觉,每一个动作,都在云息庭的掌控之中。
稍有不随他心意的地方,他甚至可以毁掉这里的一切,包括温郁在内。
“我要回宁都。”实在受不了了,如同囚禁一般,实在令人窒息。
“你哪里都不许去。”
“我要回宁都!我就要回去,你算老几,你凭什么管我!”
温郁的话像是触及到云息庭的某条神经,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红着眼睛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手指收缩的同时,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像是拼命克制,亦或在等待温郁求饶。
只可惜,他的等待怕是要落空了。
嘴硬心软是温郁惯有特点,只在她脾气爆发之后,软硬都不吃,执拗得让人抓狂,更别说如今,她有一种视死如归的精神。
“你有本事就掐死我……”温郁的脸憋得通红,可她依然咬着牙,高傲地抬着脖子,甚至一点点向前,“使劲掐我,直接把我掐死……”
“温郁,你不是喜欢我吗?你不是想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呵呵……”温郁无情地嘲笑起来,“我喜欢的云息庭不是你,你就是个魔鬼,把人玩弄于股掌的魔鬼……”
云息庭顿时双眼通红,手指渐渐收缩,几乎要把温郁的脖子掐断。
“你哪都不许去,只能留在我身边!”
“掐死我,或许放我回宁都,你选一个!”
眼看温郁快撑不住了,她的力气在一点一点丧失,云息庭的手指也在一点点松开。
终在她晕眩之前彻底放开手。
下一秒,温郁倒在他的怀里,脖颈之处,留下触目惊心的五指印。
抱起温郁把她放置床上,他的脸上多出一份凄凉。
他也不想的。
他知道自己变成什么鬼样子。
所以害怕温郁会讨厌如今的他,离他而去。
唯一能留住她的方法,是把她绑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盯着,像看管一个犯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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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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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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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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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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